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皱了皱眉,想起昨日岚夏与安钧宁结下的梁子,不由得扶住了额头。
“公主虽然脾气大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徒,你慌什么?”
“是,是,老奴失态了。”陈伯一边点头一边应着,心里嘀咕着,这不是看您在乎她才这么慌的么。
裴珩板着脸将准备踏入府门的脚急急收了回来:“本阁去靳王府一趟。”
陈伯:?
岚夏身为公主,他一个臣子贸然去找她不妥,还是借李岚清之手将她带出来是最快的。
到了王府,却被告知李岚清已经入宫了,并不在府内。
裴珩站在王府门外,宽大的朝服裹在身上,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重新坐回轿中,心中闪过一丝焦急。
虽然知道岚夏不会真的对安钧宁怎么样,但是她任性妄为,估计得让小安吃不少的苦头。
“掉头,去东宫。”
而此时在紫凌宫内的岚夏公主,正坐在殿前的台阶边,吃着一旁侍女端过来的香蕉,指着正在烈日下穿梭的那抹碧色身影笑得肆无忌惮,“听说你还会雕花,那本公主殿前的这些花花草草,你给我剪个‘福’字,图个吉利。”
正值晌午,阳光烤得殿前的青砖冒出腾腾热气,安钧宁汗流浃背地站在一丛绿植前,晒得头顶都快冒青烟,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有种将岚夏扎成刺猬的冲动。
雕花跟修剪花枝能一样么!
安钧宁握着大剪刀,酝酿了下,转头一笑,露出一抹狗腿的笑容:“公主,奴婢擅长用萝卜雕花,您不如打发奴婢去御膳房,奴婢给您雕朵兰花。”
顺便下点药弄死你。
岚夏顺手将香蕉皮扔到一旁的盘子中,淡淡一笑:“不行。”
安钧宁耐着性子再接再厉:“那您总得给我……换把剪刀?”
安钧宁拿起手中的绣花的剪刀,眼中有怒火在燃烧,这个只能剪剪树叶吧,大拇指粗的枝子怎么能剪断!
“不行。”
“可我不会修剪花枝。”
岚夏皱了皱眉:“让你剪你就剪,一个奴婢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女人无理取闹起来可是真要命。安钧宁拿起剪刀,在眼前晃了两下,心中默默嘟囔着:裴珩啊裴珩,你再不过来,我可要被这疯女人折磨死了……
半个时辰后,紫凌宫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岚夏拖着自己繁重的罗裙,看着自己殿前被剪得七零八落的茉莉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身边的宫女扶住她:“公主,您息怒啊……”
岚夏一甩衣袖:“给我起开!”
宫女被推得踉跄了几步,惶恐地退到了一旁。岚夏顾不得形象,一把冲上去提起安钧宁的衣领:“你竟然把本公主的花都给剪了!”
安钧宁一脸的无辜:“是您让我剪的,我都说了我不会修剪这玩意。”
岚夏怒不可遏,一伸手扇了一个耳光过去,安钧宁眼疾手快,稍稍偏了偏身子,躲开了。
岚夏一阵急血攻心:“你竟然还敢躲!”
身边的宫女太监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安钧宁给按住了,抬头看着岚夏摩拳擦掌的模样,安钧宁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可怜兮兮的道:“公主,奴婢剪了您的花确实不对,可是奴婢不明白,奴婢就是相府的一个普通的丫鬟,您跟我置什么气呢?”
“你,你还敢顶嘴!”岚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说是自己嫉妒裴珩对她另眼相待。
安钧宁苦巴巴着一张脸:“裴相见奴婢可怜沦落街头,将奴婢捡了回来,奴婢一直将他当做救命恩人,只想做牛做马报答他,公主您能理解奴婢的一片忠心吗?”
岚夏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不,不能。”
低头酝酿了下,安钧宁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公主高高在上,自是不能明白奴婢的心情,裴相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希望能好好伺候他,以后还要伺候他的夫人,伺候小少爷,希望他一辈子幸福安宁……”
说着,安钧宁又挤出了几滴眼泪,将岚夏给整懵了,她缓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黑溜溜的眸子看了看她:“你是说,你对子书哥哥,是报恩?”
安钧宁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裴相见奴婢可怜,这才一直对奴婢关照有加。”
岚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眉眼间的火气渐渐消散了一些,她伸手朝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葡萄,慢悠悠道:“那是自然,不过是见你可怜,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
安钧宁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再接再厉,让岚夏松松口放了自己时,却见岚夏扫了她一眼,忽然冲上去掐住了她的脖子:“你个死丫头,你当本公主傻是不是!”
