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妇产科病房,推开门,裴临月已经睡下。
病房里坐了一群人,聂蔚南父母,裴临月父母,还有几个聂家亲戚。
聂蔚南靠着窗台烧水,听见门响,回过头。
晋妤没想到来这么多人,尴尬地冲聂父聂母点点头,问聂蔚南:“聂凌呢?”
聂蔚南还没说话,裴母气冲冲地站起来,扇了晋妤一耳光:“都是你!你看看你生的那个好儿子,不把我们小月放在心里也就算了,现在又推我们小月!幸亏没什么事,这要是有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晋妤拿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缓慢转过脸,平静地注视裴母。
她的眼神那样尖利,裴母心虚道:“你看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跟蔚南离婚了,还不把你儿子带走,照我看啊,你就是拿儿子当借口,好随时跟我们蔚南复合。”
晋妤不想打扰裴临月休息,叫聂蔚南出去谈。
来到外面,晋妤问:“怎么回事?聂凌怎么会打裴临月?”
在病房外不方便说话,聂蔚南带晋妤到隔壁的病房,聂凌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抱着膝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看到晋妤,聂凌再崩不住,扑过去,哭着叫了声:“妈……”
晋妤搂住儿子,心疼地摸摸他头发:“怎么回事儿啊?你没受伤吧?”
聂凌呜呜地哭,不说话。
“你小子还哭,哭什么?我一回家就看到你推小月,她干什么了你要推她?”聂蔚南声音威严。
晋妤瞪他:“你凶什么?先听听儿子怎么说。”
聂蔚南侧过身,把话语权交给她。
聂凌从小到大都没在晋妤面前哭过,这会实在崩不住,说:“我不是故意推裴阿姨,我就是听到她跟保姆说话,说过段时间给我办住校,然后把我的房间腾出来,给小弟弟用。”
“给小弟弟用?她真这么说?”聂蔚南惊愕。
“老爸,我干嘛要骗你?你跟裴阿姨结婚这么多年,我要是不喜欢她,早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了,干嘛等到现在?”
晋妤不敢想象聂凌在聂家是怎么生活的,聂蔚南不太细心,估计平常很难照顾到聂凌的心情。加上裴临月怀孕,他的关注重点更是放在了老婆身上。
儿子青春期难相处,裴临月本身又年轻,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所以摩擦更难处理。
晋妤问聂凌:“儿子,裴阿姨说为什么要占用你的房间了吗?”
“她说我的房间光线亮,通风好,小宝宝要常晒太阳才不会生病。”
聂蔚南听不下去,“聂凌,你要是因为怕外婆责怪,才这么编谎话,爸爸不会原谅你的。”
聂凌委屈地大叫:“我没有!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我真的是听见裴阿姨这么说,才一时生气推了她!”
“聂凌!你还敢这么大声顶嘴?!”裴临月在隔壁休息,聂凌这么一叫,聂蔚南怕他把裴临月惊醒,抽皮带要揍他。
皮带举到半空中,被晋妤握住。
聂蔚南气急,责问她:“你想护着他?”
晋妤面不改色:“聂蔚南,你就是这么当爸爸的?怎么说也是结过两次婚的人了,怎么能不相信儿子,反而质问儿子是不是说谎呢?聂凌从小就跟着你,你要是连自己儿子都不了解,他也不用再跟着你了。”
“晋妤——”
“你好好照顾裴临月,这段时间,聂凌就先跟着我吧。”
“但是小月现在还没醒,事情也没搞清楚。”
“搞不搞清楚对你很重要吗?”
晋妤的话语很尖锐,聂蔚南认识她这些年,今天头一次发现,她也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
他没有回答,一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二是纵然心中有了答案,对上她质问的眼神,也没了出口的勇气。
晋妤没指望聂蔚南回答,对她来说,她对聂蔚南的了解已经透彻到极点,哪怕他没有亲口说,她也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Χiυmъ.cοΜ
想起另一幅黝黑诚恳的面孔,一股力量在心尖油然而生。
她搂紧聂凌的肩膀,意有所指:“你看,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你只会关心裴临月有没有事,聂凌有没有撒谎,你根本没想过,该怎么平衡家庭成员的关系。聂凌我带走了,谢谢你抚养他十四年,从今天开始,你安心照顾裴临月跟没出生的那个孩子,不管聂凌同不同意,我都不会再让他跟着你。”
晋妤说完,拿起聂凌的书包,带儿子离开病房。
没走多远,聂蔚南在后边问:“你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
晋妤顿住。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要带走聂凌我不反对,但你别忘了,他是我儿子,他这辈子都得姓聂。你别打那些不该有的歪念头。”
“歪念头?什么叫歪念头?”晋妤转身,嘴角带着古怪的笑意:“聂蔚南,你是不是非要把最后一点礼貌感捏碎,彻底撕破脸才满意?”
她本想让聂凌出去,别听大人吵架,但一转念,又觉得聂蔚南不配。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她何必再自欺欺人,替他挽尊,留下一副好父亲模样?
聂蔚南顾忌面子,没把话说直,委婉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当初什么都没有,就跟我私奔到外地,而且咱俩离婚没多久我就跟小月结婚了,还大摆筵席,给了他们家那么丰厚的彩礼。但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你别想着拿他报复我。”
“报复你?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晋妤冷笑,“聂凌是我生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拿孩子当儿戏,养兔子似的建个笼子天天往里扔点菜叶就万事大吉了?”
“你说的这么好,那这十几年,你怎么从来不看看孩子?”聂蔚南情绪不稳,双手撑着膝盖,疲倦尽露,“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天天不但要审批乱七八糟的文件,回到家还连杯热水都喝不上,就得给小月跟聂凌做饭!你一个人倒是潇洒自在,我呢?小月什么都不会,家务不会做,饭菜不会烧,连小孩都不会照顾,聂凌回回发烧生病,都是我把他带到公司,一边抱着哄一边开会。而你呢,你一回都没看过他!”
“那你怨谁?”晋妤又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苦涩,又好似理所当然。
她字句清晰地问聂蔚南:“聂蔚南,你怨得了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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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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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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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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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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