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岁睡在病房最靠外边的床。她睡眠浅,听到动静容易醒。下午回来时隋学晨的头发没有掉,但她仍然不放心,怀疑罗尤祥会在晚上过来。
陈雪岁无法,只好安慰少女让她睡边上,保证第一时间能够了解动静。隋学晨躺下又闹着病房太热,开了空调,微凉的冷气隔着被子吹在身上舒服极了。陈雪岁随她,左右能享受的事情何必让自己受苦。
泡泡睡在最里。自上格摊牌后对人冷淡些许,躺上床后就休息了。
夜里十点熄灯,突如其来的黑暗伴随令人窒息的寂静。陈雪岁能听到隔壁床隋学晨浅浅的呼吸,能听到泡泡姐时而翻动身体的声音。如果一个人待在一间病房,这样的寂静绝对能逼得人发疯。
整理了一天楼层,陈雪岁也累得睡去。梦里她一身轻松,趴在宿舍床上和群里的好友们聊天。他们大半夜发了一堆美食的照片,馋得陈雪岁直呼绝交,然后嘻嘻哈哈地讨论起如何做美食。
有人现场开起美食课来,教大家如何给肉做准备。刀片一下一下拍在肉上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陈雪岁看着图片,莫名背后一身冷汗。m.χIùmЬ.CǒM
图片传来声音……?
陈雪岁蓦地惊醒,天花板黑鸦鸦的,剧烈的心跳回响在耳边。梦中的拍肉声一下一下传达至耳畔,告诉陈雪岁这并非她的梦境。
陈雪岁绷紧身体,声音隔着墙壁,就算有东西也不在她身边。她稍微侧头,目光触及病房门口时背后再度一凉——一个黑色的人形影子,正慢慢地显现在病房门口。
空调的冷气随着陈雪岁全身的毛孔灌入,陈雪岁只觉浑身僵硬,连开口都没有办法。
这绝对不正常!陈雪岁心道。她就算害怕,也不至于吓到无法动弹的地步。莫非触发了死亡条件?可死亡条件又是什么?!
陈雪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看到门口的人影的手放到了门把的位置。她想叫醒隋学晨与泡泡,可是身体全然不受她的控制,只能眼睁睁地听着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微弱的光线蹿了进来,停留在陈雪岁的床脚。月光照在停留在门缝间的手上,凹凸不平的手背反着不自然的光。
看到那只手,陈雪岁就明白来人并非任何一个参与者,而是方格中的怪物。那样如同腐蚀或烧灼才留下的痕迹,她今天根本没在任一参与者身上看见!
就在怪物即将进来的前一秒,外边忽然传来一声嚎叫。怪物放开了门把,啪嗒啪嗒离开了陈雪岁所在的病房。它的手离开门把时发出黏腻的声音,像是麦芽糖滴落在地上,绵长又细微的声响。
房门保持着怪物打开的模样,而陈雪岁仍被束缚,无法把门关上。她清楚地听见不远的病房发出不大不小的噪音,毫不掩饰的撕扯咀嚼声传入她的耳畔。
听这声音,陈雪岁明白有人活不过今晚了。
被怪物一吓,陈雪岁精神许多,索性放弃睡眠。很快咀嚼停止,怪物们发出满足的低吼,啪嗒啪嗒地离开。
陈雪岁盯着门缝,发现那些怪物分明是一个个没了皮的人。她下意识屏息等待无皮怪物离去。无皮怪物走后,她恢复身体掌控权,迅速下床反锁了门。
赤脚站在石面,不正常的冰冷凉意自脚掌爬上身体。陈雪岁打了个哆嗦,关了空调,回到床边正要睡回笼觉,她的背包忽然亮了起来。
不对,是背包的里边亮了起来。陈雪岁愣了片刻,随即想起包里放着刘刀月送她的手机。
她拿出手机,屏保提醒她关注的作者更新了。
陈雪岁:……这个场合提醒小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陈雪岁把手机丢回背包,躺上床的时候发觉不对。她点开屏保的提醒,跳出刘刀月的作者空间的最新动态。
“寒冷凝结血液,灵魂依然鲜活。
诅咒如蛆附骨,夜晚吞噬其身。
罗氏有言,‘祭以血肉,换吾生机。’”
陈雪岁细细回味刘刀月的两句话。话乍一看中二,但她觉得刘刀月暗含其他意味。
寒冷……冷气……
灵魂……精神……
寒冷凝结血液,是冷气使人无法动身?灵魂依然鲜活,她刚刚确实精神得很!
那么下面两句什么意思?吞噬,是指死亡的那人吗?而罗氏……太明显了吧?!
动态的最新回复是刘刀月只送一人看的,大概是不让陈雪岁告诉其他人。
陈雪岁心道醒后打听一下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关了手机睡意上涌,再醒来时睁眼看到隋学晨放大的脸。
陈雪岁忍住了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你干嘛呢?”
隋学晨有点委屈,“被热醒了。”她脸颊两侧还挂着汗珠的痕迹。
陈雪岁说:“别开空调了。昨晚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隋学晨茫然问:“什么声音?”