安钧宁被她掐得眼珠泛白,就在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岚夏松开了她,她气鼓鼓地瞪着她,神情若有所思,安钧宁觉得八成又是在想什么馊主意。
殿外跑来一个宫女,朝岚夏行礼道:“公主,芸嫔小产在即,赵贵妃吩咐说,您作为长公主,应该也去看望下。”
芸嫔与她的母妃赵贵妃一直不和,这次仗着怀了身孕趾高气扬的,岚夏早就看她不快,如今听赵贵妃的吩咐,她不悦地皱了皱眉,正准备扬手拒绝,却瞟到了地上的安钧宁。
安钧宁正捏着自己刚刚被掐住的脖子,咳嗽了几声顺了顺气,抬起头忽然看见岚夏奸诈的微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岚夏眼珠一转,吩咐了身边的宫女什么,不一会儿,只见宫女抱着一只纯白色的猫过来了。
岚夏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只猫,你替本公主送给宫里的芸嫔。”
用膝盖想,安钧宁也觉得事有蹊跷,她嘟嘟囔囔道:“可是奴婢不知道芸嫔在何处。”
岚夏拍了拍手,吩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小路子,你带她去。”
躲是躲不过了,安钧宁只得硬着头皮上,抱着猫跟在太监后面出了殿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岚夏身边的宫女有些迟疑:“公主,芸嫔向来毒辣,会不会……”
岚夏白了她一眼:“就算她再怎么过分,小安毕竟是本公主的人,她一个小小的嫔,想干什么,顶多让她吃点苦头罢了。”
说罢,又塞了一颗葡萄到嘴里,但是不知为什么,心底突突的总有些放不下。
在后宫转来转去,安钧宁一边观赏着皇家园林的气派,一边好奇岚夏为什么让她去送猫,这事肯定不简单,说不定这猫有瘟疫。琇書蛧
安钧宁提着笼子,掀开上面盖着的布,用手摸着猫的小爪子,听它“喵”了一声,雪白的皮毛蹭了蹭她的手指,安钧宁只觉得心都化了。这么萌的猫,不像是疯了啊。
到了芸嫔的殿前,小路子却不进去了,他用手指了指宫殿,尖细着嗓子道:“前面就是芸嫔的寝宫了,你自己过去吧。”
安钧宁站在原地,看着门头上的“芸芷宫”三个大字,转身朝着身边的小太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公公,我初来乍到,您能不能给我说道说道这芸嫔娘娘的脾性,什么是她喜欢的,什么是她反感的?”
小太监嘿嘿一笑:“芸嫔娘娘什么脾性,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越听这话,安钧宁心里越发没底,但是看这样子也是不准备告诉她什么,事到如今,只得将自己的猫抱好,硬着头皮进了芸芷宫的门。
让人通知了之后,安钧宁小心翼翼地踏进了芸嫔的寝宫,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就见迎面滚过来一个人,跟只喝醉了螃蟹一样似的跌出了殿外,定睛一看,是个被捆住的小太监。
宫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厉喝:“还敢跑,给我抓住他!”
里面立刻涌出四五个侍卫,七手八脚地将地上可怜的家伙给按住了,被捆住的太监扭着身子,奈何也只是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只有任人宰割。
安钧宁深表同情,同时表示无能为力,但是心中也大概猜出了这芸嫔是个什么脾性,不是个善茬。
正想着,里面款款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紫色的衣裙上绣着纷繁的花纹,长长的裙摆曳在身后,青丝般的乌发被高高挽起,缀着各种步摇金钗,配着那张冷艳的脸,贵气逼人。当然最明显的,还是她右手轻轻护住的肚子,那里高高隆起,看样子,已经快临盆了。
“本宫倒是要看看,你后面的主子是谁!”
被捆住的太监一听这话,突然僵住了脑袋,死死瞪着她,安钧宁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太监的嘴角慢慢溢出一丝鲜血,然后晕死了过去。旁边的人查看了一下:“芸嫔娘娘,此人咬舌自尽了。”
一来就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安钧宁扶住了身后的柱子,有点站不稳,但是面前挺着大肚子的贵人却只是冷冷一笑:“只有活人能说话么,就算是死了,也要给我查清楚是谁派来谋害本本宫的!”
侍卫领命,而后七手八脚的,将死去的太监拽死狗般地给拖下去了。
芸嫔扫了一眼一旁的安钧宁:“你又是谁?”
“回贵人,奴婢,是岚夏公主派来的。”安钧宁讨好一笑,“公主是见娘娘有喜了,想让奴婢来给您送个礼物。”
“哦?”芸嫔张开双臂,坐在搬来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安钧宁,“公主居然会给本宫送礼物,可真是让本宫惊喜啊,不知送的是什么?”
看着芸嫔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安钧宁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岚夏绝对是故意的,她送的礼物芸嫔肯定不喜欢,要是待会惹她生气了,自己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安钧宁始终报着一丝侥幸:这么可爱的猫,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想是这么想,但是安钧宁还是下意识地离芸嫔远了一点,摸着手下的笼子心里七上八下,赔出一个挤出来的微笑:“娘娘,您看……”
一点一点掀开自己的小笼子,里面雪白的小猫双脚并拢的坐在地上,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惶恐得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喵”了一声。
安钧宁忍住要虎摸它的冲动,满脸期待的看向芸嫔:“娘娘,您看,这猫……哎哎,你们是要拖我去哪?”
看着突然上来两个太监,一人一只手的架住她就要往外拖,安钧宁扭着身子开始死命挣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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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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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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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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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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