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钰一路上都不说话,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音乐室。半个小时后他出来她再进去看,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那些他日夜创作的稿子被撕毁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就连笔杆子都被他掰折了两半摔在垃圾桶里。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把一切收拾好。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别说棠钰了,就连她都没法儿消化。
棠钰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到日落西山,仓珠把晚饭都准备好后去敲他的房门。
没有人应。
她摁下把手,门打开,棠钰端坐在床上,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背影孤单零落。
房间里微暗,仓珠的手刚摸上灯的开关就被制止了。
“别开灯!”
仓珠收回手,静了会儿慢慢走过去,绕过床到他的面前。
棠钰面色平静,目光望向窗外的远方。
她半蹲在床边,抓起他垂落在两侧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细细揉捏,“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茄子,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摇摇头,“你吃吧,我没胃口。”
“人是铁饭是钢,我才把你养的这么白白胖胖,气色圆润,你又要把自己折腾回面无二两肉的样子吗?”仓珠故作轻松,往常她这样打趣棠钰都会既无奈又宠溺地看她,不说话但会乖乖按照她说的去做。
但今天的事情似乎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连一句“是我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反驳话都懒得说。她轻叹一声,嘀咕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吃,那我就陪你饿肚子好了。”
她要上床,他紧握她的手推回去。仓珠愣住,低头与他对视。
他轻皱眉心,“别闹了,去吃饭。”
仓珠面上嘻哈,边拉他下床边道:“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吃饭。”
却别他一把甩开手,带了点脾气吼道:“我说了我不吃!”
一瞬间,仓珠收回了所有表情,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他。
棠钰吼完之后看也不看她一眼,被子一掀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蒙起来。
好半天,仓珠才用她惯用过的冷嗓轻声道:“好,我把饭菜放在厨房里。你饿的时候就自己热一热吃了。”琇書網
说完便不再逗留,径直出了房间还给他把房门带上。
直到凌晨两点多,棠钰睡着了被饥饿感唤醒,才爬起来。刚醒来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是恍惚的,不知今夕何夕,下床后才想起今天他吼仓珠的事情。
他僵在原地,想,她应该生气了吧。
“棠钰,你怎么能把脾气发在她的身上呢?”他暗自悔恨,走出房间的步伐更沉重了。
客厅里黑糊糊,他摸着墙去开大灯,“啪嗒”一声,瞬间清明。
突然地,一个细微的动静从沙发上传来。
仓珠被灯光刺了下眼睛,挣扎着睁开,“你起来了啊?”
“几点了?”她掀开薄毯子,迷糊着眼睛看客厅的钟,“这个点你起来是不是饿了?”
她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我给你热一下饭菜,你等会儿。”
她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在沙发上睡了大半夜脖颈还酸痛,边走路边伸展身子,路过棠钰的时候成功被人抱在怀里。
她只觉得晕头转向,然后整个人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诶?干嘛?”
话音刚落就被棠钰偷了香,他紧紧闭着眼睛,每说一个字,气息都喷吐在她的唇上。
“傻瓜。”
仓珠的手摸上他的耳朵,眼睛危险地眯起,“你说谁?”
他拽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两下,“我,我是个傻瓜。”
仓珠定定地看他:“棠钰你今天生气的样子吓到我了。”
棠钰摁着她的脑袋再来个深吻,“对不起。”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这么久想通了没有?不会再发神经了吧?”
棠钰将头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点点头,闷到:“不敢了。”
仓珠叹了声气,回抱住他,俩人腻了一会儿她才想起。
“我去给你热饭,这大半夜的瞎折腾,你睡饱了我还困着呢。”
棠钰跟在她身后,“你去睡吧,我来弄就好。”
“哎呀你不要管了,我想给你弄就要给你弄。”
“……我的小仓珠怎么那么可爱,我真的要爱死你了。”
“……棠钰你皮痒了是吧。赶紧把你的爪子从我腰上拿开。”
“不,我就不。抱着你太舒服了。”
“诶,别乱摸啊。你肚子还饿不饿了,你再乱来我就搞不了了。”
“饿死我了,不过饿的不是肚子,而是……”
“棠钰,你耍流氓!哎,”
“别爆粗口。”
“你……唔唔……过,过分了啊……”
“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宝贝儿。”
早上醒来的仓珠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摸着身下柔软滑溜的床单,忍不住感慨,她这过的是什么生活啊,有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奶狗,真的很容易让人失去拼命工作的动力!三十五岁过上被美男环绕的富婆生活的愿望被提前实现,舒爽的同时又有点怨怼。
她在床上赖着不起床胡思乱想,棠钰已经做好早餐进来。看她已经醒了便爬上床。
仓珠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美艳的脸阻碍了她看天花板的视线,这张脸的主人还恬不知耻地来了个早安吻。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同时她又忍不住感慨,棠钰的吻技可是越来越好了。
末了,小奶狗用充满磁性的声线喊她起床吃早餐。
她不懂,双手捧住棠钰的脸,揉捏成各种形状:“你知道我人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就是在三十五岁前攒下足够的钱,成为一个超级富婆,然后包养五六个年轻活儿好的小美男,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听完棠钰瞬间黑了脸,他长手探进被子里,“你要包养什么?”,他的声音沉下去。
仓珠伸长手臂圈紧他的脖子,将俩人靠的更近,不怕死地捉弄,“包养美男。”
突地,她尖叫出声,“……别,停下……棠钰,我逗你玩呢……我胡说八道的……”可棠钰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仓珠心里叫苦不迭,这叫怎么回事,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活了?
