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自己的临场反应暗暗赞叹,卫玺站起身来,像摸狗一样摸摸我的头,接着柔声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不能伤害你。”
我赶紧摆摆手:“不存在的,我们互相伤害。”
卫玺被我逗乐:“又耍小孩子脾气,看来真是累了,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来叫你吃饭。”
我气得拍桌子:“吃饭吃饭,一天就知道叫我吃饭,我在你们眼里是头猪吗?我哪有那么爱吃?”
卫玺缩了一缩道:“可你的确从不停嘴啊。”
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卫玺好像被我吼怕了,于是语气缓和些道:“算了不说这个,总之今天你不能走,我们得把事办了。”
卫玺挤出一个笑容,淡淡道:“你休息吧。”说完便抬脚往外走去。
我心一凉,但还是跑着从后面把他牢牢箍住,嗫嚅了一会儿,带着恳求的语气开口道:“既然你不愿娶我,那不如,你就像嫁人一样嫁给我吧。”
卫玺顿了顿,干脆道:“我拒绝。”
这一声拒绝打得我抬不起头来,我彻底放弃念想,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松开手,还想着不能太失态所以要哦一声回应他,下一刻就不自主地走到前面。
我打开门,见茶月白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跷起二郎腿,怡然自得地嗑瓜子,见我们出来十分惊讶:“这就结束啦,我才刚刚搬来凳子……”
我走近俯到她耳边,无可奈何道:“我搞不定,卫玺锅锅是你的了。”
茶月白瞪大眼睛并不相信:“啥子情况?我就去搬了个凳子,抓了把瓜子,你们咋个了我都不晓得。”
此刻我的内心还在挣扎,想着自己先前可能有些冲动,于是想着得给自己找台阶下,借吆喝菜豆儿的由头给他挽留我的时间。
“菜豆儿快出来,我们走啦。”
一声吼把菜豆儿震了出来,它跳到凳子上懒洋洋地躺下,斜眼看我,它表达的意思是:有啥屁事赶紧说。
我极富深情地开口道:“菜豆儿,跟我走吧。”
菜豆儿听了,并不搭理我,反倒对手捧瓜子的茶月白面露谄媚之色,月白给它喂了几颗瓜子,它高兴得尾巴都翘起来了。
我失望地感叹:“吃货,原来从不停嘴的是你不是我!”
这话专门说给卫玺听,我悄悄瞟了一眼,发现他依旧一脸淡然,无悲无喜。
他很淡泊这很好,可是啊可是,我想要的不是神仙一样淡泊的他,我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能和我一起嬉笑怒骂的人,我做梦都盼着他能娶我,然后一起生个孩子,这样我走的时候就不至于什么都没有留下。
“菜豆儿啊,我们现在就要走,别吃了。”
菜豆儿并不想理我,倒是茶月白问道:“为啥突然要走呢,发生啥子事了哦。”
最应该表态的人没有说话,我只好继续叨扰菜豆儿:“菜豆儿你利索点,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茶月白继续惊呼:“咋个了嘛,说走就走,卫玺锅锅你劝着点噻。”
卫玺没有立即答话,很有些迟疑。
他竟然迟疑,这一点我很失望,他难道根本不在乎我的去留?
月白一着急把瓜子仁吐出:“今天你们两个好怪哦,在屋里头说啥子话了嘛,我去搬凳子的时候错过了关键时刻。”
“菜豆儿你磨磨蹭蹭的,到底走不走?”
菜豆儿眼睛一闭脖子一抬,一副刚烈不从爱谁谁的样子,我气得跺脚:“随你吧,反正我要走。”
我心一横转身就走,茶月白一把将我拉住:“发生啥子事了嘛,不要赌气,卫玺锅锅你们俩好好说清楚。”
我双眼灼灼望向他,心里存着一分侥幸,我在期待他的挽留,然而下一刻听到的却是:“辛阿,随你吧。”
我气得扭头就跑,又来了一次离家出走,只是这次不确定还会不会回来。
按照以往的风格,我依旧是毫无目的地沿街瞎晃,不知归处不进屋门,一连几天下来身心俱疲,一屁股坐在街边石板上,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忽然鼻子一酸,想哭又哭不出来。
这几天我双脚疾走,脑子却灵光乍现,想通一个道理。
有些人啊,光是遇见就已经足够了,他有他的道理,他一直在为我着想,我也应该为他考虑。
如果我们草率地成了亲,说不定哪天我就挂了走了,留他一个人多可怜,就是再娶也落个续弦的口矢,保不准人家姑娘嫌弃,再则后娘未必会好好待我孩子。
这样想了一通,我认为自己的出走十分正确,给卫玺和茶月白留出足够空间培养感情,实在是大度又智慧,只是菜豆儿那白眼猫子真真可叹,以往共同流浪的情谊它说不要就不要,没有人情味,难过。
烈日炎炎,我在大太阳下坐了很久,然后突然意识到我完全可以换个地方坐坐,于是起身寻了个街角阴凉处。
途中看见一堆人挤在摊子上买水,有人嚷嚷即使天旱水价也不能高得这么离谱,于是我使了个小小的法术,老板立马癫狂以半价卖水。
我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看众人欣然得水的场景十分欣慰,正暗自高兴时,眼前有人递来一袋水。
“小辛,我们又见面了。”
我循着声音望去,见白逸风正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含笑,眼眸勾魂。
我抖了一抖。
“怎么,不想见到我?自上次一别,本公子可是一直想着小辛你啊。”
我再次抖了抖。
白逸风蹲下来,拔开水塞把水袋递给我:“喝一点吧,可别把正直仗义的英雄渴坏了。”
我接过水袋喝了几口,暗自思忖他话里的含义,突然顿悟把大腿一拍:“诶呀,你是不是知道那水……”
没等我把话说完,白逸风便打断:“嘘,周围可是有眼线的。”然后俯到我耳边悄悄道:“其实,就算一半的水价也比平日里贵了很多倍呢。”
我惊呼:“早知道就让那卖水的人更癫狂些,黑心老板坑钱、讹人!”
