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一个姑娘家家,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丑且挫!
丑挫之余还一直盯着人家看,不得不说躺在地上的角度很奇特,此刻我眼中的卫玺长身玉立、玉树临风。
我痴痴地打量,卫玺也奇了看我,然后问:
“摔成这副样子,你不疼吗?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疼?”
卫玺答:“你没有哭。”
“因为我在看你……呸,不是所有人摔了就要哭的。”
卫玺眼中有一丝错愕,然后缓缓道:
“你是个姑娘,若在适当的时候示弱啼哭,便有男子来救你。”
我又问:“什么是适当的时候?”
卫玺答:“现在。”
“靠!就让你扶一把有这么难吗?还要哭?老子可是要飞升的,哭哭啼啼太娘气了。”
卫玺问:“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我懒得理他,自己挣扎着爬起来。
“你既伤得如此重,何必强撑着要爬起?”
“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
说完卫玺一把将我抱起,我一慌张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妈耶,被漂亮男人抱了!
卫玺走了几步,先前那郭麻子似有执着,卫玺一眼瞪过去,麻子便退几步道:
“是是是,公子长得好看,公子请。”
男神的怀抱十分温暖,我晕晕乎乎地睡过去。
醒来时菜豆卧在我枕边,缩成温温软软的一团儿呼呼大睡,我忍不住摸摸它的小肚子,毛茸茸的,很舒服。
“你果然是不知道痛的,上药的时候没听你吭一声。”
我正茫然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卫玺端着一碗汤药来到我床前,继续道:“我照着活人的方子给你开药,你暂且吃下看看效果。”
他看出我不是个活人却一点儿不惊奇,这着实让我很惊奇。
我试着借探微之术窥测他的内心,窥了半天也没窥出个结果,还白费了力气。
卫玺见我半天不行动,忙敦促道:“你还不喝,药快冷了。”
我接过药一口闷下,然后用手背擦擦嘴,赶紧问道:“你是不是……”
他慌忙抢答:“不是。”
我奇了问:“你都不知道我要问什么,怎么就不是了呢。”
卫玺面色沉静如水,“别担心,我没有给你脱衣上药,是请客栈老板娘过来……”
我和卫玺的对话最终以沉默结束,大概他其实有好多问题想问我,而我也因看不懂他的心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他,但我们终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师父说,飞升长生者,绝情绝欲。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我要有自知之明,不绝情绝欲就会绝了自己,但我并不想彻底灰飞烟灭。
我刚醒来不久,连人间的四季都没有看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这算造他奶奶的什么孽。
男色当头一把刀,所以卫玺这号公子哥势必得远离。
过了几日,我脸上的淤青渐渐变淡,终于又恢复了人样,吃饭的时候打定主意离开,想起萝笙之前曾说过,卫玺家财万贯出手阔绰。
我想他既然不差钱,又待我和菜豆儿极好,临行前我便故意多吃了几碗,等肚子胀得浑圆之后便一把捞起菜豆儿,菜啊饭啊一股脑儿往它嘴里灌。
菜豆儿很懂事,一点儿也没挣扎,只是双眼噙着闪闪的泪花儿,吃到最后身体胀成了个球,圆滚滚地从饭桌上跌下,动弹不得。
我不做声,卫玺也不做声,菜豆儿包着一包泪呜呜咽咽,搅得人心里不爽。
