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着凉或单纯想打个喷嚏,却死活打不出来。尤鹤一手轻轻揉压鼻子,试图让自己舒服点。
“这个墓室也……咦?”熊北北手电一晃到中央棺椁边,熟悉的背包黑影让他的话顿止。尤鹤同样看见了,三两步走到背包旁。只见陈雪岁的包孤零零丢在一侧,包主人却不见踪影。
棺椁边上几道深深的痕迹,显示这儿曾有人挣扎过。
熊南南看向被掀开的棺椁。棺材盖子仅剩一侧险险搭在边缘,棺材里边的空间一览无遗。内部有个浅浅的凹陷,曾有东西躺在这里。棺材盖上有泛黑的印迹,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曾在那盘踞。
尤鹤找到拖痕,默然背起背包,自言自语道:“嘿,坐以待毙不是我们的风格哦?”
熊北北听出他在模仿陈雪岁的话。
“结果就这么不小心……”尤鹤顺着拖痕跑去,而后对双胞胎道,“快点!”
陈雪岁听完傅苓隐晦的描述,不由陷入沉思。
傅苓被人绑走,究其原因居然是上头为了安抚何晓月。也不知何晓月有什么特殊地方,让上头对这小小女孩视如珍珠,不惜用非法手段绑个人来。
按傅苓的说法,她曾见何晓月展现过“特殊”的地方。说到这时傅苓假借看她手上擦伤,食指一笔一划写了字:她不是人。
陈雪岁眼睁大,余光看向乖巧的何晓月。她被傅苓哄得睡着了,枕着傅苓的腿,眉眼安详,就像个普通的孩子。
“待会儿我要把你的现实信息告诉他。别想太多,只是方便他追债。”傅苓对陈雪岁说。
陈雪岁顺口问了句:“多少?”
傅苓比了个八,说:“跟五个零。”
“倒是坑钱。”陈雪岁吐槽。
傅苓摇头道:“听说在他们这行算最低的了。人莽价钱低,却生存率意外得高,他们排挤还排挤不了。”
陈雪岁注意到傅苓看了眼何晓月,眼神询问是否和女孩有关。
傅苓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啧,晦气。”王领袖搜查完这间墓室,又一次没有任何发现,不由烦躁得骂了一句。他视线转向还在角落的两个女人,叫道:“叙旧的也够了哈,能走就自己走。”说完就要朝一扇暗门走去。
陈雪岁连忙起身,唯唯诺诺地表示自己能动。傅苓唤醒何晓月,一手牵着女孩,一手搀扶着陈雪岁。其他人紧随着王领袖进了暗门,她们仨倒是殿后的了。
所有人进到暗门内,噗滋一声,像火把被水浇灭,墓室的火把不甘地熄了火焰。众人惊诧之时,轰隆隆的石块移动声回响在狭小通道内。陈雪岁回头,只来得及看见暗门被巨大的石板堵上,严丝合缝。
石块移动的声音却还在继续。陈雪岁一个趔趄,撑上墙壁,手掌传来嗡嗡的震动。她愣了一下,喊道:“通道在变小!”
一群人慌里慌张地往通道那头跑,有人哭着问自己为何这么倒霉来了这里,有人骂王领袖选得不对把他们带入死地。王领袖跑到尽头,一扇锈了的铁门伫立前方。他撞上铁门门纹丝不动,两侧墙壁已压至一人大小,不少人在奔跑中蹭破了皮。
王领袖拍两下铁门无果,当即唤道:“何晓月!”
陈雪岁一愣,傅苓动作一僵,何晓月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前方。女孩还矮,她的视线被前边人们挡得严严实实。
“过来破门!你不想你姐死在这的话!”
何晓月瞳孔骤缩,手脚搭上石壁,灵活地从众人上空爬向前方。孩子的体型优势在这时便显现出来,片刻后她落到前头,用力地冲向铁门。
有人惊讶地看着何晓月自残般的举动,下一刻却没听到女孩的痛呼,反而铁门如同脆弱的薄纸,被何晓月轻轻一撞就碎。
王领袖拉起何晓月的手,最先冲出通道。后方的参与者们接二连三地跟出来,傅苓与陈雪岁也险险逃脱。
傅苓额角撞到了石墙凸起,丝丝血迹渗出,剧痛使她尚有头晕。何晓月当王领袖不存在一般,撒开王领袖的手,跑回来和傅苓撒娇。
“姐姐痛吗?”何晓月伸手要为傅苓按揉。后者慌忙避开,说:“不、不痛,你别碰。”
“喔。”何晓月收回手,目光却不肯移开傅苓伤处。
陈雪岁默默看报废的铁门,再看女孩毫发无损的模样,顿时明白了傅苓说的女孩特殊之处。刚刚几乎是死局,何晓月硬生生为他们闯出了生路来。www.xiumb.com
陈雪岁欲问傅苓如何,倏然王领袖一声国骂,唤得众人看去。
只见王领袖的灯光画过四周,照出此处模糊的轮廓——他们站在小小一块断崖,前方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宽阔的穹顶点缀星光般银河,色彩鲜艳的壁画环绕。最骇人听闻的,是断崖对面平地上,层层叠叠堆积的人类尸体。
或者说是粽子更为合适。
众人的到来为死寂的墓穴带来生气,没有生机的尸体渴望活人的气息。平地上的尸体如同肉虫一般耸动,在它们掌握平衡后,摇摇晃晃地朝众人站起,迈出靠近的第一步。
“没事,它们过不来……妈的!”王领袖安慰的话话音未落,窸窸窣窣的爬虫声取代了寂静墓穴的旋律。那些声音整齐一致,自下而上,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啊啊啊啊!!”人的惨叫拉回陈雪岁的思绪。站在断崖边的人手忙脚乱地后退,勾到石块摔到地上。他颤巍巍指着前方断崖,支支吾吾地叫道:“虫、虫子!”
