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了一声:“哦,你说这幅画?”
昨日绿敷怀抱一幅画像来到家中,神情落寞淡然,只说将此物存放在这里,若三天之内无人来取,便叫我们一把扔进厨房火炕。
她交待完就转身要走,卫玺在后面叹了口气道:“绿敷姑娘,杀生是天大的罪过,你为自己选了一条绝路。”
绿敷听了却毫不在意,惨白的脸上泛起温和笑容,声音冷冷响起:“既是绝路,也是最后一条路。这世道不解冤情,没有天理,我百般求索也只能找到这条路,只要能为全家报仇,就算让我魂飞魄散也愿意。”
我犹豫了片刻,朝着她的背影问:“要告诉沈西岭吗?”
绿敷顿了一下,沉沉吐出两个字:“不必。”
我为这两个字从昨天纠结到今天,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贯彻执行这二字指示。什么都说是不行的,什么都不说也怕是会误事,所以思来想去一切只能靠自由发挥。
沈西岭又问:“这画儿……”
我干脆道:“捡来的,昨天王婶在门口捡到这幅画,我们觉得好看就收着了。”
沈西岭很有些激动,手脚并用一起动弹,只可惜脸上缠着厚厚纱布看不清表情。
“我还以为把它搞丢了,这几天一直很心疼,如今见它完好无损真是太高兴,不过它怎么会到你们家里,那日街上兵荒马乱,我被打昏过去,想来只能是她,可她却直接绕过我送给你们,看来她还是没有原谅我……”
沈西岭自顾自说完这些,接着又伤感一阵,模样很颓唐。
曾经那样精致优雅而又放浪形骸,才貌双绝又风度翩翩的纨绔子弟,如今变成这个样子,真让人感慨命运。
埋头沉默了一会儿,沈西岭抬起头,眼巴巴望着我道:“你说绿敷她已经死了,我根本不信,前几日我还在街上见到她,虽然比之从前变了很多,但我很坚定她没有死,她还活得好好的。”
我无奈摇头:“你见到的她,未必就是活着的她啊。”
沈西岭十分惊骇:“什么意思?”
“还魂,这意思懂么?”
卫玺道:“如大限未到而意外死亡,心有罣碍,在阳世流连不去,旁人可通过一些特殊手段使魂魄暂不离开,她看起来像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其实早已是泥土之身。”
沈西岭更加惊骇:“你们说的这些,我只在志怪录上见过。”
“听起来的确难以置信,但我们并未信口开河,只是把细节省略掉一些。沈西岭,与其让我们为你慢慢说明,不如你自己去发现比较直接,一定要尽快啊,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西岭瘫在担架上十分颓然,睁大眼睛望着头顶上方的房梁,瞳仁深深若有所思。
卫玺道:“沈公子,绿敷姑娘她心中最无法释怀之事,你应该很清楚,再联想前些日子击鼓申冤无果,近日刘成贵将军和司寇张大人接连死亡,她要做的事不就很明显了吗?”
沈西岭眼里掠过一道光:“她要报仇?”
“所以,你怎么看?”
沈西岭立即催促温庄:“走,快抬我回去,有大事要计议。”
温庄倒真是听话,立马就指挥门外候着的家丁将沈西岭往回抬,我卷好画轴放到他身旁。
“画像送给你了。”
卫玺指着桌上一物道:“这口流萤匣你带回去吧,将来好敛她的尸骨。”
沈西岭微微愣住:“你说这东西叫……”
“流萤匣!”
“流萤姬!”沈西岭兀自泪流,“她用收敛尸骨的匣盒为自己取名,是打算破釜沉舟拼死一搏吗?”
沈西岭走后的十几天,梁州城内陆续死了好些位高权重之人,死因不明但死法却极其相似,无伤无害亦无任何中毒迹象,遗容十分安详,仿佛寿终正寝般自然,但短短一月内寿终这么多权贵就一点不自然了。
民间传闻梁州有妖孽鬼怪作祟,但因死的都是与老百姓不沾边的土豪,大多数更是大家深恶痛绝之人,所以民心不仅没有那么惶惶,反而有些心中大快的意味,朝廷派专案小组调查此事,力促尽快真相大白。
六月上旬一个清幽月夜,我们正在院子里纳凉,菜豆儿抱着个清爽可口的大西瓜海吃,冷不防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绿敷自高高的房顶飞下,衣袂飘飘,缓步行来,惊得菜豆儿连西瓜都没抱稳。
她看起来,飘逸如鬼魅。
声音清清冷冷传来:“我看起来,是不是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绿敷干笑一声:“大限将至,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每晚不沐浴月光便手足无力,站在阳光下却没有影子,想想自己都害怕。”
我正想说点安慰的话,绿敷接着道:“名单上只剩一个人了,因为是最后一个,可能也是最麻烦的一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所以想提前向二位道谢,今生大恩,来世再报。”
月光下的绿敷清冷动人,声音透彻淡然犹如冰凌。
倏地草木间有窸窣响动,未等大家靠近,菜豆儿率先将人赶出来。
“沈西岭啊,怎么是你?”
