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珠只微笑摇头不解释。
她心里清楚得很,她要棠钰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艺人,而不是只盛开一夜的昙花。他是独特的,有才华,有样貌,完全不需要过度消费自己。她不允许杂七杂八的事情消耗棠钰的精力,他要做的就是安心创作音乐。何况他的第一部新剧很快就要在榴莲台上映,没有什么比这是更好的宣传。
棠钰是块宝玉,值得她一点一点挖掘。只要用的好,他的热度何止一两年,一二十年都有可能。她明白,现在他大多粉丝爱的都是他的脸,而她的目的是要让她们爱上他的内涵,这样的爱才能更持久。
今天她一个人去给王琦送棠钰的谱子,昨晚棠钰创作到凌晨四点才睡。一大早到他家,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叫醒他,他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是她就撒起娇来。整个人赖在她身上哼哼唧唧,她没法儿,搀着他去床上睡,然后被他一同扯到被窝去。看他眼睛下面的乌青,仓珠心疼就没拒绝。等他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出门。
自从有了王琦大哥在音乐上的指导,棠钰就像一块泉眼被打通,灵感哗啦啦地倾斜出来。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仓珠就为他专门打造了一间房,里面放置了他各种擅长的乐器和制作音乐的设备。现如今他成天泡在房间里玩音乐不出来,积极的不得了。
他兴奋又激动,在她耳边嚷了好几遍说王琦对他好的不得了,俩人既像师徒又像朋友,他甚至夸张地臆想,该不会他们俩人上辈子是伯牙和子期,这辈子再续前缘吧!
想到他高兴的模样,仓珠走在路上忍不住笑出声。她觉得棠钰不一样了,没了初时遇见的阴郁,整个人越来越开朗。大概是因为身世的原因,棠钰乖巧懂事,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努力体贴照顾,但真实的他敏感脆弱,也许会因为别人的一句不经意的话而受伤。
现如今他活泼很多,经常开她玩笑,对她撒娇耍无赖。有时候她想,俩人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走到别墅门口,仓珠发现门居然没关。没多疑,她想王琦大哥应该是忘了。走进去将门关好上了楼。
靠近录音棚便听到了动静。可只一瞬,仓珠就愣住了。好像……还有别人?听里面高昂的声音,似乎在吵架?
她浑身一凛,慢慢走过去,便听到了如下对话——
“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我唱了你这么多首歌,为什么这首歌不能给我唱?”一个非常熟悉的女声,不是柯晓,可仓珠一下子想不起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
“因为这首歌不是我的,我没有权利做主。”
“好,那你告诉我这首歌的作词作曲人是谁,我去找他,我向他买下这首歌的版权。”
“他不会同意。”
“为什么?我江蔓嫣还有不能唱的曲子吗?王琦,实话和你说,我非常喜欢这首歌,它会让我再度翻红的!我们音乐人不就是讲究音乐的共鸣嘛,当我听到它的那一刻,我的灵魂就被它拿走了。我爱它,我必须唱它,不然我会发疯的!是钱的原因吗?多少钱我都愿意出!我不相信我会和他谈不拢。你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我自己去和他说!”
原来里面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华语乐坛歌唱天后——江蔓嫣!
江蔓嫣和王琦早年间就是合作出道,后来王琦转向制作人之后俩人便少有合作了,不过外界一直有传俩人是很好的朋友。
到底是什么歌曲能让俩人吵起来?仓珠的心怦怦跳的厉害,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预感她。
王琦叹了一口气,声音沉重。
“小蔓,换首歌吧。我知道你喜欢它,但它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今天无意让你听到是我的错,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行吗?”
江蔓嫣好像生气了,“王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我让你给我这个人的联系方式有那么难吗?我又不是要吃人,即使我只是想看看能做出这首曲子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行吗?”
“因为这个人恨你!这个理由够吗!”
“……你,你什么意思?”
王琦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难道你没听说吗,最近我和一个新人在合作。”
江蔓嫣不解,新人?合作?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难道……
“这首歌是那个新人作的?那又怎样……”
“怎样?”王琦的喉咙里发出苦涩的闷笑,“他的名字……叫棠钰。”
“唐玉?”江蔓嫣一头雾水,表示绞尽脑汁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姓棠,海棠的棠。这二十年来,你还认识第二个姓棠的人吗?”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正当仓珠内心焦灼不知里面发生什么时,突然传来平林乓啷的声响,她吓一大跳。
“小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江蔓嫣双腿一软,没撑住桌面摔在地上,王琦过来扶他,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大睁着一双眼角已经有不少鱼尾纹的眼睛看他,显得极为狰狞,“王琦,不会的!怎么会?他……你确定吗?”