“死人了。”陈雪岁说。她总觉得如果没有那人吸引无皮怪物的注意,昨晚死的大概率是她们中的一个,“半夜我醒来,怪物开门。我要叫你们逃跑,身体像是被冻在冰块里,叫也叫不了。”
隋学晨微微睁大眼,遗憾地妥协,“这样啊。”
npc带来新的一天外卖早餐。陈雪岁看了眼到来的人,发现缺席的是罗尤祥一队的一个男人。
男人的两位室友姗姗来迟,眼圈青黑,都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其中女性那位背后浸满了汗不自知,脸白得跟纸一样。
罗尤祥问:“人齐了吧?齐了我就说事了。”
众人的谈话声稍稍弱下,看来在昨天罗尤祥在参与者之间拥有不少好感。
“昨晚上,他们有人死了。”罗尤祥看向那对男女,“孙刚察死的时候,他们都醒着,但没法子控制自己的身体。”
男性点点头,他的状态比女人要好一些,“我看到那两个怪物从他的脚一点点吃,最后连尸体都被它们抱上去。”
罗尤祥说:“因此我们推断,孙刚察碰到的死亡条件是‘药剂’。昨天我们去看六楼孙刚察打碎了药剂弄到脚,嘟囔着洗不掉。”
罗尤祥说玩,隋学晨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这骗子安的什么心,是不是编谎骗我们。”
“信不信由你,小妹妹。”罗尤祥表现出极大的宽容,“我如果想害人,为什么还要把线索说出来?”
隋学晨呵呵,“我哪懂人以外物种的逻辑。”说完她抱着自己的外卖盒回去病房,用态度表明自己与罗尤祥势不两立。
陈雪岁看看始终保持老好人形象的罗尤祥,后者全然不在意少女的针对,正同和他一队的参与者们讨论今天清扫哪搜寻哪。
陈雪岁拿了盒饭回房间,少女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
“没认错人吗?”陈雪岁走到她身边坐下。
隋学晨说:“进来前刚搜到他照片。”
陈雪岁哦了一声,“加油气气他?你不用先动手,让他来,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搞回去。”
隋学晨忽然转头,直直地盯着陈雪岁。
“你不会觉得他罪不至死?或是他骗人有别的原因?”
“第二个问题,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损害他人利益。”陈雪岁顿了顿,“第一个问题……直觉那人不喜欢吧。”
“噗。”隋学晨笑出来,玩味地看着陈雪岁,“因为这种莫名的理由?”
陈雪岁点头,握住口袋里的手机。
“如果泡泡姐知道,还不懂她会怎么做……算了,她也就那样了。”说到泡泡,少女多了点活泼,又很快消失。
两人吃完早饭,尤鹤说昨天打扫的房间脏了。无皮怪物走过的地方残留血迹,还有奇怪的透明液体,需要再清扫一遍。
隋学晨去绕了一圈,说脏不过门手把上的寡淡血迹,和地面几个脚印。她随便弄了,可以帮陈雪岁弄。陈雪岁谢绝少女的好意,让她到隔壁等等,打扫完一起去三楼看看。
擦净门把,陈雪岁看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去厕所里门后拿拖把。刚到厕所门前,一个人影慢悠悠地站起来。
人影的高度身形和隋学晨有八九分相像,陈雪岁以为少女从走廊溜进来上厕所,便好笑地问她怎么不回房间去。话问了半晌没有回应,厕所里的人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步,陈雪岁听到黏腻的嘀嗒声。
陈雪岁感到异样。仔细看门内的人,心里咯噔一声。嘀嗒的黏腻之声越来越多,像下雨般密集。她三两步来到病房门口,临出去一个血肉模糊的“脚掌”硬生生让她停下了脚步。
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了一个无皮怪物。
厕所里的人影搭上了门把,门把咔咔作响,似乎人影在研究如何打开。陈雪岁一咬牙,转身冲向厕所边的走廊,打算从另一间病房里跑出去。
隔壁正是尤鹤在打扫。陈雪岁握紧门把用力压下,却无法把门拉开。病房里尤鹤蹲着,专心致志地与床脚上的污点做斗争。
“副队!”陈雪岁在走廊用力地拍门,而尤鹤一心一意地看着他的污点,完全没听到陈雪岁的声音。无皮怪物从厕所中缓缓走出,陈雪岁放弃找尤鹤,迅速跑向相邻的另一个病房。
隔壁病房没人,但同样的陈雪岁仍然没有办法打开房门。她只得往前跑,终于在倒数第二个房间的窗子看见隋学晨的身影。
“隋学晨!!”陈雪岁拍着窗户,足以砸穿玻璃的力道在此刻撼动不了玻璃分毫。她叫了两声,少女朝窗边看来。陈雪岁心中一喜,然而隋学晨的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越过了她,看向走廊。
无皮怪物一摇一摆地走来。它的速度很慢,但能看出在缓缓加快。隋学晨似乎同尤鹤一般,与她处在不同的世界。无论陈雪岁如何叫喊,都唤不回他们的一丝注意。
陈雪岁不得不再次放弃,认命地继续跑。走廊像是被分隔在另一个空间,陈雪岁已跑过五个病房,眼前却是没有尽头的阴暗长廊。
【小剧场】
余奔:辣鸡中二刘刀月。
刘刀月:辣鸡抄袭狗余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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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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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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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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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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