“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
“好样的菜豆儿!”
绿敷使出掌风险些将他打翻在地,还好卫玺一把将他推开,接着转向我道:“辛阿,随我去泡茶吧。”
我还没回答,绿敷抢先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西岭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央求般道:“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绿敷冷冷甩开他的手,一个字也没说,沈西岭扑通一声跪下:“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卫玺拉着我离开,我们便找了个暗处偷偷观察。
沈西岭缓缓道:“辛阿说你死了,可我一直不愿相信,那天在街上见到你,我就想,只要你还活着就好,可是方才碰到你的手,冰冷得让人害怕。陌梨,我等了你十二年,如果再次失去你,下半辈子我一个人要怎么活啊。”
他说得十分动情,绿敷却没什么反应,片刻沉寂后才淡然道:“你都说完了?”她顿了顿,“说完我就走了。”
“不,你别走!”沈西岭涩然道,“我知道无法乞求你的原谅,但是,请让我再多看你一眼,再让我……”
“可我不想!我不想再多看你一眼!”绿敷陡然扔下这句话,沈西岭怔在那里。
“沈公子,请你放过我,我也好不容易,早放过你了。”
绿敷走远几步,沈西岭在后面拉高嗓门喊:“最后一个人,你要杀的最后一个人是凝云吗?”
她停下转过身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突然冷笑一声,从齿间逸出丝丝凉意:“不愧是沈公子啊,聪明如你,想到这一层也是自然,这时候还惦记着凝云姑娘,真是用情至深呢。”
沈西岭丝毫不被揶揄所影响,反而进一步道:“你手上不能再沾鲜血了,杀人越多,业障越深,该杀的人都已被杀尽,我求你回头,求你选择饶恕。”
“饶恕?”
她唇角漾出一丝冰冷笑意:“你没有经历过挫骨扬灰之痛,轻易地让我选择饶恕,饶恕有多艰难和不人道,你根本不懂,更可气是你到现在还为那个恶女辩解,我真想一掌杀了你!”
“因果轮回,凝云她自有报应,不,其实她一开始就在遭受报应,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添业障。我会入朝堂做官,我要获得权力为你和杨家正名,我还要请高人为你超度。”
“从前种种已不想再提,你若还想活着离开,就不要在我面前提她一个字!”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瞎了眼认错人,又害你丢掉性命。”
“那恶女害我惨死,我一定让她用生命偿还。”
……
两人各说各话,看似是在交流实则内容相差并无交集,当事人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等到停下来沈西岭满意地露出微笑:“即便是这样的相逢场面,也会让我铭记一辈子啊。”
绿敷不屑:“你又在发什么疯!”
“凝云那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她就是朝廷为抓你设的诱饵,我求你不要以身涉险,余下的事就交由我来替你完成吧。”
“少自以为是,收下你那虚妄的同情心,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着!”
绿敷腾空而去,沈西岭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
“当初就是因为我们都放不下高傲的自尊心,不懂争取,不懂经营,步步酿成错,没曾想,到头来还是说不到一块去,我们这一生的缘分,恐怕就是在误会和怨恨中结束了。”
这之后没过几天,朝廷抓获厉鬼的消息便在梁州城内传得风风火火,众人口口相传那女鬼是个厉害角色,眼睛像两个大灯笼,嘴巴像山洞,模样十分可怖。
这当然是胡扯,事实上绿敷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就算变成鬼也是惹人怜爱的美女鬼,可谣传就这么爱瞎传,还一传就传开了。
世人习惯以貌取人,宁愿相信美的柔的就是好的,丑的难看的必定是恶的,说到底,美丑善恶哪那么容易看清,就是因为世间之事看不清道不明,所以才会惹出百转千回的纠结。
我能总结出这么深奥的人生感悟,并非因我大彻大悟增长了智慧,而是由于近些日子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对绿敷的事情无可奈何无以为助,一旦牵扯进情感,旁观者的位子就很难坐得住。
行刑设在六月二十的晌午,人所不齿的厉鬼——流萤姬,由禁卫军押解至菜市口,国师亲自引天火将其烧死。
听闻此传言,卫玺曾问过我,是否还要在旁观者的位子上继续坐下去。
我思忖良久,答:“我不能违背师父的嘱托,接下来的事要让他们自己去完成,我相信沈西岭会有所行动的。”说完又补充了句,“倘若他再不行动,我就一刀子把他结果了。”
六月十八日晚,关押厉鬼流萤姬的重牢被打开。
进来的人一见牢房里的场景,按捺不住怒意握紧拳头,气极骂了声:“这帮畜生!”
