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邀请方是他从前梦寐以求的邀请对象,做这行工作这么久也终于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但是他的心里还是犹了豫。
他曾经给会议的官方网站上提交过一份申请,但那也是在他遇见祁淼之前了。他以为早就石沉大海,毕竟涉及两国间的机密,很难启用编制外的口译人员。国家看来现在那边的意思也是尊重人才,所以他才机会就这样参与到前所未有的高级别会谈中。
可是邀请函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工作的时间和地点。
随之寄来的也有一封正式的保密函,需要他本人的签字确认。
沈京余的长眉蹙起来,不知道怎么跟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淼淼说这件事。
他向来不喜欢撒谎,尤其是在他爱的人面前,他说出的谎言更难站得住脚。
会期的时间是一个星期。沈京余想要把自己的情绪从祁淼那里抽离出来,一心一意地投入到翻译当中。
祁淼也感觉这两天的沈京余对她好像有点儿冷淡。
沈京余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祁淼听到卧室里的响动,靠在门框上看他,嘴里还咬着酸奶的吸管。
——诶,金鱼这么突然地收拾东西,是要去哪里啊?
沈京余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抬起头看她:“我过几天要出差一趟。”看到祁淼站在他面前,沈京余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她的乌发。
果不其然,祁淼的下一个问题就是问他要去哪。
“还不确定,大概要去一周左右的时间。”沈京余还是选择了含糊其词:“乖,你先去沙发上坐着吧。等我把行李整理好。”
沈京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早点回来。”
第二天,祁淼替沈京余把领带系好,心情有点小纠结地将他送出了门。
祁淼百无聊赖地在刷新电脑上的视频,切换出来的一个奇怪的广告。
“想要知道您出差的丈夫背着您都做了些什么吗?”祁淼将鼠标移到了关闭页面的位置,却手一抖点击了继续收看。
电视上的美女做出浮夸的表情,祁淼突然想起沈京余的含糊其辞,有些失望。
镜头一转,又切换到了一个看似是访谈节目的现场。里面的女主角化着浓妆,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的丈夫,花着自己的钱,却养着别的女人。
“男人的鬼话,都是不能相信的。”最后她哭哭啼啼地把这句话丢出来,努力地吸了吸鼻子,装出一些
“他跟你说去工作的时候,却又不告诉你工作的时间和地点。这个时候你们就要担心了。其实啊,他们是打着工作的幌子,用这个时间跟别的女人见面呢。说得神秘兮兮的。”
……
祁淼摇摇头,这明明就是一个浮夸的插入广告而已,怎么哪哪都能对得上啊。
“这时候,就需要我们来出面。”美女主播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部:“替你检验丈夫的忠诚度,保证你的家庭安全,请拨打屏幕下方的电话。”
屏幕下方适时浮现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祁淼摇了摇头,想将脑海里飘散的奇怪念头给驱赶出去。
祁淼因为沈京余没有跟她说到底去哪里,有一点小小的不开心,但是一想到是工作上的事,还是要尊重金鱼的工作。
祁淼可是励志要做一个贤内助,她也能理解他的这份工作,可不能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祁淼计划着待在家里做起了看看书,种种花,将自己的生活经营得有声有色的。
可是刚开始没几天她就闲得发慌,黎欢欢忙着照顾家里的宝宝,她只好隔三差五地给家里的母亲打电话。
——金鱼走的第一天,想他。
祁淼咬着笔头,在日记上记录下这样的一句话。
但是她宁静的生活很快被意外打破,还是她始料未及的巨大变故。
“淼淼,”那天是祁妈妈打来电话,母亲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诶,妈,”祁淼想起自己昨天才刚跟母亲打的电话:“我昨天不是刚跟你打的电话吗,今天有什么事吗?“
母亲那里连话都说不完全,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她要回台北来。她再三让母亲冷静下来,母亲才说出是父亲被送到医院里。
在离开家之前,她给沈京余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爸爸的身体一向不好,都让他别吃那些容易过敏的食物,怎么母亲照顾着,竟然还会出这样的事情。
祁淼很着急,用最快的速度订了回台湾的机票。飞机刚刚落地,她就赶紧打车到医院。
祁振闽年轻的时候只顾着打拼,经常不规律饮食,胃也经常出毛病。但是他每次总喜欢亲力亲为,这次又因为自己带一个项目,一头扎在办公室里。
医生带着冰冷的白色口罩,说现在还没有办法判断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有手术进去才能判断结果。
又是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祁淼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但是这样危急的境况下,只有她自己能撑得起场子,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旁的护士让她签一下手术同意书,她拿着笔的双手都在颤抖。
祁妈妈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她劝母亲先回家去休息,自己她只能两头跑来跑去。
沈京余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颤了一下,身边的同伴很快发现他的异样,给了他一个眼神。
高强度的国际会议上,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错误。为了保证会议的最高效度以及整个会议的流程连贯不被打断,口译组通常都有超出数额的储备人员,一旦同传箱里有任何一位正在翻译的人员表现出状态不佳的模样,立刻就有人可以顶上,不会干预到会议的正常进行。
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眼看着与会嘉宾就快要入场,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失误。
沈京余算是压力型选手,越是在极端的条件下,沈京余的口译反而发挥得越好。相应地,他分配到的口译任务也越来越多。
“没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调试设备,确认无误。
会议开始,沈京余清晰有力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会场的各个角落。