逼急了她脱口而出:“谁还没个幻想啊,遇到我之前你肯定也花花肠子一堆。我都没管你,你凭什么来干预我啊。”
“谁花花肠子一堆?我的第一次可是……”话说到这戛然而止。俩人都同时愣住了。
仓珠错愕地看棠钰,他自知失言,躲闪着她的眼神,可悄悄红起来的耳根出卖了他。
他气馁地抽出手指,要从她的身上起来,仓珠一下子揽回他的脖子,他重新压在她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仓珠眼睛里放着光,捏紧他的下巴不让他躲闪她的视线。
“……没什么。”
“我明明听到你说你的第一次……该不会……”仓珠半是惊讶半是好笑,凑到他的耳旁吻了吻他害羞的耳垂,缓缓道,“该不会我醉酒那次是你的第一次吧?”
棠钰这下脸都红得发烫,仓珠的视线太过炽热,他几乎要招架不住。看他模样,仓珠心里的答案已经肯定了七八分,忍不住爆了几句粗口。
“棠钰不会吧!现在的男孩子还有二十多岁还是处的吗?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缺女孩子喜欢,而且你那方面我检验过也没问题,怎么……”
仓珠瞬间噤了声,棠钰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了她。
“……干嘛这样看我,我说错什么了嘛?”
“长到二十几岁还是个处男很稀奇吗?难道这样的人就该被嘲笑吗?”棠钰真的生气了,她嘻嘻哈哈拿这方面开他的玩笑,他觉得自己的真心都被践踏了。
他蹭地一下起身下床,仓珠见不妙,慌乱中要拽他解释,结果棠钰的力道太大,她没攥紧他的衣服,连人带被栽下床。“噗通”一声好大的声响伴随着仓珠的惨叫,棠钰吓得回身看。
仓珠可怜兮兮地躺在地板上,棠钰赶紧扶她起来。
好死不死,她栽下来的时候前额磕在了坚硬的木地板上。
“没事吧?我看看!”棠钰见她扶着头,眼角都疼出泪花,暗道,糟糕,不会磕出脑震荡了吧。都怪他,干嘛要生气,自己力气这么大她怎么拽的住!
他仔细一看,额头磕出一块红,看样子应该很快就会青紫。
“是不是很疼?头晕不晕?有没有恶心想吐?算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磕到头的事情可大可小,棠钰抱起裹着被子的她,要去给她找衣服穿上。
仓珠却不让,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缓一下便好。
“我都这副样子了,你还生我的气吗?”
棠钰:“……”
盯着她愧疚的神色,他是彻底投降了。
伸手在她红肿的四周摁压,道:“不生气。要再气指不定你还要做出什么自残的事儿。”
他探过身在她额前吻了吻,仓珠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他便把她抱在怀里。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公司年庆的酒会上?”就是那一晚他把魔爪伸向了她,仓珠想到那个时候她简直无措慌张到恨不得躲在厕所里不出来面对他。
“不是。”棠钰摇头,“是我刚进公司那一天。”
仓珠惊讶地看他。
“那个时候刘经南刚把我领进公司,我们就在电梯遇上了。你看见刘经南身旁的我,眼神瞬间不一样。就是那种饿狼看见肥羊的眼神,诶,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很喜欢我这一款的长相。”相处了这么久,棠钰发现仓珠是典型的外貌协会,并且非常喜欢他的皮相,常常看着他垂涎欲滴。
仓珠:“……”她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她点头,索性承认了。
“是,我是喜欢你这一款的。所以你当时就看出你有这个机会勾搭上我?”想不到这家伙这么鸡贼啊。她印象中好像是有这档子事,在电梯里,刘经南和她介绍新签的艺人,只一眼,仓珠就被震慑住了,哪里来的这么一个漂亮男孩?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被棠钰看出来了。但她是个知分寸的人,不与艺人发生关系是她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如果不是棠钰主动出击,她也不会和他这样纠缠。
“对,”棠钰低头看着仓珠,笑得格外好看,“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是第一眼就看上你了。当时我就想,你的西装裙下会是怎样的曼妙风光,我要你做我的女人,管你是不是我的老板。”
仓珠彻底震惊了,小脸变幻多彩,半天才憋出一句:“棠钰你变了,你,你怎么变得……这么不乖。”变得这么荡漾。
棠钰理直气壮,“宝贝儿,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呀,前期怕吓到你我才隐藏一下自己,后来我发现你就是一个纸老虎,心善的要死,从你把我领进家门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你你你你!”仓珠被气得结巴了,棠钰却已经开始扒她的小棉被。
仓珠在沦陷前默默祈祷,请把她以前那个甜香暖糯的小猫咪还回来吧,这个大老虎她一把老骨头可真是要折腾不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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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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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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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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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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