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是找晋妤麻烦,而是故意让大林露面,好引他出来。
可惜明白的晚了一步,如今陷入圈套,想逃都难。
梁锦益含笑:“这里监控太多,说话不方便。你想不想找个地方吃顿饭?你跟我,就我们两个。”
矛毅没有立刻作答,而是侧首,打量围着自己的这些人。
没有纹身,长相也不似地痞,不过气质却是十足的冷硬。梁锦益既然能把这些人招到手,还专门带过来堵他,就证明他对这次行动攥着必成的把握。
可他是为了什么呢?矛毅想不通。
如今这个局势,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了,但要应下这顿饭,到了梁锦益的地盘,只怕局面会更难控制。
头脑飞速地转动着,对峙几秒,他道:“吃饭就不必了,我家离这儿不远,梁总既然来了,不妨去家里坐坐。”
大林出声阻拦:“梁哥,不能上去——”
混这个道的人都明白,“家”这种极其隐秘的字眼意味着什么。好比野兽的领地,圈外不管斗得再怎么厉害,一旦踏进对方的个人领域,那么不管发生,都只能听天由命。
哪怕死了,也只会落下活该大意的份儿。
一群人面面相觑,除了大林,谁都不敢说话。
场面静的厉害,两个掌握着话语权的男人平静地凝视着对方,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厮杀。
终于,年长的一方败下阵来。
梁锦益举起手,道:“可以,不过事先说好,只是聊天,我不带属下,你也不准叫其他人。”
他指矛毅,“就你。”
再指自己,“和我。”
矛毅点头,应的爽快:“可以。”
他本来就没打算叫骆平他们过来,在没弄清楚敌人的目的之前,打草惊蛇反倒容易前功尽弃。
统一完意见,梁锦益抬手,示意矛毅带路。
大林不想让梁锦益去,着急地拦在二人面前:“梁哥,你们在车里也能谈啊,干嘛非到他家去?!您从来不去陌生地方,还一直拿成荣的惨案教导兄弟们,怎么偏偏这次”
“啪”的一声,大林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傻了。
梁锦益眸光阴冷,教训他:“大林,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是不是把我教过的全忘了?”
大林不敢吭声,低着头,额头开始淌汗。
他刚才光顾着拦梁锦益,确实忘了他讲过的规矩,当着外人面,不准提起成荣。
矛毅默不作声地观察梁锦益,刚才在大林提到成荣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眼底闪现过了某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看来,那并不是阴谋得逞的得意,而是更类似于惘然,就好像他根本搞不懂成荣为什么会死,也不想接受这现实一样。
但是……为什么?明明是梁锦益杀死了成荣,但他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就好像他跟成荣的死无关,包括后来发生的事,所有的所有,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
梁锦益训完大林,发现矛毅盯着自己,下意识蹙眉:“怎么?”
“……没。走吧。”
梁锦益对矛毅没有任何防备,到二十二层,打开门,跟着矛毅就进去了。
“你坐一会,我去烧水。”
“你别忙,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矛毅不想绕弯子,拉来椅子,在梁锦益对面坐下。
梁锦益坐在沙发上,双手搭着靠垫,放松地端详矛毅。
眉毛很直,鼻梁也直,脊背也很直,这小子生的端正,不管是眉眼还是身上那股倔强的气质,都像极了季浚珠。
一阵鼻酸涌上来,梁锦益垂下视线,难为情地撑住额头:“关于你妈妈,你还记得多少?你知不知道,你跟我爱过的一个女人长得很像,我记得你去盛荣酒店带走晋妤的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傻掉了,你们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矛毅安静地听他讲,不吭声。
“我这一辈子,好事坏事全干了,娶了两个老婆,养了几个情人,个个都像她,又个个都不是她。很多事儿我说不清楚,但我一直想找她回来,我还想跟我儿子坐下来聊聊天,喝两盅。”
矛毅心想,就你现在这身家,别说一个儿子,你就是认一足球队当干儿子都没问题。而且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就唠起家常来了,俩大老爷们,有血有肉的,太阳当空照,你跟我俩就这么坐家里头唧唧歪歪唠,这也忒怪了吧。
他觉得不自在,拿起苹果在衣服上蹭蹭,张口就啃。
一口苹果没嚼碎,又听梁锦益意味深长地拍拍大腿,欣慰道:“不过现在我这梦也算圆一半了。”
矛毅:“……”啥意思?看我干啥?
两秒后他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梁老板,我已经有干爹了……”
梁锦益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我没打算认你当干儿子。”
那就行。
矛毅松口气,边啃苹果,边默默在脑袋里琢磨,他要真认梁锦益当爸,不知道骆平会不会把“认贼作父”四个大字打印出来,找个纹身师纹他脑门上。
他开着小差,丝毫没注意到梁锦益望着他时,那种慈爱又心疼的眼神。
梁锦益则是莫名联想起一句话——爱是什么,爱是清晨第一碗粥,爱是挂念,爱是伸出去又因胆怯而缩回来的手。
此刻的他,就是这句话最好的现实写照。自从上一次在盛荣见过矛毅一面,他就一直让大林注意矛毅的动向,顺便查查他的资料。就在昨日下午,大林把资料拿到了他面前,牛皮袋摆在面前,他却没有勇气看。
大概心里还是存了点想法,总想着得再见这小子一面,然后再多定论,于是梁锦益二话不说,推了今天的安排,领着人开车过来。
一切都在梁锦益的掌控之中,从大林出现,假装给他打电话,再去停车场找晋妤,引出矛毅……计划从头到尾都很顺利,他唯独低估了一点,那就是矛毅对晋妤的喜欢。
这令梁锦益一时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对自己有利,还是一个巨大的弊端。
但不管二人是这两样中的哪一个,他现在都不想过多探知。到底还是上了岁数,每次回忆起曾经往事,回忆起季浚珠的脸,他心里都会泛起大片大片的空落。以致于到现在,很多事他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细究。
他现在只想放宽心,同儿子过几年平淡的时光。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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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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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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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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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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