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豪心满意足离开。
“小哭包,想追梦,真是笑话。”
韩溪元恶心到头皮发麻。
她在天台站了好久好久,如同八年前在天台一样,想找一个出路。
那次音乐节的意外事故中,靳沉舟为了救她伤了右手并昏迷,而自己为了救靳沉舟,被起火的架子鼓砸中,整个背部烫伤。
随后,他们俩都被送去抢救,靳沉舟因为吸入浓烟暂时昏迷不醒,而韩溪元伤得其实更重。
很快的,靳沉舟母亲接到消息赶来广州,和医生对接治疗方案,并且见到了韩溪元。她早就知道韩溪元是自己儿子心尖上的人,见她都这样了父母一个也没出现,二话不说就掏钱帮了韩溪元。
靳沉舟的手伤得很重,需要立刻去国外专门机构治疗,而韩溪元的伤控制住后需要留院继续治疗,经不起折腾。
按照靳沉舟的性格,要是知道韩溪元是因为他而受伤的,他绝对会自责到宁愿不去治疗也要陪伴韩溪元。于是站在母亲的立场,靳沉舟妈妈求韩溪元:“孩子,你是好孩子,沉舟的手等不起了,要是他知道了你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安心接受治疗的。”关于后续治疗,钱的事情你放心,阿姨来出,求求你帮忙一起劝劝他吧。”
在当时的韩溪元看来,她并不确定靳沉舟爱他有多深,她能确定的只是自己的后背有多丑陋。每每想到自己的皮肤会不断渗出脓水,她都觉得如果她是靳沉舟,肯定会厌弃她。
于是她接受了靳沉舟母亲的请求,也接受了她的资助,用了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方式,和靳沉舟分手。
“靳沉舟,分手吧,我不要你了。”
“老实说,我已经腻了,你的手废了,连吉他都弹不了,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以后,各不相关。”
她当时言辞决绝,其实心也在痛,背也在痛。
还在自欺欺人地想,至少在靳沉舟面前,她保全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后来她一个人在医院里呆了整整半年,躺在病床上是一个人,睁开眼睛是一个人,甚至踱步到医院天台,想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时候四处望望,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迷茫过,颓丧过,委屈过,绝望过。
直到在天台上吹风时,遇到李辞言,下定决心藏好自己的秘密,将红妆当做盔甲,把自己保护起来,再找准目标,穿上高跟鞋,义无反顾往前冲。
渐渐的,她不再想起那段经历,以为已经过去了。
然而现在,当疮疤将被揭开,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当做筹码来利用,韩溪元这才发现,没有想起不等于遗忘,它不见天日,就永远成了心中的一根刺。
甚至在不见日光的地方,刺已经越扎越深。
韩溪元默默做好了决定。
“说好以后的路要一起走的,我想成为你的月亮,驱散你的阴霾。”
陡然想起靳沉舟的话,韩溪元鼻子泛酸。
靳沉舟那样的好,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对得起他的好?
——
接下来的三天,韩溪元以为自己回归节目做准备为名,一头扎进工作室拼命工作。
因为多了一个复活踢馆赛,决赛前所有策划与调度都要重新来,韩溪元事无巨细,一一参与。
她甚至和每个练习生都见了面,一一叮嘱他们舞台上和节目里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站在专业制作的人角度,哪些特色需要进一步发扬,哪些缺点要如何包装。练习生们受宠若惊之余纷纷表示获益匪浅。
至于刘晓雯,在李辞文失去节目控制权后,她的处境变的尴尬,而韩溪元并没有调走或劝退她。
“或许你不适合做制作人,但以后可以往统筹、宣传方面走,你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向比我强多了。刘晓雯,日子还很长,没走到最后谁也说不准明天会怎么样,稳一点吧,想要的以后都会拥有。”
言尽于此,韩溪元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劝她。
刘晓雯沉默不语,没人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听进去。
齐嘉和封悦也收到了韩溪元的礼物——她从跟组以来所有的笔记心得,封悦分外惊喜,这种前辈的经验,千金难买,连连道谢。
而齐嘉觉得奇怪:“元姐,你彩票中奖了吗?”
