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尤琪安笑着问,“英语作业不会写?”
“不是。”
小安琪嗫嗫嚅嚅说了一句,低下头,不吱声。
尤父赶紧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呵呵地跟闺女打个圆场:“哎,你妈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说你结婚以后,有了宝宝,就不要她了,你看这孩子还当真了。”
小安琪被人说中心事,脸都红了,绞着双手,不敢看人,小心翼翼又无限委屈。
尤母坐在旁边沙发上哈哈大笑,手里还捧着一把葵瓜子在嗑,一边看电视里放的连续剧,一边瞟过来几眼,觉得小孩子这副模样特有意思,笑得眼睛都眯缝成一条线了:“你看看这个小丫头,多好玩,我随便逗她几句,就给她吓成这样了,半天都没敢吭声。”
尤琪安勉强一笑:“妈,你以后别这样了。”
尤母不以为然:“我逗她玩玩不行吗?平时你嫌我管得宽,你自个儿管得也不窄啊!”
尤琪安被她说得直嘬牙花子,叹了口气,试图耐心讲道理:“作为长辈,您不觉得对幼儿开这种玩笑,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吗?拿’你妈不要你了’这种话逗孩子,就等于拿刀扎她要害,她才这么一点大根本不理解成年人的幽默。”
尤母反而先皱眉了:“你别这么夸张好吧,我拿刀扎她?你怎么不说我拿炮轰她呢?”
“哎呀,你们俩都少说一句,行不行?”
尤老头急得团团转。
尤琪安面无表情,俯身叮嘱小安琪:“你先去屋里写作业,写完了我们就回家。”
等小姑娘拎着书包离开了,她才直视母亲,一字一句地说:“妈,安琪等于是我领养的孩子,我必须要对她的心理健康负责,小孩子需要的是爱和关心,而不是欺骗和恫吓,请你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m.xiumb.com
“行了行了!”
尤母嗑着瓜子,挥挥另一只手想打断她,可是尤琪安一脸执拗,还在继续往下说:“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你喜欢用装死来测试我,看我哭得伤不伤心,以此判断我对你忠不忠心,还演示给好多亲戚们看。对你来说,这也是个逗孩子的玩笑,可对我来说却像天塌了一样恐怖。从那时候起,我就讨厌这种没有理解和爱护、只有控制和打压的家庭氛围……”
“行了行了!你怎么比我还像个老太太?天天啰里八嗦讲道理,有完没完了!”
尤母一脸的不耐烦。
尤父眼看这母女俩又要吵起来,试图调节气氛却不知从哪儿下口,急中生智,抓起电视遥控器猛按,请大圣爷爷出来救场:“静静,快过来看,电视里又放《西游记》啦!”然后赔着笑岔开话题,对尤琪安说:“你小时候啊,最喜欢齐天大圣,每年暑期都要把《西游记》从头到尾看一遍,我跟着你后头看了那么多版本,还是六小龄童版的孙悟空最经典,那一举一动,连声音都特棒!”
尤琪安也不想吵架,便不咸不淡地附和了一句:“嗯,孙悟空的两位配音都是大神,尤其是李扬。”
“李阳,疯狂英语的李阳?”尤父犯疑惑了,“他会配什么音?给打老婆配音吗?嚎油~根!”
老头儿边配音边表演,使出了浑身解数,尤琪安一时没绷住,哈哈哈笑出声来。
尤父趁机把她拉到一边去,彻底岔开了话题,商量事情:“明天,隔壁你孙叔叔要去4s店提车,他是刚拿的驾照,估计开不回来,想让我一起过去给他帮个忙。”
“但是你也不会开车啊。”
“没事,我去帮着推,他一个人推不动。”
老头儿说得煞有介事,尤琪安听着差点笑喷了:“求求你们别现世了,您二老歇歇吧,明天去提车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哎呀,不用了,又给你添麻烦。”
尤父嘴上谦让着,脸色却是一喜,说什么也要留她们吃了晚饭再走。
等小安琪写完作业,四人一起吃了顿饭,在饭桌上,尤父意气风发地拿出一幅书法作品,显摆自己新写的一首诗,神态十分自满。
“红颜何必真知己,
人生无聊才读书。
清酌浑饮都是吐,
世上活人谁不俗。”
尤父摇头晃脑地朗读了一遍,尤琪安立刻鼓掌喝彩,并发表点评:“我算知道我小时候喜欢写诗这臭毛病随谁了!”
临走,尤母拿了个鞋盒,没好气地扔到闺女面前:“给你买了双鞋。”
尤琪安非常意外,记忆中,自从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收到过母亲送的礼物,倒是自己每年都孝敬双亲不少东西。打开牛皮纸的鞋盒,里头是一双崭新的黑皮鞋,细窄秀气的鞋帮设计成镂空的样式,她不禁失笑,问道:“妈,这双鞋为啥全是窟窿?皮鞋设计成这样,是为了下雨天方便洗脚吗?”
“当凉鞋穿,透气。”尤母神情有点惋惜,“花了一百多块钱,几个姐妹都说挺好看,就是有点挤脚。”
说完,猛地反应过来,自知失言。
一句话就暴露了真相,这双鞋子并不是特意为女儿买的,她自己还试穿过,有点挤脚,而尤琪安的鞋码刚好比母亲小一码。
纵使尤母平日里没心没肺惯了,此时,也感到有点儿难堪。
不过,尤琪安依然很高兴:“挺好看的,谢谢妈。”
晚上回到家,安慰小安琪不提,躺在床上刷朋友圈时,忽然刷到了卜采白刚在朋友圈发的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漂亮女孩的合影,大概是几年前拍的,二人脸上皆有几分稚气,依偎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长发披肩,细眉细眼,特别好看。
配文是:“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尤琪安越看那女孩的相貌,越觉得有几分眼熟,很像是云舞力的vip学员,那个bobo头姑娘。
于是她私聊卜采白,问他:“这个姑娘是谁?”
“我的二号初恋。“
“叫什么名字?”
“额,好像姓薛来着,名字我忘记了……”
“我真想抓住你用脚踩死。”
接下来两天,都没有那位bobo头姑娘的课,好容易等到第三天,她晃晃悠悠来了舞社,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尤琪安怀着激动的心情迎上去,劈头就问:“姑娘,你名字叫什么?”
“薛一涵。”
姑娘非常警惕:“怎么了?”
“姓薛,你果然姓薛。”尤琪安按捺住兴奋与雀跃的情绪,正想拉着她,说一通八卦,忽然间手机响了,而且是考级中心之前派来实地调查的那位女考官打来的,电话一接通,对方开门见山地问她:“你有意向参加今年的考官选拔考试吗?”
尤琪安一怔,顿时心脏狂跳。
通常,爵士舞的考官,都是在高教师资当中选拔产生的,要求舞者的专业性足够强,若能得到资深考官的举荐,是再好不过。
薛一涵耐着性子等她搁下电话,好奇地问她,是什么事。
尤琪安叹了一口气,很忧郁地说:“唉,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沉浮在黑暗的官场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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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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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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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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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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