绿敷自血泊之中,微微睁起眼来看他,气息微弱地张口:“你怎么来了?”然后低下头,“我不想见你。”
虽是嗔怒但语气已十分缓和。
所谓的“厉鬼”,此时身负重重枷锁和层层叠叠的符纸,到处是被灼伤的痕迹,脸色惨白如纸。
沈西岭没多做解释,径直去揭下那些符纸,刚一触碰便被灼伤。
“没用的,这是焰灵符,你快走。”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绿敷冷哼一声:“我不需要你救,你最好赶快从我面前消失。”
沈西岭却不理会,坚持去揭符纸,手被灼得嗞嗞响。
绿敷一声吼:“你找死吗?谁让你过来,被焰灵符灼伤很难痊愈,你……”
一语未尽,沈西岭冷不防贴近来吻了她,绿敷顿时怔住,未说完的话不得不生生咽进喉咙,良久,他才将她松开。
“如果能和你一起死……”
“我不要你和我一起死,我不想在黄泉路上还见到你。”
沈西岭呆了一呆:“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是,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无论生死。”琇書網
沈西岭没再说话,径自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钥匙,正要开第一把锁的时候,绿敷声音嘶哑着道:“我将不久于人世,即使你把我救出去也只是换个地方死而已,不,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人都是我杀的,因我而起必定要因我而终,受刑是最好的结果。”
沈西岭十分坚定:“我绝不会把你交到那些人手里,我已经找了好些高人,他们会为你作法超度。”
绿敷冷笑一声:“生死大道无法改变,再厉害的高人也不能逆天行事,况且当年害我杨家的仇人都已被我杀掉,我心满意足了,眼下你再不走,我就自杀在你面前。”
绿敷念起咒语,衣服很快便燃起无数火星,沈西岭不得已退后几步。
“还不走吗?”
火势见长,沈西岭满脸忧愁退到牢房外,木门被掩上。
他在门口感叹:“我才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绿敷嘴角浮起一丝轻快笑意:“你原本,也没打算了解我。”
沈西岭缓缓走出重牢,脑海中仍挥之不去她最后的笑容。
角落阴影处的人咳了声,淡淡道:“怎么,她不愿跟你走吗?生死关头还是不愿给你添麻烦?”
沈西岭走过去,咬牙一字一顿道:“我决定了。”
那人有些讶然:“真的决定了?”
“对。”沈西岭简短表示。
那人吁了口气:“你向来不屑玩弄权术,不愿登庙堂之高,就是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这半年才拿出五分助我,如今决定了,是几分呢?”
“十分,一分不少。”
“对一向洒脱不羁的你来说,这个决定真不容易。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从此以后,你可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
“我想好了,五分仍是为你,但我竭尽全力的目的,是为还她和杨家的清白。”
“的确,站在权力的顶端才好办事,报仇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杀掉所有仇人而已。今晚私闯重牢已经违背禁制,索性本公子就帮到底,我会再派些人供你调遣,他们都是从炼狱走出的修罗。”
沈西岭惊问:“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那人沉沉嗯了一声:“你要对我们的交情有点信心!不过,即便那天把她救出来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你会因此在豺狼面前彻底暴露,不用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过去就是因为我考虑得太多,到头来一无所有,我不尽力最后一搏,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那既然这样,本公子就祝你成功!”
……
六月二十日,王家禁卫军押送囚车前往菜市口,行到一大半的时候,突然杀出许多身份不明的刺客,与禁卫军展开搏杀,场面一度混乱。
绿敷在囚车里缩成一小团,形体枯槁几近亡者,此时日头正盛,若再暴晒几刻,恐怕不等天火烧身就会灰飞烟灭。
危急时刻,沈西岭在温庄的掩护下,从刀光剑影里挤上囚车,用一个巨大的黑披风将囚车整个罩住,趁机用宝刀砍开铁锁。
仿佛早有预料般,源源不断的禁卫军前来增援,劫囚的人已有些抵挡不住。沈西岭将黑披风裹在绿敷身上,背着她跳下车,好几个禁卫军挥剑相向,将沈西岭全身砍伤,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绿敷带着哀求道:“快放下我,再晚就逃不出去了。”
沈西岭十分坚决:“不,要死就死在一起。”
“你从未习过武艺……”
“我不怕死!”
绿敷兀自低喃:“我根本没想你会来,我想通了。”
沈西岭大声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一支利箭正对绿敷袭来,寒光跃进眼眸的瞬间,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嘴唇开合,念起一个咒语。
利箭悬在空中,扬起的泥沙停滞,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
绿敷靠在他耳边,轻轻道了句:“西岭哥哥,这辈子我们缘分浅,走不到一起,我先走了,去下辈子等你。”
语尽刹那,利箭穿透血肉,泥沙落地。
沈西岭一声哀号:“陌梨!”
她艰难开口:“陌梨此生,无悔做绿敷,只愿来生,君陌离。”
烈日下,众人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慢慢虚化,沈西岭将她搂在怀里,慌忙试图用披风将她全都包起来。
“没用了,真的要走了。”
沈西岭悲怆难掩:“我还要为你和家人沉冤昭雪,你可不能现在就走啊。”
绿敷欣慰地笑笑,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人生在世有口难言,全家惨死清白难申,你有心替我平冤昭雪,我就给你下一场雪吧,六月的雪。”
一语刚落,抚摸他的手突然落空,粉碎,身体化为白色齑粉,与此同时,炎炎夏日的天空中飘下无数雪花,洋洋洒洒。
六月飞雪。
她终于,不再恨雪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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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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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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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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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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