能让他在心里牵挂的只有淼淼了,他们之间明明有着五年的时间差,五年里似乎都相安无事,现在却一日不见如何三秋。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沈京余在心里想。
祁淼现在过得并不好。
万幸的是,手术过后的祁振闽并没有大碍,父亲还自己待在重症监护室里,甚至不允许家人的探视。祁淼焦急地隔着玻璃向里张望,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京余从管理人员那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很长时间了。
“沈,不留下来玩一下?”已经确认了结束工作的同事,毕竟高度紧张地共同配合了一周,多多少少也培养出了一点默契。
他知道他们结束以后,打算好好地在这个地方放松几天,再飞回自己的国家。
“不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他急急忙忙地想办法给手机充上电,沈京余回到家以后,才发现家中空无一人。
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沈京余推开了家里的每一个房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衣柜里一看,发现连她最常穿的衣服都已经不见了。才发现家中空无一人。
淼淼去哪里了?他的心里一下子慌了。
他在那个时候突然想起了祁淼灿烂的笑靥,他离开的时候明明跟她约定好了,他说:你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祁淼扬起小脸,好好地答应了他:好。
他第一个打电话,黎欢欢因为照顾宝宝的原因,很早就休息了,接电话的反而是许延昭。
“你知道淼淼在哪里吗?”这话问出口后,沈京余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是自己的女朋友了,自己一个大活人都不知道在哪里。
许延昭在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沈京余的眸子里添上了复杂的神色。
国家对像他这样非系统内的口译人员原本要求就很高,不允许对无关的人员透露任何相关的信息,国际会议都有固定配备的翻译人员,这次能破天荒地邀请到他去,已经是对他口译水平极高的认可。
所以沈京余只轻描淡写地对祁淼提了一句:“是工作上的事。”
等沈京余风尘仆仆地一路再跑到台湾,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祁淼几乎是一瞬间就扑进沈京余的怀里。沈京余的出现,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地落下来,却让她积攒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瞬间崩塌。
父亲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她没有哭,母亲因为接受不了消息而晕倒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这段时间的。偏偏沈京余来的时候,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祁淼的转变却被其他可以知晓的人看在眼里,还能听到走廊上的护士在窃窃私语:“那个不是公司老总的女儿噢,千金大小姐诶。”
“我之前看她一个人进进出出的,还觉得她很厉害的样子,应该是个女强人类型的吧。”
“你没看到是人家的男朋友来了吗,男朋友面前,当然要柔弱一点。”
其实如果沈京余在她身边的时候,因为他对台湾腔过敏的毛病,祁淼未必会让他到台湾来。
沈京余自己出发的时候,其实内心也不好确定,自己的毛病会不会再犯。
当他看到充好电的手机上几十个来自祁淼的未接来电以后,什么担心自己身体的念头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淼淼,没事了。”就这短短的五个字,却沉甸甸地落在祁淼心上,又让她的心里瞬间涌起万丈波澜。
祁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父亲在重症监护室的几天,她几乎没有合眼,每天都守在病床旁边。现在走在路上都头重脚轻,虚浮无力。
母亲的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毕竟是自己的家事,交代公司的人去做也不放心。于是就剩下她一个人上上下下地在医院跑。
沈京余看着她红红的眼眶,祁淼想好好地说一句话,一开口全是哽咽的声音。她原本想特别霸气地在他面前扬长而去,谁料到在他出现在她面前以后,
而且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听起来就像在撒娇一样。
“别着急。”沈京余看她努力想说话的样子,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委屈。
“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沈京余怜惜地抚去她脸颊上的泪。
祁淼的身体依旧表现得很诚实,虽然她表面上怪着沈京余,但是却立刻投入他的怀抱。
沈京余用最快的速度了解了事情的状况,沉稳镇定地和主治医师交流沟通。
“淼淼,不用担心。我帮你解决这件事。你先去休息。”沈京余捧着祁淼的脸颊,在她愁眉不展的小脸上,替她把眼泪擦干。
其实沈京余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被祁淼解决得差不多了。
“淼淼,真是辛苦你了。”沈京余将整件事了解得差不多了以后,心疼地对她这么说。
等祁淼的情绪恢复正常以后,她才想起来追究沈京余做错的事。m.xiumb.com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消失了整整一周。现在就用一个拥抱和几句话想哄她回心转意,门都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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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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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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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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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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