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粗糙肮脏的水泥地,逼仄浑浊的空气,无一不在提醒仓珠此刻身处的境地——她被绑架了!
昏迷前的迷幻药效还残留在脑子里,仓珠使劲晃了晃脑袋,立即天旋地转,世界颠倒。绑着胶带的嘴唇呼吸不过来空气,胸腔大力起伏,自我保护意识提醒她,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的铁栏杆,脚踝被绳子绑的死紧,就连眼睛也被黑布蒙住。她苦笑,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五花大绑吧。
仓珠将头靠在栏杆上,轻轻动了动手脚,除了在机场上因为摔倒被踩伤,手指和小腿隐隐作痛外,身上其余地方并没有什么异样。休息冷静了一会儿,她才有心思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李把她送到家门口,然后她一个人上了楼……
正在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将一块带有特殊味道的手帕蒙上了她的嘴脸……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为财吗?那在她开门的那刻洗劫她家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将她绑到这里,如果怕她泄露踪迹,杀人灭口抛尸荒野也行。
或者……为了要更多的钱,绑架要赎金?呵,她又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绑她能向谁要钱?绑匪不如直接和她开口。
如果不是为了钱,难道是寻仇?
仓珠皱紧眉心,做她这一行,和气生财,这些年虽然树大招风,惹了些人在所难免,但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剑走偏锋做出绑架的事,她一时半会想不出能有谁。
当眼睛看不见东西时,耳朵会变得异常敏感,何况在这种粗糙的水泥地行走,很难不发出声音,尽管来人已经刻意减轻脚步声。xǐυmь.℃òm
“啪嗒”一声,类似照明开关的声音。
有了对比,才能感觉出光亮,即使不明显,但仓珠也察觉出黑布的黑与刚才有些许不一样。
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刚才醒来后的第一反应自己被绑架了也没有这么害怕,当她意识到绑架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时,她的恐惧才后知后觉上来。
因为她不知道她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了什么目的绑架她,未知才有恐惧。
“哟!你醒啦!”男人的声音像粗粒与岩石摩擦发出的刺耳尖细,仓珠听到的一瞬间下意识起了鸡皮疙瘩。
好耳熟!仓珠微微偏头,用耳朵朝着发声的方向。这个声音,她一定听过,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熟人”的这个结论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就意味着还有得谈。
“哐当”一下,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脚边,仓珠吓得立即蜷缩起来,反剪的手紧握成拳。绑匪的每个举动都让她胆战心惊。
“给你带饭了我们伟大的仓经纪人!小的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所以就随便弄了点,你闻闻你爱不爱吃!”塑料袋希希索索的声音,然后是塑料饭盒被打开。
下一秒,仓珠的鼻子前就被怼了一个盒饭,还不等她细闻,一股浓烈的恶臭味从鼻孔直达喉咙,呛得她被胶带捂住嘴也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拼命缩着脖子,嘴里发出支吾不清的声音。
这个味道是她这辈子闻到过最难闻的味道,就像是腐烂的肉蔬果搅拌在一块,发酵十天半个月,然后被精美的盘子摆上桌,其恶心感前所未有。
“怎么?仓老板不爱吃?啧啧,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得感恩啊,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和那些臭狗抢食才抢下来的一些口粮,我自己还舍不得吃呢,你怎么忍心辜负我的好意!”他的语气显然很不满。
“不行!你今天必须把这些东西都吃下去!”缠紧的胶带被粗暴的撕开,仓珠张嘴刚要说话,馊味的饭菜就被强硬倒进嘴里。
“我……唔……不……”仓珠的眼泪瞬间被逼出来,她拼命晃着脑袋,男人就一手掐着她的下颌逼迫她大张着嘴,一手拿着饭盒毫不留情地往下灌。
一遍灌还一遍听到他猖狂尖细的笑声:“哈哈哈,仓老板吃狗都不吃的东西啦!平时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嘛,落到我手里还不是任我摆布!死八婆!”
他将饭盒摔到一边,大手狠狠刮了仓珠一巴掌,若不是手被绑在柱子上,她一定会歪倒在地,但也因躲闪不及咬了舌头,口腔里的饭和血悉数吐在地上,但因为他的强硬手段还是有些饭菜不可避免地咽下肚,只要一想到刚刚吃的东西时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胃酸翻涌,仓珠哇地一声大吐特吐,眼泪跟着一块流。
他像避瘟神一样避开她,跳起来哇啦乱叫:“贱人!八婆!你竟敢把我喂给你的东西吐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打骂,拳打脚踢,仓珠被打的晕头转向,几乎要昏迷过去。
“刘经南!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拼着一口气大声喊道。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她是真的傻到家了。知道她是仓珠,干着经纪人的职业,又对她有仇,加之他尖细刻薄的声线,她已经猜出是刘经南。
身上的拳头倏然消失,刘经南反过来被她吓一跳,耶了一声然后开心地手舞足蹈,“哇哈哈,你知道我是谁啦!”