“是他。小蔓,真的是他。”王琦的眼神里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江蔓嫣喃喃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怎么会进这个圈子!为什么你会遇见他!”江蔓嫣从来不是好糊弄的人,她是慌张,可她不糊涂。
王琦低下头,声音喑哑:“这些年我一直以慈善的名义资助他。”其实潜意识里他一直有这个冲动,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他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瞒一辈子,从仓珠将棠钰带到她的面前那一刻起,他就慢慢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是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没想到江蔓嫣能对棠钰的歌起这么大的反应。
“王琦!”江蔓嫣不可置信,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解释通了,声音尖利地吼叫出来,“你凭什么!”
“小蔓!当年的事我们都做错了!棠笙死了,可是你们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仓珠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她紧紧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发出动静。他们说什么?棠钰……棠钰竟然是江蔓嫣的儿子?王琦大哥早就认识他?
“那个孩子我早就放弃他了!我不要他!他是我人生的污点你明不明白!错?对,大错特错!生下他已经是我最大的错误,我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个错误毁了我的人生!你培养他?你教育他?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他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所以你才说他恨我?他进这个圈子想干什么?来报复我吗?王琦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多久了!这件事情到底多久了!你和那个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往来,从棠笙死了开始吗?你说啊!”琇書蛧
江蔓嫣显然已经陷入癫狂的状态,王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年因为怜悯之心,所以多年来一直匿名给棠钰的奶奶汇款,棠钰能考上音乐学院,进娱乐圈走到他的面前都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但他不得不承认,棠钰完完全全继承了棠笙和江蔓嫣在音乐上的天赋。若是继续培养,将来华语乐坛一定有他的一席之位。
“小蔓,你别激动!你听我说,棠钰是个好孩子,只要你以后对他好,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原谅你的……”
“不可能!”江蔓嫣的尖叫几乎要穿破仓珠的耳膜,“我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永远不会!”
里面一阵慌乱的声响,仓珠终于待不住,颤抖着扶墙离开。发动车子的时候,踩了好几次才踩中油门,她几乎无暇思考,一路狂飙。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棠钰家的楼下。
她乘着电梯到了家门口,摁了密码进门。屋子里冷清清,显然棠钰还没醒。
棠钰在睡梦中突然觉得唇上湿润,他下意识启唇,一条软滑的东西探进来。有了经验的他只愣了一秒便反应过来,手已经环上她的细腰,眼都没睁回吻她。
分开时,俩人之间拉出了银丝。因为刚醒来,棠钰的嗓子低沉得性感,“什么时候了……”
“你,你怎么哭了?”旖旎的情绪通通不见,棠钰勾起仓珠的下巴,仔细看她的脸,她的眼睛红通通的,眼睫毛还湿润着。
“发生什么事了?”仓珠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能让她哭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棠钰也不混沌了,紧张地看她,等她说话。
可仓珠只是摇头,搂紧棠钰的脖子。
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仓珠不想说他是逼迫不了的。所以他只能将担心压在心里,用更紧的力道抱住她。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他安抚地顺着她的脊背,嘴里念念有词。
他这样温柔只是让她更难过。他的懂事和体贴是受了多少苦才成就的?他是江蔓嫣的儿子,他本来可以活得很好的。
“棠钰……”
“嗯。”
“当初你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仓珠能够感觉到他的身躯一颤,她咬着嘴唇,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究竟是想听到他亲口说出他的苦衷,还是希望他不要说出来。如果他知道江蔓嫣今时今日还是不想认他该怎么办?他会伤心吗?他会仇恨吗?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棠钰笑着,若是不知道真相的她,恐怕也会被这副无辜的面孔骗过去。
可仓珠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没法儿,开始慢慢讲。
“呃,我家境不好你知道的。进娱乐圈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个最好的选择了。而且我喜欢音乐啊,公司说要包装我,给我出专辑的机会,我当然心动了。”棠钰嘴角露出轻微的苦涩,“可没想到进公司后我并没有受到重视,出专辑的事情被一直拖延。后来无意间听到刘经南讲到《破天》的剧本,便起了……”
棠钰噤了声,俩人的视线交汇。仓珠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就动了用身体和她做交易的念头。
虽然现在他转正了,但当初的手段毕竟不光彩,棠钰不知道仓珠问这些的目的何在,有些紧张,要是她秋后算账他可有些承受不来。
他曲起双腿,仓珠滑到他的小腹上,俩人的距离贴得更近。棠钰吮了吮她的红唇,声音暖糯,“先说好,你可不能因为这事不理我。都过去多久了,事情开始是我不对,但我俩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兴秋后算账的啊。”
“我记得你说你家里只剩一个奶奶?”
棠钰点点头,“奶奶在老家。我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和奶奶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好像你从里来都没说过你的父母,他们……”仓珠话音落在这,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棠钰能和她说实话的。
可等了很久,棠钰也没有再说话。
他慢慢松开与她十指交握的手,正视她,眼睛里是说不出来的凄凉。仓珠的心一凛,棠钰是何等的聪慧敏感,她今天这般不对劲,他一定能察觉出来什么。
她强忍着,不闪不躲,直视回棠钰的眼睛。她在心里给他打气,说啊,说出来啊,我都听着呢。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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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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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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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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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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