宋琼落不屑,“你不是经常挂在嘴边,你喜欢饱读诗书,又有美妙清甜嗓音,温柔可爱的姑娘家,我虽然也是个姑娘家,但无论我怎么样,在你眼里都不会是可爱。”
许贺兰愣了一下,没想到琼落会对这样一句无心的玩笑话这样较真。
就听宋琼落又说:“没错,我就是个假小子,而且不学无术,有我大哥那么好的榜样,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照样都只是泛泛,我有的只是不够细腻的嗓音,男孩子的块头,你不喜欢又怎么样?我很满足就是,现在这样是我最喜欢的样子,可爱是什么东西,我不想要。”
许贺兰下意识地说:“以后迟早是要成家的,你总要慢慢学着像个姑娘家一样乖巧文秀。”
“像姑娘家能当饭吃吗?可以让我和男子一样建功立业,不受约束活在这世上?可以靠乖巧文秀保护娘保护大嫂?你知不知道,我最最厌恶的就是弱小和无能为力!”
一串话,句句带刺。
许贺兰突然不笑了,定定望着她,内心好像从她的口气里,受到了一丝触动。
一下子想起了王墨前些日子对他说的话。
琼落是真的长大了。
不单单是有了自尊心,而是有了独立的思考,对于周围的人和事,未来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再也提不起开玩笑的语气,斟酌再斟酌,说道:“琼落,我没想到你现在变得那么有想法了,可是上次的事,讲真的,你会不会太敏感了点,你真的那么介意我平日的玩笑话,那些话绝不是在打压你,更没有看不起你,单纯觉得很好玩,才想去逗你。”
“没错,是我变了。”宋琼落语气自嘲,“可是不管我怎么变,在你眼里都是一个笑话一样的存在,这一点你别否认,我感觉的到!你根本看不到我的努力和成长,你看到的只是我的表面,你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你说你只是和我开玩笑,没有恶意,说白了是因为我不够漂亮,举止不像女孩子的样子,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嘲笑我罢了!”
许贺兰呆住。
想反驳,内心明明觉得自己并不是琼落说的这样,可是到嘴边的话,却是那么的无力。
他不服气地闷声说:“琼落,我真的搞不懂你,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什么,我再怎么也是和你开玩笑,总比你大哥苦瓜脸好,可是你连你大哥都可以不计较,却总是针对我,难道我说什么都是错,非要摆出兄长不苟言笑的样子才算好?”
宋琼落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如果说大哥对我的严厉,让我丧失了童年的快乐,可我却因此得到了锤炼,获得了同龄人没有的能力,早早就学会坚韧,吃得苦中苦。那么你对我的嘲笑,反而让我坚定了我的选择,以后一定要像个男子一样,自由如风,痛痛快快活在这世上,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只有变得更出色,才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嘲笑。”
“……”许贺兰呆呆地看着她,脸色看起来分外狼狈。
他怎么也想不到,宋琼落会说出这么一番犀利的话,对他而言,这番话简直是猝不及防的重击,原来在琼落的心里,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个打压嘲讽的卑鄙小人。
心口酸酸的,好像是在为琼落而心疼,又好像为自己被误解而委屈。
一向能言善辩的人,头一次变得词穷。
她连修瑾从小的严厉都不痛恨,却痛恨自己偶尔的几句调笑话。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他对她从未带着恶意。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成笑话,你的聪慧和努力我哪一点没看到。”许贺兰绞尽脑汁,辩解着,因为激动身体前倾,不自觉的握住宋琼落的肩头。
好多年没有这样语无伦次过了,却还是觉得解释的话太单薄,连自己都不能信服。
被人误解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尤其是被自小看到大的小萝卜头误解,让他心里充斥了巨大的难堪和自责。
胸腔还弥漫着一股酸酸涩涩的滋味,内心深处无法言喻的低落。
宋琼落摇摇头,“你不用解释,今天这些话都是我长久以来压在心里想对你说的话,说出来之后我心里好受多了,我知道你也瞧不上我,是因为我大哥才愿意和我缓和关系,你放心,以后我们之间君子之交淡如水,毕竟你是我哥的朋友,我不会让你面子上过不去。”
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了。
以前在面对许贺兰总是吃瘪,只有今天是不一样,一口气吐出那么多心里话,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畅快淋漓的感觉。
可是,意外发现许贺兰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追过来,气急败坏的拉着她辩论一番。
走到厨房门边,忍不住回头看了身后一眼,不经意的就被许贺兰颓废的模样给惊到了。
眼里的悲哀和消沉,就像是被最亲近的人重伤。
宋琼落怔了一下,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不过,仔细想想,却不觉得后悔,再给一次机会,她还是会不吐不快。
她太需要告诉他自己内心的感受,迫切的想要改变他对她的态度,她不是一朵娇花,以后也不会做娇花!琇書蛧
再也不愿意被他像小孩子一样无情的逗弄取笑,不愿意他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一言一行,不愿意被他用女孩子的标尺来要求。
她的坚持是他眼里的离经叛道,不只是许贺兰,甚至在大哥看来也是这样。
在他们看来,自己打扮的再像男孩子,言行举止再男孩子,将来迟早都是要成亲的,其它妇人那样相夫教子。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像女孩子那样,穿着裙子迎风微笑,身材玲珑优美,长发在风中飘扬,途经之处香气飘飘。
她不会伸手摘花,抬头望月思郎君,举着针线为心上人缝荷包,只会向往远方的长河落日,舞刀弄枪,热血沙场。
她的坚持,只有懂的人才会理解和欣赏。
“咳咳……琼落。”
王墨在旁边沉默的看了她半天,终于忍不住伸了伸食指:“蛋液是打在茄块里的,不是打在蔬菜里。”
“啊!”宋琼落回过神,赶紧手忙脚乱弥补自己的失误。
王墨目光意味深长,“有心事吗?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心不在焉。”
宋琼落讪讪一笑:“没事,就是有些心烦意乱,方才和许大哥争执了几句,不过已经解决了,我很快会调整好。”
“哦……”王墨点点头,并不多问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果不其然,在亭子里看到失魂落魄的许贺兰。
王墨大概猜到一些,但是她觉得,有些误会她作为第三者是没有立场去干涉。
况且她并没有女主光环,同为配角,没有必要以自己的意志去影响同为配角的许贺兰和琼落的感情线。
说是感情线,也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
王墨不确定他们两人到底是友情线、兄妹线还是爱情线。
现在只是一点苗头,下定论还早。
不过她很期待,看到这两人最终的结局。
一顿晚饭吃得有些诡异。
虽然许贺兰还是像往常一样,面带笑意,侃侃交谈。
但是他眼睛里不经意间透出的落寞,和不知不觉饮下的半壶酒水,都暴露出了他的不寻常。
而宋琼落也有些反常,不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地拉着王墨聊天,兴致缺缺的扒了几口饭就告辞说要去后院练功。
宋砚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许贺兰一眼,若有所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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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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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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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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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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