片刻后,大片婴孩手掌大小的黑色爬虫成群结队,朝参与者们进发。
窸窣的声响不绝于耳,隔着层层石壁,传达到安静的另一方。
熊南南呼吸粗重,双眼迷糊睁着,看不清哥哥的身影,奇形怪状的线条在他眼前乱晃。
“南南,听得见吗。”熊北北声音发颤,他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窸窣声传来死熊北北仿若未闻,熊南南眼睫微动,熊北北立刻说道:“别怕、别怕,哥哥在。我们会出去的,会出去的……”
熊南南意识已经模糊,但能听见熊北北不断呼唤他的名字。他想回话,可除却脑子里的思维,身体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好似被隔绝到另一个世界,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却无法对其作出任何回应。
熊北北泪如雨下,抱着弟弟的身体无声痛哭。没有人能安慰他,因为这儿只剩他们两人。
半小时前,三人遭遇机关,滑到不知哪的墓道。正巧数只粽子在墓道徘徊,三人好比送上门的食物,引得粽子穷追不舍。
他们可以逃脱的,熊南南却不慎崴了脚。尤鹤叫他们藏好,只身吸引粽子们的注意。结果最后仍是有一只粽子没有选择尤鹤,在他们藏身的附近徘徊。
他们躲在逼仄的通道,粽子半个身子探入,双胞胎自然往里退。未曾想最里的土形同虚设,熊南南往后一靠,就这么摔了下去——从五六米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熊北北慌了,连忙扶起熊南南。许是幸运之神不再眷顾,熊南南正好撞上尖利碎石,后背顿时染红一片。
熊南南冥冥中感到哥哥的悲恸,想要回应而无可奈何。迷迷糊糊间他不禁想如果老师在多好,老师在的话,她一定能把哥哥带出去的。
至少哥哥不用那么伤心了。
痛到麻木便不再觉得伤有多痛,熊南南只觉得身体疲累,长时间高度紧张的身体即将报废。松懈下来时他不禁有点儿愉悦,好像终于摆脱无止境的奔逃,可以好好休息一回。
少年眼中的光芒如夏日萤火,消散于无人知晓的黑暗。
甩下数只粽子,尤鹤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在错综复杂的墓道里奔逃太久,纵使尤鹤记忆力出色,也难以原路返回寻找兄弟俩。他不知道兄弟俩的详情,但他想,只是崴了脚的话,两个少年齐心协力也是能撑过去的。
他要尽快找到出口与钥匙,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这些方格主人越危险。
尤鹤起身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屏住呼吸,无声无息的黑暗甬道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爬虫声。
第一只尸蟞扑向尤鹤,后者早有准备,轻易地躲开。而黑暗里尚有难以计数的虫子蓄势待发,盯紧此处唯一的猎物。
后方传来脚步的啪嗒声,才和对方告别不久的尤鹤心中一沉,明白那些粽子去而复返,重新找来了。
前有尸蟞后有粽子,尤鹤心想,这可真是个大人物级别的待遇啊。
断崖上,十多名参与者竭尽全力奔跑,生怕晚上一秒成为尸蟞们的盘中餐。
“有油吗!点火啊!”有人喊道。
王领袖劈头盖脸骂道:“地底下烧东西你想窒息而死吗!”
后方的尸蟞越来越近,对面的尸体齐齐矗立,它们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围观这场惊心动魄的逃亡。
“姓王的,说好给钱就带我们出去呢!你不要食言啊!!”
“干nm的,老子挣钱也得有命挣!”王领袖骂完,目光狠辣地扫过傅苓与何晓月两人,“何晓月,你去清理掉那些虫子!”
女孩啊了一声,慢悠悠道:“弄不完……”
王领袖气极,“弄不完也得弄!!……啊,你不快点的话,连你姐姐的尸体都会被吃光呢。”王领袖说完话时,他猛地一推傅苓,后者一个不稳坠下断崖。
傅苓惊恐地看着高速飞过的石壁,失重感使她血液倒流,惊悚间无可奈何。
拉着傅苓手的陈雪岁同样如此。她眼睁睁看王领袖他们的光点越来越小,风声在耳边呼咧。
坠落的时间很快,又好像很漫长。陈雪岁听到一向淡然的何晓月撕心裂肺地喊姐姐,随后上方传来参与者们的惊呼,不知女孩做了什么。
陈雪岁高速落下。骤然她发现下方亮起一点星子。星子越来越大,好似出口白光,吞噬周遭一切。
陈雪岁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向深渊,下一秒,她趴在纯白空间的地上。
【小剧场】
王领袖:不是九八万,不是八/九万,只要八十万,保你有命回家!
陈雪岁:在?出来挨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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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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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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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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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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