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趁矛毅出去办事,她去了十九栋二十二层,想找孙飞惠谈谈。
孙飞惠刚洗完澡,敷着面膜一开门,晋妤吓了一跳。
定了定神,道:“小孙,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
孙飞惠拽了拽浴巾,不大乐意:“聊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想到昨日傍晚那场“偶遇”,嗤笑一声,“怎么,你是不是怕我把矛毅抢走,所以替他过来啊?”
“没那回事。”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晋妤压低声音,说,“我过来只是想问问你,有关叶淑的事。”
叶淑二字一出,孙飞惠当即眸光大变,二话不说,板起脸就要关门。
晋妤拦住门,严肃地问:“叶淑是你姐姐,你知道谁杀了她,是不是?”
“神经病,我怎么会知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孙飞惠咬紧牙齿,手上用着力,又想顶门。
她这副激烈反应,晋妤更确定她知道内情了。
一股闷火涌上来,晋妤大力打开门,拉住孙飞惠的手腕把她甩到沙发上。
“我不管你对矛毅什么想法,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叶淑的事儿。我有充分的时间跟你耗,你要不信,咱们就试试看。”
孙飞惠没晋妤劲儿大,一屁股跌下去,半天没起来,忍不住又气又羞地嚷嚷:“你这是非法入侵!你当心我起诉你,让警察给你弄一禁止接近的令!”
“可以啊,等我问完,你随时去警察局告我。”情绪平复不下去,晋妤抓起桌上的凉开水,仰脖就喝。
一杯水进肚,杯子“啪”地往桌上一放,问:“叶淑是你姐姐,没错吧?”
孙飞惠知道躲不过,摘下面膜,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箱:“是又怎么样。”
“你知道她跟梁锦益的关系。”
“嗯。”
“也知道她拿了梁锦益一个挺重要的章,和三百万。”
“嗯。”
“……”琐碎铺垫完,晋妤盯着孙飞惠,半猜测半直觉地说,“叶淑不是梁锦益弄死的,是不是?”
一瞬间,孙飞惠好像见鬼,脸色刷白嘴巴大张,方才的气恼全都消失不见,她腾地站起来,脱口就是一句:“你怎么知道?!”
晋妤僵住。
空气静止数十秒,她缓缓开口,诈孙飞惠:“我怎么知道?你说我怎么知道?”
孙飞惠面如死灰,嘴里嘟囔着“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下一个就是我”“他们马上也会杀了我的”,失魂落魄地跌坐了回去。
这三句话晋妤听得清清楚楚,却一点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舒口气,她在孙飞惠身边坐下,握住小姑娘一双手,柔和道:“你别害怕,你要是知道什么,不妨告诉我,我好歹也算半个巡城户口,办事不比你方便多了?”
孙飞惠缩着脖子,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嘴里仍小声念叨着什么。
晋妤不知道她为什么吓成这样,看她这副神叨叨的状态,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安抚地拍了拍人后背,想回去。
刚站起来,手腕上突然袭来一只冰凉的手,晋妤转头,只见孙飞惠五只大红色镶着钻的长指甲就掐在自己皮肤上,而那张脸此刻就像涂白的小丑,一双眼睛如同两个巨大的黑洞一样死死盯着她,唇角还扯着一丝诡谲的讥笑。
晋妤耳畔蜂鸣,有种无力的眩晕感。
卧室的灯毫无预兆地闪烁起来,雪白色的灯光里,孙飞惠松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相不相信报应?我信,我知道是谁杀了叶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她下手,但我不会告诉你。晋妤,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我会活下去,慢慢等。”
这番话太莫名其妙,加上房子里变得越来越冷,晋妤没再多待,匆匆乘电梯回到18栋。
一直到回家,关上门,那种感觉才减缓一些。
背靠着靠枕,晋妤越想越觉得疑惑。
——孙飞惠那番话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她觉得叶淑的死跟自己有关系,还露出那么惊恐的表情?还有,“那伙人”到底是谁?
照孙飞惠的话推论,她知道杀死的叶淑的是谁,他们很有可能是某个组织,或者是团伙作案,恰好被她目睹了现场。而且,也许那些人和自己“认识”,或者跟自己有某种联系。
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梁锦益很清白,他跟案子压根没关系。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想不出什么,她拿起手机给矛毅发信息,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停了大约半分钟,那边回复:办完事就回去。
这边,回复完信息,矛毅把手机揣进兜里,神色不变地戴上手套:“我不知道淬金的事,也没听晋妤讲过。她不可能是杀害叶女士的嫌疑人,我相信她是清白的。”
年老一些的警察——姜志宏警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聊你女朋友。上次我看你面熟,回去就让底下人按照你给的名字调档案,结果发生了一件挺稀罕的事儿。你猜猜,是什么?”
他的表情很不善。
其实早在刚才被拦下来的时候,矛毅就已经料到姜志宏要说什么,但马路牙子上过往的行人太多,他很难分辨出周围有没有眼线,于是就没搭茬。
姜警官猜他也不会说,掀开烟盒,抽了支烟拿到鼻子下闻,过足瘾后,将烟卷塞回盒子,揣进上衣口袋:“档案局里头,根本就没有矛毅这个名字。”
上次没有机会,这一次天时地利皆俱,他凑近矛毅,仔细地端详他的五官。
仿佛文物鉴定一般细细密密地观察了两分钟,姜警官两手背后,收起玩笑的表情,问:“十年前发生在进辉建材厂的那桩意外死亡案,那个死者,是你义父吧?”
矛毅眼神一凛,薄唇微抿,眸底不自觉扬起戒备。
“我就说我在哪儿见过你……”姜警官回忆起十年前的景象,浑浊的眼球渗出微弱的光,“我一直忘不了那天,你领着一群人来厂子认尸,当时所有人都控制不住情绪,义愤填膺地嚷嚷着给成荣报仇,只有你很安静地站在尸体旁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会你才多大啊,身上那种沉稳的气质却一点都不符合年纪。”
“姜警官,你想说什么?”
“你和晋妤的爱恨情仇我不想插手,你做什么我也没立场管,我只提醒你一句,小伙子,别为了过往毁了自己。”
矛毅反应过来,眉眼暗道:“你误会了。我没想报复她。”
姜警官不信:“罪犯在犯罪被抓之前都这么说。”
“您爱信不信。”ωωω.χΙυΜЬ.Cǒm
矛毅今儿约了骆平谈事儿,半路被姜警官拦下,都快晚了。
他迈上自行车,刚踩上脚蹬子,姜警官扶住车筐,严肃警告他:“我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你要真一意孤行,到时候别怪我不念情分。”
大冬天,寒冬腊月,一团一团的白雾从姜警官嘴里边冒出来,跟他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私底下的事儿矛毅不乐意说太多,十多年前的交情,他现在记得也不是太清。成荣在世的时候常教他,子不忘父母养恩,人不念伤心往事,世间万事,活着就好。
大街上人来人往,没了秋季的湿润,空气变得干燥冷淞。
拿开姜警官的手,矛毅搓搓耳尖,道:“姜警官,我能拜托您件事么?晋妤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估计她也记不起来十年前的事儿——”
他顿了顿,说:“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以前的恩怨,算了。麻烦您别跟她提建材厂的事,就当成全一桩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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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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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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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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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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