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刚回到家里,椅子还没有坐热,尤老头就打来了一通沉重的电话,长吁短叹,哀诉着家门不幸。
尤琪安显得非常平静,甚至发出窃笑:“哟,老太太又重操旧业了,这回赢了输了?”
“从技术上赢了,在经济上输了,赔了人五千块钱。”
“牛掰!”
“你妈把人嘴都撕肿了。”
“嗯,这波不亏,既然要打那就多打几下,反正都是赔五千。”
“啊呸!你俩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哈哈哈哈哈……”
这父女俩嬉笑怒骂的态度,让旁听的章辰辉一时有点儿拿不准,丈母娘跟人打架这个消息究竟算是喜讯还是噩耗。
——不过,他总算知道,尤琪安遇事喜欢硬刚的彪悍性格,是从何而来了。
“我妈因为什么跟人打起来的?”
开半天玩笑,尤琪安总算问了一句有用的。
“你妈今天在街上碰见个熟人,就是当时推荐林崔华跟你相亲的介绍人,两人当街吵起来了。介绍人没办法,就把责任都推到姓林的一家人身上,说他家人不诚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林崔华在城里相对象,专挑家庭富裕的独生女,好吃绝户,她一开始不知情,所以自己也是受害人。介绍人还说,是一个婶子建议她找老尤家闺女试试,毕竟这家人女儿嫁不出去了,饥不择食,只要是个男的就成。你妈气不过,就跑到那个婶子做生意的地方,要撕人家的嘴,说自己家姑娘没吃人家一粒米,凭什么在背后说她风凉话。”
“这么说,她还是为了我打架的?”
“是啊!你呀,就是个小没良心的!”尤父絮絮叨叨半天,肚子里也有些怨气。
尤琪安感到又好气又好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可最终还是心软了:“那,她老人家受伤了没有?没吃亏吧?”
“身体倒没伤着,感情伤着了,不是损失了五千块钱嘛。”
“嗯,这钱该我出,我现在就回去。”
章辰辉立刻警惕地站起身:“去哪?我陪你去。”
“回娘家,看看我妈。”
尤琪安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活动一下肩膀,满脸疲惫。
林安琪倒是很高兴,从沙发上跳起来,主动跑到门边换鞋:“我也去看奶奶。”
“小孩子精神真好,我也想当小孩子。”
尤琪安很羡慕,自己要是有二十年前的精神头和恢复力,估计腿伤早就好了。
现在距离她受伤时,已经过去了半年,虽然腿里的钢板虽然还没拆,但她开车已经没问题了,每天的训练也没有耽搁,在舞社跳powerjazz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受伤前同样的爆发和控制,力量感十足。只有某些特定的高难度动作,她目前还做不了,害怕对右腿造成二度伤害。
车开进小区,停到了父母家楼下。
章辰辉刚下车,就发现单元门外围着一群人,在人群的中间,大概有六七个人在跟尤家老两口吵架,双方的神色都很激动,而尤母1v7丝毫不露怵,一手叉腰一手戟指,嘴皮子麻利地翻动不休,声音又尖利,根本没落下风。
尤父被晾在旁边,连插嘴都插不上,只能假装自己是个喝茶的路人。
章辰辉惊得眉头一皱,就要上去帮忙,最后下车的尤琪安却一把将他拉住。
“没事,我妈一个骂十个,不在话下。”
她笑盈盈靠在车边,盯着英勇无畏的母亲在包围之中激烈地唇枪舌战,宛如重出江湖的女侠客,还看得饶有兴趣。
尤母素来嘴欠,对外人更无顾忌,脏话那是花样百出,句句尖酸刻薄。
看了几回合,尤琪安便分析出当前形势,来者是那个婶子的两个儿子和若干其他小辈,两个老人刚打完一架,那婶子经过调解拿了五千块钱赔偿之后,心里还是不服气,回去向自己俩儿子诉了苦,于是儿子便带人上门找回场子。
他们的诉求,是想让老两口摆个几桌,当着亲戚的面,重新向婶子赔礼道歉。
但尤母一生刁蛮乖剌,何曾受过这个气。
——钱也赔了,歉也道了,还想仗着儿子多要欺负我们老两口?
——实在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气得老太太暴跳如雷,丝毫不留情面,对着一群年轻人破口大骂。
骂着骂着,可能是嫌不过瘾吧,她还劈手抢过了尤父的茶杯,将半杯枸杞茶冲着那个大儿子的面门泼了过去。
对面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热水,头发上还挂着几颗红艳艳的枸杞。
“完了,没戏看了。”
尤琪安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边拉开挎包伸手摸索,一边快步向人群走过去,对自己这个性格冲动的老妈满腹抱怨:“好好的吵着架,干嘛要动手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年纪的,心里没有一点儿b数,骂人就骂人吧,跟年轻人动手打架肯定吃亏啊!”
果然,大儿子被激怒了,抹把脸就想动手,尤琪安正好赶到,赔着笑脸把母亲拦在身后:
“大哥,算了算了,咱们不跟老太太一般见识。”
“少他妈管闲事儿!给我滚开!”
“不能不管,这是我妈。”
“你妈?你知道心疼你妈,那我妈呢?我妈就被白打了?”
这个大儿子约摸四十来岁,偏胖,偏横,不讲什么风度,也不忌讳什么好男不跟女斗,原本不动手只是怕一不小心把老太太弄死了被讹上,对年轻姑娘他可就没这个顾虑了,一上手就揪住尤琪安的头发甩了她一个趔趄。
尤琪安早有防备,站稳时,手从包里伸出来,拿着防狼喷雾近距离照他脸滋了一下。
大儿子猛地捂住眼睛,瞬间涕泗横流,剧烈咳嗽,张着嘴呼吸半天才痛苦而嘶哑地大呼出声:“她朝我泼硫酸了!老子瞎了!!”
尤琪安带着父母站在上风口,客客气气解释:“您放心,瞎不了,这只是胡椒喷雾。”
小儿子见哥哥失去战斗力,愤怒之下,肾上腺素飙升,趁她说话时分散了注意力,没功夫捏喷雾剂,立刻上手就要扇她耳光。
一巴掌呼到半空,被一只势大力沉的胳膊挡开。
章辰辉像座大山似的屹立在他们面前,一字一顿沉声警告:“有话好说,最好不要逼我动手。”
他的好心劝止,落在对方眼里,就是一副装逼的嘴脸。
“一起上!揍挺他!”
小儿子心想自己人多,不管对面这货有多高多壮,只是唯一的战斗力,终究双拳难敌十二手,于是果断发号施令,几个年轻人同时龇牙咧嘴地朝章辰辉扑了过去,拳脚齐上朝他招呼。
激烈的战斗维持了整整五秒。ωωω.χΙυΜЬ.Cǒm
章辰辉不躲不闪,任凭对方所有的拳脚都落在自己身上,没打中要害,就和搔痒没什么区别。而他则是每出一拳每踢一脚就能迅速解决一个对手,最后用一只手把小儿子脑袋按在墙上,绝对力量的压制,使对方动弹不得。
小儿子脑瓜子撞得嗡嗡的,被打懵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冲动。
虽然自己这边人数多,但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平时拿挤地铁当极限运动的宅男,还有戴着眼镜来凑数的,平时快走一公里都呼哧带喘,跑上五公里心脏病都能犯了,徒手连一条泥鳅都制服不了。而对方虽然只有一个战斗力,但是看起来既强壮又专业,别说正儿八经被他照脸来一拳,可能随手一耳光就给自己直接干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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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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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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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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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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