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天姜乐跟他说了叶肃和叶淑的关系之后,他便开始想这事儿。
不想还好,这一想,他发现这两起相隔数十年的案子,无论时间线还是之间发生的变数,一时半会都无法理清楚。
想了一会,想不出头绪,他搓搓脑门,看晋妤在干什么。
转了脸,发现她靠在那儿,正笑意浅浅地注视自己,好像看很久了。
“你怎么不玩手机了?”
“没意思。”晋妤说,“你呢,你在想什么,怎么不想了?”
矛毅甩脑袋:“太复杂,想不通。”
他怕露出破绽,盯着地面,不敢看她。
晋妤没在意,解锁手机屏,看上面的时间:“十二点多了,医生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咱们可得在这儿吃饭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铛铛两声,被人推开。
“许大夫,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们刚才还念叨你怎么还没来,你立马就出现了。”
晋妤下床,靠窗站着,给医生腾出地方。
许大夫年约三十多岁,短发,戴着副眼镜,看着敦厚又老实。
听晋妤调侃自己,他推推眼镜,笑说:“门诊部有个值班医生没来,病号太多,我们几个实在忙不过来,就耽误了些功夫。”
他走到矛毅身旁,示意人掀开衣服,检查后背的伤。
矛毅站起来,撩起衣服后摆,站在那儿任他检查。
摁了摁,摸了摸,听完心跳肺脏,许大夫收起听诊器,道:“没什么大问题了,出院吧。”
嘱咐了几句,确认完药的使用方法,许大夫挥挥手,回门诊部坐班。
“终于能出院了,走吧,回家睡一会。”
矛毅刚要拎包,晋妤先一步拎起来,轻轻朝门外推他:“我来就行了,你小心,别摔到。”
她满脸不容置疑,他心知争不过,只好攥着两手空气,向病房外走去。
说来也巧,两人刚出电梯到一楼,拎着营养品的骆平就摁开另一部电梯进去。
他眼尖,两只脚踏进去,余光中瞥见旁边出来一对情人,男的身形高大,皮肤有些黑,五官英俊坚挺,很像矛毅,又赶紧出来。
两人走的不快,身影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丝毫不显得突兀。
矛毅走在晋妤左侧,拿着她的手包,细心地护着她,不让别人撞到。
晋妤则是穿着一件酒红色风衣,右手拎着两个旅行包,左手挎着矛毅,有说有笑地陪他出去。
出了住院部,晋妤让矛毅从东门出去等,自己绕段路,把车子开过去。
骆平躲在门后头,等晋妤走远,快步走出东门,伸手去拍站在路边等人的矛毅。
矛毅警惕心重,察觉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悄悄把手包揣进衣服里,就在那只手离他肩膀只有半乍距离,他一个侧身,猛抓住人手腕往前一扽。
骆平没防备,往前趔趄了好几步,脑袋就要朝下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丢掉左手上大大小小的营养品,两条胳膊浮水似的划了几圈,这才勉强站稳。
回魂,气的冲矛毅脸上就是一拳:“好小子!拿你老子当孙子打呀你这是!”
矛毅没想到会是骆平,惊讶之中,脚步忘了挪,“咚”的一声,生生挨了这一拳。
剧痛袭上鼻子,一股热流,他捂住鼻子,俯身蹲下来。
血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绽开,矛毅一吸气,指缝间全是血腥气。
“你,你怎么不躲呀你!”骆平没想到他会站着不动,摸遍全身口袋没摸到纸,尴尬坏了。
旁边有个等车的小姑娘,看见这一幕,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包没拆封的纸巾,递过来给人用。
“谢谢谢谢!”骆平撕开包装,抽出几张展开,握住矛毅后衣领,对准鼻子轻轻捂上去。
矛毅鼻腔里都是血,难受的要命,好不容易把流出来的血擦干净,里头的暖流又一股一股往外蹿。
骆平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掌在裤子上搓了又搓,心疼坏了:“哎哟,你看我这急脾气,我不是故意要揍你,我就是一时生气,没憋住。”
矛毅摆摆手,闷哼:“我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来,还以为有人从背后偷袭——”他话说完,瞥见拐角一辆奔驰缓缓开过来,急忙推骆平,“晋妤过来了,你别让她看见你。”
“阿毅,我——”
“真没事,你先走,回头我去找你。”
骆平担忧地看着他,心里交战一会,重重叹口气,大步流星离开。
几秒之后,车子开过来。
矛毅随便撕片纸塞住鼻子,捡起地上散落的营养品,扔进后车座,然后关上门,进副驾驶。
晋妤看了眼,特级牛奶,冬虫夏草,野猪肉……都是她没在病房里见过的东西:“这谁送的?咱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呢,这一会功夫,多出这么些礼品。”
“一个朋友,他过来探望别人,人家嫌这些东西太贵重没收,正好碰见我,他就硬塞给我了。”
“不是,你鼻子怎么了?”她回头才看见。
“没怎么,春天干燥,容易流鼻血。”
晋妤半信半疑,捏着矛毅下巴,左看右看好半天:“不能吧,再干燥也不能流成这样啊……”
矛毅怕她看出什么来,从下巴上拿起人的手,搁在方向盘:“真的,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我刚来巡城的时候就这样,我们那边常年结冰,空气湿度大,哪像巡城,春天干燥夏天热,七八月份简直能热死人。”
晋妤没看见骆平,也没看见刚才二人“过招”,矛毅随便一段话,真就给糊弄住了。想着回去一定给矛毅炖点汤补补,启动车子。
春来渐暖,矛毅坐在副驾驶,看外头不断后退的景色。
到十字路口,他转向驾驶座,问晋妤:“你冷吗?”
“不冷啊,怎么了?你冷啊?”
“没。我想开点窗户。”
“你开啊,”晋妤撑着脑袋,笑,“这点小事儿怎么还问问我?”Χiυmъ.cοΜ
“怕你感冒。”
大手探上晋妤脑门,确定她不发烧,身体状况没问题,矛毅这才打开。
没了玻璃屏障,春风呼呼地沿着街道刮进车里,偶尔飘来一阵香味,停不了几秒就散了。
又一个红绿灯。
晋妤一下一下,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
终于,黄灯亮起来的时候,她问矛毅:“阿毅,春天来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种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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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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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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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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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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