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钰注意到她颤动的手,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想打我?”
“来来来,朝这打,不要留情。”说着还将一边脸凑过来,近在咫尺的眉眼风情都变成了嘲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仓珠紧紧咬着下唇,就在棠钰以为她忍不了之时,她突然笑了。
眼帘下垂视线落在他弯翘的睫毛上,咬字清晰:“你说得对,我确实爱钱,国外花钱大手大脚又不工作,就是再深爱的人也会厌倦我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捞一把钱再去潇洒人生,所以我怎么会打我的摇钱树呢?你这两年为公司赚了这么多钱,我当然是要哄得你开心才好,你开心了工作了,我就有钱赚,当小助理跑跑腿的辛苦和我获益的那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棠钰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仓珠说完也不管他,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酒店房间我已经订好了,你放心,房卡我会亲手交到号码主任的手上。”
仓珠一口气走出拍摄场地,本来酸痛的不行的腿竟直接走到停车场。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叫,她没好气地接起来。
那头传来他冰冷的声音,“身为我的助理,你确定要一个人离开撇下我?”
仓珠都气糊涂了,她扶了扶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情绪化:“我在停车场等你。”这次不给他机会,先挂了他的电话,看着暗掉的屏幕内心莫名舒爽了一下。
她在车子里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就从倒视镜看到卸完妆换回自己便服的棠钰大踏步走过来。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在心里默默倒数,刚数到八,副驾驶的门就响动了一下。她幽幽转过头,看门外打不开门眉心满是烦躁疑惑的棠钰,伸手指了指后面,示意让他坐后面去。
棠钰隔着车窗瞪她,嘴唇动动似乎要说话,仓珠马上转回头,手脚利索作势要开车。棠钰见势,不情愿地挪了步子,愤恨地锤了两下后门车窗,仓珠才摁下解锁。
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满脸不悦坐进来,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心里哼着歌发动车子离开停车场。
俩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厢里安静地有些压抑。不过相比较仓珠的淡定,棠钰显得躁动不安。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突然手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仓珠没听清,“你说什么?什么不好?”
棠钰转过头来从后视镜里和她对上视线,仓珠愣住,她看到了怎样的一张脸。一张充满委屈和愤怒的脸,好像,和两年前的他太像了,每一次他对她有不满,他就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等着她来哄。
仓珠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她匆匆收回视线不敢再看,而是死死盯住前方的路况,棠钰看着她藏不住惊慌的脸,心像是有个洞嘶嘶钻风。
“停车!”
“还没到你家。”
“我说停车!”
“砰”的一声,棠钰突然一拳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的巨响吓得仓珠差点脱手方向盘。
“你发什么神经!”仓珠也怒了,这两年她虽然修身养性,但也并不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的人,棠钰闹腾的本事比两年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都要被他搞得精神崩溃了。
“我说!停车!”几乎是从牙缝里出来的声音。
仓珠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车辆和行人,心里一狠,方向盘一个大转拐进了僻静的巷子。车子刚停稳,棠钰就从打开车门下来,绕了一大圈打开驾驶座的门,将里面的人拉出来。
仓珠跌跌撞撞,差点摔在地上。
“你干嘛!”她狼狈地甩开他的桎梏,小脸气的通红看他。
棠钰向前一步,仓珠跟着往后退一步,可巷子里就这么大,她后背顶着墙,面前是极具压迫性的他,她不自在咽了咽口水,想逃,他已经双手撑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虽然巷子僻静,但不代表没有人。如果被认识棠钰的人看见,指不定俩人就是明天的头条。
想到两年前的新闻,仓珠内心乱糟糟,“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放开我要是被别人看到……”
“他对你不好吗?”
仓珠一张一合的嘴没了声音,她不解地看抬头看他,撞见一双澄澈的双眸。
“谁?”
棠钰喘着气,提高音量:“还能有谁?就是那个你为了他抛弃我的人啊!我以为国外有大好的人生等着你,你才这么迫不及待在我最艰难的时刻离开!结果呢!”
棠钰双手握拳发狠地锤了下坚硬的水泥墙,双目赤红:“他不让你花钱?他父母给你委屈受?你离开我就是要去过这样的人生?”
仓珠彻底僵住了。
看她发愣吃惊的表情,棠钰更是狂躁,“说话啊你!”
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万千话语堵在喉咙叫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看他急的跳脚,鼻子已经开始发酸,她从喉咙艰难地喊他的名字:“棠,棠钰……”
他屏住呼吸,心狂跳,他在期待什么?期待她亲口说出她过得不好,后悔当初做的选择,心里一直没忘记他吗?如果真是这样,他会原谅她吗?
仓珠闭了闭眼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子凝对我很好,他的家人也对我很好。回国是因为子凝要回来继承家族企业,我就跟着回来了。我厌倦了无所事事的生活,便做回老本行,不是这样都不行吧?”
“为什么要答应做我的助理?”