仓珠喘着粗气,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刷的一下,眼前的黑布被扯开,突然见到光她的眼睛还适应不了,眯着眼慢慢睁,直到看清眼前的人了,她的瞳孔微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人是那个往日在公司竖着大背头,总是穿的花里胡哨走在时尚前沿的刘经南。
“你,你……”
刘经南已经不像人的模样。蓬头垢面,瘦成只有骨架子的身上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别人不要的脏兮兮的校服,露出来的肌肤上黑皴皴,像是感染了什么皮肤病,大快大块黑中带红的肉翻出来裸露在空气中。
想到这样一双手刚刚碰了她,已经吐空的胃此时又有了上涌的吐意。
“仓珠姐,我这样吓到你了吧!呜呜呜,我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好丑呢!你看你看,我这里好痒啊。”刘经南瘦地颧骨高凸的脸苦兮兮地皱在一块,他大力地抓挠扣自己的皮肉,将一些本就腐烂的肉搅翻地更加严重,他似乎不知道痛,手臂已经血淋淋还不停手。
仓珠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出声阻止他:“别这样!刘经南!快停下!”
刘经南楞了一下,呆呆地看了看她,突然裂开嘴嘿嘿笑起来,露出的牙黑黄黑黄,看上去又恶心又害怕。
仓珠胆寒起来,她已经感觉出刘经南不正常。自从棠钰那件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时隔一年,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刘经南挪着步子,慢慢靠近她,仓珠缩着身子,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席卷她。
“仓珠姐,你怕我吗?”刘经南的手伸向她的头,被她躲开,他似乎很无辜,“仓珠姐,你一向不是很厉害的吗,从来都是我怕你的份,你怎么会怕我呢?”
“为了小棠钰,你一脚把我踹出公司,还命令这个行业的人都不准接纳我,那个时候的你多威风啊,现在的你怎么露出这样恐惧的表情,这一点也不像你耶。”
“呀,你流血了,好可怜呐……”刘经南用血淋淋的手指头去擦她嘴角的血,仓珠瞬间被刺激地弹起来,即使被绑着手脚,她也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远离刘经南。
“别碰我!别碰我!”
仓珠朝他歇斯底里大喊!
“你不就是要报复我开除你了吗!我补偿你!不管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我不会拒绝!”
仓珠受不了刘经南神经兮兮的样子,尤其是他用他那肮脏的,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细菌会不会有传染病的手触碰她,她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
她害怕自己会变得和他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受不了,这已经超出了她承受的范围,她认知的境界。她从来不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变成这个样子。
“别碰我,只要你别碰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了。”她紧闭的睫毛发颤地抖动,沾染上刘经南的一呼一吸,她的汗毛都能全部竖起来。
刘经南笑起来,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低沉笑意,与他平时尖细刻薄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怎么?你嫌弃我?哈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刘经南狠狠揪住仓珠的头发,一把将她揪到自己跟前,一股恶臭从他身上传来。
他如骷髅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怒意更盛,“你把我开除,不让这行的人接纳我,暗地里找了几个有性病的人来强奸我侮辱我!导致我什么工作也找不到,最后只能沦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仓珠一个激灵,头皮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吸口气都痛,但她没有忽略掉他的话:“什么强奸?我什么时候找人强奸你?”当时她为了怕事情闹大影响棠钰的声誉,所以将他逐出公司永不入这行免得将来影响棠钰。
可她从来没有找人强奸他!
难道……难道!
“你还敢装傻!如果不是你还有谁!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我因为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就是因为我差点得手你的小美人,所以派那些有性病的人来摧毁我!”
仓珠明白了,当初她怕刘经南来公司搅事,所以让子凝低调跟踪了他一段时间,免得他生事端。后来子凝没和她说有什么异常便将这事给忘了,以为刘经南也是要脸的人,虽然不能在这行做下去干别的起码不至于饿死,没走到绝境就犯不着来公司破罐子破摔,搞得自己声名狼藉。毕竟这事是他刘经南先没理在先,就当吃个哑巴亏学做人了。
只是她没想到,子凝瞒着她对刘经南出手,派了几个不学无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大汉强奸他。
仓珠咬紧腮帮,把所有的痛都咽下去,艰难地对他道:“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钱都不是问题。”
刘经南手上更加用力,仓珠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掉,“放过你?哈哈哈,你以为钱和地位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有用吗!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我要你变得和我一样!”
刘经南发了疯地殴打她,拳头如雨点落在她的头部,身子,即使他已经瘦得皮包骨,但力气却和牛一样大。仓珠浑身都痛,恐惧和疼痛侵袭她,无论她怎么躲避也躲不开他的拳头,她哭求和哀叫,只会引来他更加丧心病狂的折磨。
终于,仓珠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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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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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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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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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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