我便一把捡起菜豆儿,胡乱编个理由溜走了,这也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说谎。
告别金主在梁州城内才晃荡两日,菜豆儿就把我吃穷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小畜生,不仅吃得多,还要吃好的,简简单单的炊饼野菜团子已经不能满足它挑剔的食欲。
我寻思着必须想个赚钱的法子,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别无所长,菜豆儿除了吃也别无所长。
要是当初把师父的丸丸药药瓶瓶罐罐倒腾出来,兴许能卖个好价钱,但眼下只有师父专门给我配的丸药,那是万万不能卖的。
我抱着饿得奄奄一息的菜豆儿逛了几条街,依然没能决定搞什么营生。
就在此时,我看见路边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摆着个算命的摊儿,当机立断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我要去算命。
探微之术,探微探微,探幽入微,觅识天机窥测人心,可不就是算命嘛。
第二日我便在梁州城中心摆了个算命的摊儿。
菜豆儿全身舒展在我的小桌上,眼睛圆睁,胡须上扬,嘴里时不时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wWW.ΧìǔΜЬ.CǒΜ
这一人一兽的算命组合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力,但他们一致认为我这是在瞎搞,根本不会算命。
我思来想去,想起昨日那个白胡子算命老头儿的装扮,认为这里面可能隐藏了巨大的商业秘密。
我学老头儿把头发挽起来,单用支木簪插着,再用墨水画了两撇小胡子,给菜豆儿也穿上了一件黑白相间颇帅气颇英俊的小马褂儿。
如此一来,我的小摊儿果真就有人光顾了。
我借探微之术知道客官心中所想,不等他们开口便娓娓道来,再随便占个卦解说解说,略讲讲趋利避害的法子,最后诌些幸福安康的吉祥话,大笔银子就到手,生意简直不能更火爆,每日收摊儿都只能悄悄溜。
几日后的一个中午,我正快活地数钱,菜豆儿突然喵了一声。
我抬头见卫玺站在摊前,背上背着一张古琴。
我有点不可置信:“你……又来闹市抚琴?这是什么怪癖?”
卫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打量了我一会儿才说道:
“人说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你这般将卦辞说尽,不怕误导人么?”
我答:“说这话的人真是道行浅,一切命格都是有因果的,我既能看透就不会胡说,既不胡说就要收钱,营生么,你情我愿,落得大家都自在。”
卫玺看我一眼,目光比先前更淡然,缓缓道:
“窥测天机敛财者,必遭天谴。你若需要钱,要多少我给你,万万不可再继续为人算命。”
我了无牵挂不怕遭天谴,再说了,他说遭天谴就遭天谴么,我又没有干杀人越货的勾当,遭什么遭?天什么谴?
如此正儿八经清新环保的创业活动遭他一通批判,想来心情极其不爽,我便一把搂起菜豆儿逃了去。
这便是我和卫玺的第二次相见,心里窝火,形象依然不太妙。
我换了个地儿摆摊,还没收多少银子就被沈西岭的人找到,二话不说把我抬回沈府。
我以为是要把我找去算命,到了才知道,人家的目标其实是菜豆儿,我这个主人只不过是个附带品而已。
沈西岭的居家装也十分华丽,穿金戴银浑身金灿灿的,看见菜豆儿笑得合不拢嘴。
“菜豆儿实在可爱,我非常喜欢,既然它是辛阿姑娘唯一的亲人,在下也不可强取豪夺,不如请姑娘和菜豆儿一同在鄙府住下,闲来无事找菜豆儿解解闷,姑娘也好有个照应。”
我只关心一个问题,“你管饭吗?”