“拜托大佬,你是我们公司最红最有实力的艺人。我哄着你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全公司都指望你生存,虽然我不缺钱,但我也不好让公司几百人失业吧。”
棠钰紧紧锁住她的面孔,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可她除了不睁眼看他,其余都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语气理所应当地像是在讲吐司一定要抹花生酱一样。
这张脸,他是这么熟悉又陌生,两年来七百多个夜晚的梦里不是她,他多想咬破她薄如蝉翼的的皮肤,看她血管里流淌的是不是冷血。
不知道是不是左心房痛得太久,棠钰已经麻木地感觉不到痛意。
只听得他声音缥缈,像是风刮过耳,“好,你不用再当我的助理,我会拍完这部戏。”
仓珠的面前突然没了那股压迫人的气息,紧接着她听到开关车门,发动引擎,车子离开的声音。
仓珠颤巍巍睁开眼睛,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目已经布满红丝,大眼盈盈如水,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她突然捂住胸口,扶着墙慢慢蹲下来。
他已经和霍莹莹在一起了,你不该再和他有感情上的纠缠。两年了,他凭什么要对一个有夫之妇惦念不忘,仓珠,不要天真了,放手吧,你这次回来就是一个错误,你本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打扰他的生活。
自从那天过后,俩人都没有再联系。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竟然也去了一个月。仓珠渐渐上手了公司的事务,只是一改以前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变得温柔和气,不争不抢。而且她不再带艺人,重心放在了公司的发展上。
这天是李子凝回国的日子,十一点的航班。仓珠待时间差不多了,从公司出发去接他。
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长腿长推着行李箱,即使戴着墨镜遮住了大半长脸也难掩风采,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她朝他招手。ωωω.χΙυΜЬ.Cǒm
走近了,仓珠的话还未出口,人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高大的身躯将人完全罩住,仓珠仰着脖子笑眯眯看他。
“你好肉麻。”
李子凝低头对上她的视线,不悦地将人搂得更紧:“看看我家小猪仔瘦了没有?”说着抱起她颠一颠,仓珠花容失色。
“喂!有人看着!”她攥起小拳头锤了锤他,李子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放她下来。
仓珠恐他再乱来,倒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李子凝立即不爽地瞪她,可他戴着墨镜,她根本看不见,伸长手臂去捞她,她挡着赶紧道,“好了别闹了,我订了以前咱们常去的那家日料店给你接风洗尘,赶紧走吧。”
“日料?退了吧,你身子不适合吃生冷的东西。”
“没关系,偶尔吃一次没事。”
李子凝严肃起来,“不行!”
仓珠无奈歪头看他,“现在这个时间点,好的餐厅如果没提前预定,至少也要排一个小时的队。我下午两点还要上班的。”
“放心退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不用预约。”李子凝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拉着她往外走。
仓珠跟着他,“哪里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她翻个白眼,随他去了。
李子凝开车,七拐八拐带她到了地方,仓珠看清眼前的建筑物之后,后悔地只想逃。
李子凝从背后推她,仓珠的脚却像和地长在了一块,怎么推也推不动。
她扒紧他的衣服苦着一张脸,“你早说是这儿我就不来了。”
李子凝就喜欢看仓珠手足无措的惊慌样,“他们已经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不想见我这个儿子,却吵着闹着要见你。我还不高兴呢。”
“我什么都没准备,多不好看啊!”
“他们什么都不缺,要你准备什么?”
“缺不缺是他们的事,准不准备是我的事啊!改天好不好,这样进去我好慌的呀。”
李子凝调侃她:“你不会真当自己是我媳妇了吧。又不是没见过我爸妈,现在扭扭捏捏的样子很不像你好吗!”
仓珠想到这个就来气,当初为了让棠钰死心,她在发给棠钰的短信里扯谎说她已经和李子凝在国外结婚。结果李子凝无意中看到了短信,便有样学样讲给伯父伯母,说他俩在国外结婚,从而来逃避伯父伯母对他的催婚。
她的胳膊肘毫不留情地捅出去,身后传来他的哀嚎。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和他们胡说八道,我现在会这样难堪吗!”仓珠气死,以前她也不是没来过他家,伯父伯母都是亲切和善的人,待她很好,只是那都是以李子凝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现如今这个“儿媳妇”的帽子实在太大,面对俩个长辈说谎,她实在是做不到。
“好了好了,我承认之前是我的错,可木已成舟,丑媳妇还要见公婆,你今天不见以后总得要见的。我早和他们说今天要带你回家,你这打退堂鼓算怎么回事。”李子凝哄她,仓珠半推半就地进了别墅大门。
“不行不行,我真的怕!”仓珠怂的要死,看管家远远跑过来腿都软了。要不是李子凝抓着她,她绝对扭头就跑。
李子凝和她十指交握,在她耳后轻声道:“当是为了我哄哄俩老开心,我跟你保证,过些日子我一定和他们坦白。乖,别苦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仓珠听他的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丫的简直欺人太甚好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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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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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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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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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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