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章辰辉就不同了,他右小臂外侧有个很深的划伤,需要留下来缝几针。
由于他伤口被泥土污染,整个清创过程十分暴力,尤琪安看得触目惊心,非常内疚,抢先出门准备替他把费用付了。
章辰辉猛地站起来,伸手将她推开:“不用不用,我有医保卡!”
尤琪安身高168,体重不过105,被健硕粗壮肌肉虬结的硬汉臂强力一推,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趴在门上,罩杯差点儿被压成负数,胸骨挤压肺部,咳嗽几声,险些吐出血来:“我生平第一次,因为抢单,差点被人打骨折……”
“对不起!对不起!”
章辰辉想扶她,又不敢触碰,好一阵手忙脚乱。
年轻小护士恼火地呵斥了一句:“别乱动!血都止不住了!”
尤琪安深呼吸几次,终于接上了气,好言好语地跟他商量:“章师傅,你就别给人家护士添乱了,我先去替你付钱,等你缝针结束了,再如数还我,这样行吗?”
章辰辉看了气鼓鼓的护士一眼,垂下头:“行。”
身材娇小的护士一把将高大莽汉按回椅子,继续反复冲洗伤口,他疼得嘴歪眼斜但不敢吭声。
很快,尤琪安交费回来了。
就这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可能是遭遇了什么恶心事,反正当她提着一兜药返回清创室的时候,正在打电话,并且怒火中烧地对着手机猛烈吐槽:“……别提了!妈蛋,我现在进一趟医院都能碰到九个跟我相过亲的男人!”琇書蛧
章辰辉噗嗤笑出了声。
尤琪安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者立马噤声。
她将一堆大盒小瓶的药递给护士,语气放缓,继续讲电话:“好了,我已经把药拿过来了……嗯,他伤口太深了需要缝几针……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放心吧卜主任。”
原来是卜青禾。
尤琪安挂了电话,拿起医生处方,开始认真核验药名,再细心地跟护士对接,哪一个是缝合术前的局麻药物、哪一个是外用包扎敷料、哪一个是预防继发感染的口服抗生素、哪一个是下次来换药用的,一样一样询问清楚后,便飞快地记录在手机上,免得疏漏。
护士抿着嘴笑,怪不服气地瞥了章辰辉一眼,热心发问:“喂,小姐姐,这傻大个儿是你男朋友啊?那你介不介意多一个男朋友?我还缺个嫂子,一米八以下的学霸型男生你有兴趣吗?老实说,我来这儿实习三个月了,见到的大部分情侣都是男生像个舔狗一样为女生跑前跑后嘘寒问暖,像你这么会体贴男朋友的女生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跟你说,我老哥长得可帅了,我手机上有他照片,你要不要看一下照片再考虑考虑?”
这小护士手脚麻利,嘴也快,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堆问题,尤琪安只来得及“呃嗯啊”几声。
直到麻药生效,男医生走进来,护士才乖巧地闭了嘴,用调皮的眼神屡屡暗示尤琪安跟她出去一下,背着男友看看她哥的照片。
尤琪安头皮一阵发麻,索性装作非常关心男朋友的样子,俯身帮忙,没接到她的暗示。
章辰辉头一遭被人贴身照顾,从心底蹿起一阵慌乱的暖意。
慌乱,是因为从未经历过。
他虽然性情憨直,但并不傻,心里非常清楚是由于自己突然缩手才导致两人摔伤,缝这几针完全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而尤琪安满腔信任却所托非人,并没有对他破口大骂,还细心照拂,简直可以说是以德抱怨了。
耳听她柔声的询问,他满面涨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还好,这种别扭感觉没持续太久,小护士悻悻然一出门,尤琪安就吁了口气去旁边坐着玩手机了。
医生一共给他缝了八针,为了减轻伤口肿胀,利于血液循环,还叮嘱这条胳膊要吊三天不能提重物。包扎结束,两人返回活动现场,尤琪安盯着他被纱布吊在胸口的手臂,想想受伤原因,越想越觉好笑:“章傅师,你平时扶老太太过马路,你女朋友揍你不?”
章辰辉居然认真回答了:“十六岁以下,六十岁以上,都属于责任豁免的范围。”
尤琪安嘿嘿一笑:“那太好了,我今年十四岁。”
章辰辉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一眼她高耸的第二性征,又急忙移开目光,期期艾艾地挠着头笑:“你是在开玩笑吧,十四岁少女不可能发育这么成熟……呃,我是说气质。你脖子上的吊坠是个小狗,所以我猜你属狗,甲戌年生,今年二十五岁。”
“谢谢啊,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尤琪安翻了个白眼,迅速跟忙碌的卜青禾打了个招呼,远离这个不会聊天的奇男子。
章辰辉不知所措地搓了搓鼻子,隐约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错在哪儿,难道她并不是甲戌年,而是壬戌年生人,今年三十七了?
前边有人招呼帮忙,于是他放弃思索,笑呵呵地帮忙提行李去了。
尤琪安那点儿小擦伤,连医生都说幸亏去得及时,晚了就痊愈了。既然不耽误吃不耽误喝,当然也不耽误教孩子们跳舞的计划。她教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曳步舞,口令清脆,节奏感强,动作简洁,孩子们不到一个小时就全学会了,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
“踢脚!滑步!转身……”
章辰辉正好送一箱饮料过来,停下看了会儿,望着尤琪安跳起舞来青春洋溢的活泼模样,心头不禁犯起咕嘀,难道她真十四岁啊?看来,自己那点儿有限的生理卫生知识,已经跟不上现在小姑娘的发育速度了!
尤琪安拍拍手,宣布休息五分钟,喝水擦汗,孩子们一拥而上,哄抢着自己喜欢的口味。
一箱饮料瞬间被抢光,章辰辉赶紧又跑去搬水。
尤琪安坐到卜青禾身旁,喝了口水,瞥着那个跑动的背影轻笑:“你看那傻大个儿,只剩一条胳膊了还抢着干活,要么你给他发工钱了,要么他就是真傻!”
“静静,你不能这么说辉哥!”
正在写日程安排的卜主任停下笔,抬起脸来,认真替他辩解。
“辉哥住在咱们社区三年多了,是有名的老好人,为人豪爽仗义,又特别单纯,你别看他快三十了,内心的纯善就像三岁一样,所以很容易被人误会,被人利用。他平时生活非常节俭,就他现在身上穿的那件文化衫还是居委会活动送的,但你知道吗,他的捐款总额是咱全社区最多的一个。”
尤琪安闻言十分震惊:“什么?捐款最多的不是我吗?”
“当然不是!辉哥一共捐了六位数!他不只出钱,还出力,连别人遗弃的猫猫狗狗小鸡小鸭他也全部收留,要不是居委会出面替他安排领养,他早就穷得卖房卖车当裤子了。”
——想卖房,房东不让;
——想卖车,共享单车也没市场;
——幸好,裤子还是他自己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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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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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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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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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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