此话一出,下面的丫鬟们都咬住嘴唇,强忍住笑意。
我有必要补充一下:“菜豆儿正在长身体,吃得极多,还挑食要吃好的,我怕它吃食儿的劲儿吓到你们。”
“无妨,饭管够,辛阿姑娘大可放心住下。”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包吃包住包养菜豆儿,我可以腾出精力寻找长生药,早找到早长生早解脱。
在沈府的日子过得很滋润,沈家富可敌国真不是虚妄名声,钟鸣鼎食、挥金如土、时日万钱,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以前我以为沈西岭是个不学无术的暴发户小土财,现在才知道,其实人家是个颇有品位的纨绔子弟,精致优雅而又放浪形骸,才貌双绝又风度翩翩。
沈家几代从商,到沈西岭这代已是卫国第一的鸿商巨贾,他是沈家独子,生来如众星捧月,锦衣玉食,每日有数十个服侍的人跟着,贴身侍从是温庄。
沈西岭在万千宠爱中长大,自小散漫不羁却又有逸群之才,声色犬马,花天酒地,玩物丧志的东西样样都行,但他唯独不爱权力,不愿做官。
还有一点饱受世人嘲弄,万花丛中过,只对名妓凝云一人倾心,见她舞一回便晕一回,但凝云对他从来都是有礼有节有距离,不接受礼物和私会,没有近一步的可能。
我听婢女晓晴说起这些时,心中着实感慨。
那凝云再三拒绝,要么是欲擒故纵吊人胃口,要么是心中早有所属,他不是她的那碗菜。
就像苹果虽红得好看,还贵得咬人,但菜豆儿却从来不吃苹果。只可怜西岭兄一念执着,硬以为菜豆儿喜欢吃苹果。
想到此番道理我真是惊喜不已,来人间快一月了,虽然长生药没找到半根,但我对男女之情的了解程度可不是加深一点儿半点儿。
我思忖着有朝一日把这些道理说与师父听,再不济说与菜豆儿听,哄它睡觉也是好的。
听我的道理长大,菜豆儿将来一定是猫界风流翘楚,瑶於山情圣。
闲来无事,我常带着菜豆儿在沈府中瞎晃。
菜豆儿聪颖至极,最能寻到吃喝玩乐的好去处,它带着我来到一处美轮美奂雕栏玉砌的宅院,里面传来阵阵女子的欢歌笑语。
开展如此雅致的活动,除了西岭兄不会有别人。
我从一个最近的侧门进去,看见几个身姿婀娜、穿着清凉的女子正在台上跳舞,沈西岭穿梭其中怡然自得。
他穿得花里胡哨,和莺莺燕燕的美丽女子浑然一体,时不时还拉起身边舞娘一缕发丝,轻嗅芳香,而舞娘则回之以妩媚动人的微笑……
这场面,真是香艳奢靡,吓得我赶紧捂住菜豆的眼睛。
沈西岭看见我赶紧从脂粉堆中走出来,脸上还有几个红艳艳的香唇印,满面春光。
“辛阿姑娘,你来得正好,正准备叫人去请你呢。”
我心中一惊,当下连摆手,“西岭兄,这样的活动你自己玩玩儿就好了,我立马就走,你继续,你继续哈,千万要尽兴。”
西岭兄一把扯住我,不解地问:“辛阿姑娘,你为何蒙住菜豆的眼睛?”
我略顿了顿,嘿嘿答:“此情此景,有一些些少儿不宜,我怕小猫见了长鸡眼,它以后可是要做猫界风流翘楚的,这毛茸茸的小脸出不得一点儿差错。”
西岭兄听后,神情略尴尬,随即拍了一个巴掌,众舞娘便行礼退下,然后他便眉飞色舞道:“男女的事,你不懂,可惜了!”
我立刻反驳:“胡说,我懂得很呢。”
沈西岭瘪瘪嘴:“你根本不懂!”
我更加大声反驳:“我懂我懂,你喜欢凝云,可凝云不喜欢你,你为了补偿自己就整天同其他女子腻歪,你看我是不是很懂?”
沈西岭吃了瘪一脸菜色,随即胡乱地挥手:“去去去,黄毛丫头懂什么。
本公子对凝云姑娘情有独钟,对其他女子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不动真情就不会翻车,说到这份上我也够直白了,你明白了吧。”
我嘿嘿地笑:“明白明白,太明白了。”
如此说来,只要我不对卫玺动真情,亲近亲近也没有大碍,逢场作戏浅尝辄止嘛,这一点值得好好学习。
沈西岭看我豁然开朗的样子也很高兴,欣慰地点点头:“跟着哥哥学,将来大有前途!哥哥我最近还得了一幅画——百年前卫相王白玺的真作《桃夭图》,邀姑娘一同欣赏欣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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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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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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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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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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