“久旱之日百业不兴,当街贩水可是冒着被其他人盯上的风险,说不定还会为了抢水源大开杀戒。那卖水的人,能活过今晚就是万幸了,说起来,大家都不容易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惭愧,脸烧得通红,支吾着问:“那怎么办,还有没有什么解救的法子?”
白逸风漾出一个笑容,饶有兴致地看我:“怎么,你心疼啊,就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我向他解释:“素不相识的人也是人,都怪我太蠢,他本不该只挣这些钱的,搞不好……他很快就会死了。”
我想起死去的绿敷,心有千结忧伤却强装无事坚强的沈西岭,还有我最喜欢的卫玺,他们都是被我改变命运的人,遇见我就是不幸的开始。
“果然,我只会给人带来噩运啊。”
“有趣!”
白逸风笑着感叹一句,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我忍不住追问:“你是说,我给人带来噩运很有趣?”
白逸风笑得更大声了,“自以为一人之力能左右格局,一人存在能改变他人命运,天下竟真有如此自负的人呢。小辛,你太天真了吧。”
“我……”
白逸风歪着头看我,目光灼灼。
“我指的是,天真的你很有趣!”
这一句话犹如明光,照进我无比自责的黑暗之中,我醍醐灌顶般,重新考虑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思考良久,试探着问他:
“你也觉得,我没有那么大能耐影响别人?”
“是啊,你哪有那么大能耐。”
我如释重负,获得了信心后又问他:“那你说我很有趣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很傻很蠢很天真?”
“嗯,很傻很天真,但不蠢。”
我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你的求生欲很强。”
白逸风像个小孩般颔首:“是的,你很厉害,我怕死嘛。”
我被他逗乐,忍不住笑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他,“街上这么多人,你怎么能一下子找到我?我们明明才见过几次而已。”琇書蛧
“哦,大概是因为其他人都入不了我的眼吧,他们都是黯淡模糊的,只有小辛你,闪着光。”
明明知道他油嘴滑舌,可还是禁不住心里一动,这男人说起甜蜜话来不羞不臊,简直可怕。我站起身来道:“谢谢你的水,我该走了。”
“怎么突然要走?”
“卫玺说过,油嘴滑舌的男人要远离。”
“哦,这只不过是木讷男人掩饰木讷的幌子罢了,他让你相信甜言蜜语等于花言巧语的谎话,于是自己的不作为就反而可贵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会离开他?”
冷不防,“不作为”这个词深深烙进我心里,卫玺他的确从没有说过要娶我之类更进一步的话,而我一直期待的,不正是他能“有所作为”吗?
“既然不想再回到那里,不如跟我回去,本公子绝不会亏待你。”
我突然有些警觉,后退几步问:“四公子,你不会是拐卖人口的吧。”
白逸风微笑着上前几步:“这样的说法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现在也没看中别人,而且只拐不卖。”
我又往歪处想了想,难不成他对我有意思,可大家都说他是个断袖啊,我长得一点儿也不阳刚,他怎么能看错?
想归想,我还是要向他本人求证。
“四公子,听人说,您好像喜欢的是……男人?”
白逸风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急不可耐地问:“怎么,你对龙阳之癖有意见?”
我赶紧摆摆手:“不敢不敢,我没意见,四公子随意。”
正在尴尬的时候,似有好些人从不远处走来,看凶恶面色来者不善。
“这些人是冲我们来的?”
白逸风道:“不,应该是冲你来的。”
“冲我来?”
“是啊,你给别人下咒,估计是被发现了吧。”
“怎么会?我做得那么隐蔽。”
白逸风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想:“打架倒是没问题,只是我不会拳脚功夫,用咒的话下手太狠,一把火就把他们烧死了,不如你来打他们。”
白逸风摇摇头:“本公子不想打。”
“好,那我就尽量收着点,只烧他们屁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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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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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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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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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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