“没有啊。”韩溪元埋头校对稿子,没空抬头。
“那你怎么突然搞节日大酬宾,把你的经验全分享出来。”
“大概是想通了,想做一回好人,给自己积点德吧。”韩溪元说罢,就把齐嘉赶了出去。
话太多,太打扰她工作了。
被赶出去的齐嘉连忙给备注为“小心心”的凌星发微信:“你有没有觉得韩老师最近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最近她太忙了,连靳老师都很难见到她,我这个被冷落的前室友就更难了。”
“我就是感觉不太对劲,像在交代后事一样。她刚刚都在说要给自己积德了。”Χiυmъ.cοΜ
“呸呸呸,齐嘉叔叔你不要瞎说。”
“总之,反正,你下午有空的话来我们这边看看她呗,你是专业的。”
“好,我下午就过去!”
“那我去接你。”齐嘉很开心地直接出门了,“顺便一起吃个午饭。”
然而凌星下午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能见到韩溪元。
为了给踢馆赛九个返场练习生造势,她马不停蹄去了隔壁城市和品牌方谈合作,为表诚意,还邀请品牌方负责人一起去看世界知名乐团的表演。
洽谈之后,宾主尽欢。
结束工作后,她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走到乐团表演的后台,去见一个人。
“靳先生你好,方便一起出去喝一杯茶吗?”韩溪元穿着得体,在后台休息室前礼貌问候。
“你是?”靳守贫皱着眉打量了她一眼。
韩溪元微微叹了一口气:“您夫人八年前就认识了我,您前段时间还迁怒于我,没想到,您居然都懒得去认识我。”
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因为一个女人浪费了八年青春,还总在和他对着干,他却不愿意去多了解一些信息。
但凡主动搜索“韩溪元”三个字,靳守贫也不至于不认识她。
要么他真的自视过高,要么他根本不是真正关心自己儿子。
“韩溪元?靳沉舟带你过来的?”靳守贫下意识看向韩溪元身后。
“我特地过来找您的,沉舟不知道。”韩溪元用头指了指旁边的工作人员,“靳先生,这边不太方便说话,我们能换个地方聊一聊吗?”
靳守贫审视着韩溪元,韩溪元却恍若感受不到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一般,依旧很轻松自在。
最终,靳守贫点了点头,让助理为他们安排一间雅室。
“今天有幸看了您的乐团表演,您真的很厉害,世界高水平的乐团名不虚传。”伸手不打笑脸人,韩溪元开口就先夸一夸。
“哦?怎么个厉害法?”靳守贫并不吃这套,一眼看出韩溪元是外行,直接拆台。
“您别为难我了,我其实是个五音不全,但您的乐团能让我这个五音不全觉得好听,那一定是真的好听。”韩溪元自罚了一杯茶水,“音乐细胞一定是可以遗传的,不然沉舟怎么也能做出这么好听的音乐呢?”
靳守贫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小打小闹的东西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韩溪元没有反驳,只是将茶杯放下,正色道:“伯父,我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和靳沉舟道歉。”
“你再说一遍,让老子给儿子道歉?”靳守贫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疯了。
“前几天您打他的时候,我看见了,我觉得先不论父子关系,您都欠他一个道歉。”韩溪元为靳守贫斟满茶水。
“沉舟说过,他小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总是在转学,没有朋友。唯一交过的一个朋友,还因为被校园暴力,连带着给他也带来深深的遗憾。这些事情,他有跟您说过吗?”
韩溪元不等靳守贫的反应,自问自答:“我想根本没有。因为他可能从小都没有感受过您的在意。我明白,您事业如此成功,在家庭上投入的精力必然不会太多,但是您至少也该在他最需要您的时候多刷点存在感呀。”
“伯父您可能不知道,我从小近乎无父无母,所以特别厚脸皮,您儿子就是被我厚脸皮忽悠到手的。当时我特别羡慕他父母双全,尤其是八年前发生意外后,我孤孤单单一个人,而他有伯母全心全意的关心。可是看过您打他之后,我一点也不羡慕了。”
“爱是相互的,为难也是相互的。我可以潇洒一人无牵无挂,他却还得看您的脸色,我替他感到委屈。”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惹您生气,但至少有一点,您不可以那么轻易地质疑他的音乐。您的音乐或许阳春白雪,他的音乐或许下里巴人,但绝没有高低之分。”
“靳沉舟真的很优秀,他在海外就已经声名大噪,回国后参加我这个水平低的小节目,也能一鸣惊人,还不能说明一切么?音乐不是只有高雅才是好的,通俗也能治愈普通人的内心,希望您能尊重靳沉舟,不要再伤害他了。”
靳守贫沉默着听韩溪元说了一大堆,轻抿了口茶后,缓缓道:“你以为,伤害他的只是我一个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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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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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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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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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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