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拿出零钱,一只手穿过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的空当,将钱递给师傅。
师傅急着接下一个客人,收了钱,匆匆把人赶下车。
下了车,矛毅拿出车费,要还给孙飞惠。
孙飞惠笑意腼腆:“不用啦,这点钱算什么,你要真想给,不如请我吃顿饭吧。你跟我,就咱们两个。”
矛毅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了想,还是把钱放她兜里:“对不起,我要上班,可能没时间请你吃饭。”
他说完,闷头向十八栋走去。
孙飞惠面色铁青地追上去,不罢休:“我可以等的,不一定要这几天,只要你有空,我随时可以。”
矛毅道:“我真的没空。”
孙飞惠故作轻松地跟他开玩笑:“你是没空,还是怕晋妤姐会说什么啊?喂,你不会暗恋你老板吧?”
矛毅停步。
转头,神情无比认真地说:“我没有暗恋她。”
孙飞惠松一口气。
他又说:“我是光明正大的喜欢。”
照平时,孙飞惠早就哼一声,跺脚离开。
但今天,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听矛毅喜欢晋妤,心里头就像着了火一样急。
眼瞅矛毅输入密码,要进十八栋的门,孙飞惠拽住他的手,有些鲁莽地说:“我不跟小辉结婚了!”
矛毅果然没再开门,问她:“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惦记你。
孙飞惠心里头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只松手,假装抹眼泪,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不适合,不想凑和着过而已。”
“小辉那边怎么说?”
“……你为什么只关心他?”
矛毅双手插袋:“他就像我弟弟,我不关心他关心谁?”
孙飞惠哑然。
她意识到矛毅不是普通男人,不能靠这种方式表达爱意,吸气,变了个方向:“你现在有空吗?我刚搬的家,有几件大家电搬不动,还堆在客厅。你帮我整理下行不行?”
矛毅不喜欢随便出入陌生女人的家,抗拒地问:“你家里没别人?找别的男性亲戚不行吗?”
孙飞惠面不改色地说:“我不想找别人。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搬出来,让他们知道我连家具都收拾不好,他们又得劝我回去。”
毕竟都提出来了,小女孩脸皮薄,被人拒绝还不够难看的。
矛毅瞅了眼时间,见还早,答应了:“走吧。前头带路。”
孙飞惠哎了一声,高高兴兴领着他去十九栋。
十八栋跟十九栋挨着,两栋房子楼型一样,内部环境却是差了不少。
十八栋住的都是有钱人,对生活要求高,因此清洁员多费着心,两天就打扫一次。ωωω.χΙυΜЬ.Cǒm
十九栋却不一样。
这里大多数是按月交租的上班族,年轻人忙着工作,生活比较邋遢,电梯口的大花瓶里扔满烟头,楼梯口还堆着几兜垃圾,看上去有些脏乱。
进了电梯,孙飞惠按下22层。
矛毅讶然:“你住22楼?”
孙飞惠点头:“是呀,我住2201。”
听他语气略高,孙飞惠以为他对楼层感兴趣,多说了几句:“前几天我来这边找房子,张贴栏所有租房广告都问了一遍,全是三千到三千五,只有19栋2201是两千。我还奇怪呢,这么便宜的房子怎么会租不出去,结果房东说,这个房子两年多都没住过人了,而且没有家具,房子不太干净。”
她靠着电梯墙壁,胳膊背在腰后,随着电梯轻轻摇晃:“房东当时还问我呢,介不介意不干净的房子。”
“那你说什么?”
“我说不干净有什么呀,打扫干净就行了呗。”
矛毅不知该说什么。
他本身不信鬼神论,但毕竟传闻在那儿摆着,他也不能过多发表言论。
到二十二层,电梯门打开。
孙飞惠率先出去,矛毅跟在她身后,不知是这边有通风口还是别的什么,一阵阴风刮过,寒意顺着毛孔往他皮肤里钻。
矛毅一身正气,自然不怕这些,等孙飞惠输完密码,迈步进2201。
两年多没人住的房子确实有些霉气,进了玄关,矛毅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站在客厅中间,定神,向四周观望。
落满灰的落地窗,破旧的酒红色窗帘,几件家用电器随意地摆在地板上,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还有一道裂痕。
“那个怎么弄的?”
“那个啊,”孙飞惠摸了摸那道裂痕,“我也不清楚。房东说是上一个租客洗澡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脑袋撞上面了。”
“这人是铁脑袋吧?”
“啊?”
矛毅盯着那道裂痕,眯眼道:“人的脑袋哪有这么硬,能把这种玻璃撞裂?”
“不知道,也许真有呢。”孙飞惠笑笑,一步步向他走来,“说不定哪天我洗澡的时候不小心,也会撞这上面……要真有那一天,我能给你打电话求救吗?”
矛毅不喜欢这种玩笑,蹙眉,收回视线:“要真有那一天,你还是早点把这门换了。知道有那种可能,就提前做准备,别等事情发生了再后悔,那时就晚了。”
说话间,孙飞惠已经走到他面前。
她扬起下巴,大胆而肆虐地望着矛毅,目光如蛇,丝丝缕缕流露出暧昧,沿着他挺拔的下颚线攀附上去:“你是在担心我吗?”
矛毅宛如一颗松柏,笔直地俯视孙飞惠:“不是。”
“你骗人,你要不担心我,就不会说这种话。”
她笑容里填满年轻女孩的自信与笃定。
矛毅看着那笑,想起今早,晋妤让他涂口红时的表情。
他忽然发觉,晋妤到底还是跟孙飞惠不一样的。
晋妤的自信,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表达。
她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给陷在漫天白雪中的他一个清晰明了的指路牌,让他找到归途的方向。
片刻,矛毅垂下嘴角,语气平淡地告诉孙飞惠:“我没有担心你。换言之,就算这儿住了一头驴,只要它能听懂人话,我照样会这么说。这不是担心,是出于礼貌的建议。”
孙飞惠的坦然一瞬间褪色成苍白。
她复杂地盯着矛毅,几秒后,释然一笑,给自己打圆场:“这些大家伙就麻烦你了,回头有空,我请你跟晋妤姐吃饭。”
这次,矛毅没再拒绝。
他挽起袖子,毫不费力地搬起洗衣机,问:“这个放哪儿?”
孙飞惠指阳台。
矛毅没废话,搬着东西大步过去。
剩下孙飞惠站在客厅里,幽幽地凝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眼底翻涌出一片又一片的浓稠的情感。
如一张白纸,铺天盖地,她站在其中四角的其中一段,铁骨铮铮地将矛毅的每一个部位汇聚成水粉重彩,泼向自己的世界。
她说不出为什么。
她只知道,她对矛毅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因为新鲜感而产生的喜欢。
明知自己什么都不会得到,可还是忍不住为他失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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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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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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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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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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