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安钧宁是第一次知道,本以为裴珩是挂在树梢的月亮,大家都只有仰望的份,这会突然杀出一个情敌公主,顿时觉得危机四伏。
尤其是看到裴珩乖乖地吃掉了碗里的鱼肉之后。
“说起来,岚夏,听说你在宫里吵吵着要出来,莫不是有想见的人?”
李岚清不轻不重的话意有所指,岚夏看了一眼一旁的裴珩,娇嗔着瞪了一眼李岚清:“王兄,你再这样说,我可就生气了。”
“好,好,我不说了。”李岚清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安钧宁站在一旁看他们演双簧,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哼,裴珩才不会着你们的道。
岚夏转身拉过裴珩的胳膊:“子书哥哥,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外面转转吧。”
安钧宁看了外面的烈日,翻了个白眼,身为公主能不能矜持点,再说这么热的天,出去岂不是得热死。
“今天太阳有些大。”裴珩看着外面,开口道。
就是就是,裴珩才不会陪着她胡闹。
“小安,你在马车中洒些水去去热气。”
安钧宁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珩:“裴相,您要出门?”
“不错。”
是不是天太热了,裴珩你的脑子也有些不正常了?
认命地提着桶,安钧宁撩起袖子爬上马车,四处乱洒了一通,觉得气消得差不多了,恹恹地下来了,岚夏抬起头,趾高气扬地从她身边经过,安钧宁顿时感到了重重的挫败感,正准备夹着尾巴回府,却被裴珩喊住了:“小安,你也来。”
安钧宁满血复活:“我?”
裴珩点头。安钧宁赶紧扔开水桶,喜滋滋地站在了裴珩的身后,岚夏的脸慢慢黑了:“子书哥哥,飞盏呢,为什么要带这个拖油瓶?”
拖油瓶?是说她么?
“飞盏有事在身,小安是我身边的丫鬟,自是她跟过来。”
安钧宁赶紧挺了挺腰杆,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岚夏一跺脚,冷哼了一声:“也罢,正好缺个端茶递水捏腿捶背的。”
端茶递水她还能接受,捏腿捶背的可就过分了啊。
跟在三人后面,安钧宁慢慢爬进马车,刚准备在裴珩身边坐下,岚夏一屁股坐过来,指了指李岚清旁边的位置:“你,坐过去。”
安钧宁咬碎一口银牙,慢吞吞地挪到了一旁。
一路上,岚夏挨着裴珩,奇葩的问题不断,什么“蜗牛怕不怕水”,还有什么“为什么夏天的太阳比冬天更热呢”,更有什么“子书哥哥觉得岚夏怎么样”。
……
等等,安钧宁一个激灵,抬起头看着面前面泛桃花的岚夏公主,只见她徐徐抛出这个问题,一脸期待地看着裴珩,眼中甚至能看到粉色的心心。
安钧宁觉得要是她和李岚清不在,估计岚夏能冲上去咬一口裴珩精致的脸庞。
但是她倒是真的蛮好奇裴珩会怎么回答的。
“公主蕙质兰心,聪明过人。”
裴珩你是瞎了么,你是怎么瞧出她“蕙质”的,又是哪只眼看见她有“兰心”了,还有她刚刚问的那些问题,明明就是智障好么!
“怎么了,小安姑娘,身体不适么?”
李岚清转过头,看见安钧宁低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捂在胸前,一脸挣扎的样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安钧宁挥了挥手:“靳王您不用管我,我想静静。”
说话间,瞥了一眼裴珩,他正被岚夏缠着,坐在一旁,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给她解释着各种奇葩的问题。
原来他耐心还挺好。
安钧宁捂着胸口,这会倒是真的有些堵了。
六月烈日当头,街上行人甚少,三人驱着马车一路行到城中的一家比较雅致的酒楼,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雅间落座了,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来。
安钧宁跟在后面上了楼,站在裴珩身后,四处打量了一番。
小厮拿着茶壶上来倒水,岚夏敲了敲桌子:“不必了,我们这边有丫鬟。”
说罢,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安钧宁,脸上挂着十分欠扁的笑意。一个王爷,一个丞相,还有一个公主,剩下自己一个跑腿的。
安钧宁捏着茶壶,认命地给三人满了茶。
“近日子书哥哥怎么没有去宫里了,你不是小老九的太傅吗?”
话一出口,空气中静了几秒,安钧宁握着茶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的王兄究竟是为啥被关了半个月么,这公主究竟是哪里来的奇葩。
但是岚夏公主智障,不代表裴珩和李岚清也犯二,眼见岚夏提及这么敏感的事,裴珩面不改色:“本阁近来有事缠身,过些日子去东宫。”
一脸淡然的样子,要不是安钧宁亲眼见他挖靳王的墙脚,差点就信他真的是无辜的了。
李岚清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们三人似是很久没这样聚过了。”
窗外忽然阴沉下来,一道雷电闪过,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六月的雨来得急而猛,安钧宁走到窗前,关上窗户,将风雨隔绝在外。
房间内三人默默无语,岚夏双手撑着下巴,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裴珩,对上他的眼睛,露齿一笑,极其天真。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夹杂着一阵喧闹,安钧宁刚准备打开房门,让他们不要吵,岚夏忽然从桌边站起身,抢先一步拉开门,让那弹琵琶的女子进了门。
“子书哥哥,我新学了一支舞,想给你看看。”
岚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而后在琵琶女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子施礼之后,抱着琵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始轻轻抚动琵琶弦。
随着琵琶声起,岚夏抬起双臂,开始在房中起舞,粉色的衣裙在房内掀起一阵清香,腰间的环佩随着纤腰的舞动撞出清脆的声响,原本少女娇艳的脸庞,多了几分妩媚动人。
安钧宁站在一旁,目光随着岚夏的脚步开始跳跃,不得不说,虽然她看起来跋扈,但是长在深宫,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脸上淡淡的笑容含着少女的娇憨,不谙世事的眼神让她都忍不住有些出神。
这样的女子,很能打动男人的心吧。
安钧宁忍不住朝裴珩看了一眼,他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岚夏的裙角,带着略略的欣赏。
一曲舞毕,她满脸羞涩地望着裴珩,见他微微颔首,面带微笑时,脸上的欣喜更是言益于表。
安钧宁突然对她的印象有好转,不顾公主身份,如此大胆地对自己的心上人表露心意,这份勇敢倒是有些可爱。
也许是跳得有些热了,岚夏朝一旁发愣的安钧宁喊了一声:“倒水的,发什么呆呢,快给我添茶!”
——然而性格依旧恶劣。
岚夏的舞热场之后,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起来,裴珩很少饮酒,在岚夏的劝说下,竟也喝了两杯。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几人离开酒楼的时候,雨也已经停了,街上一片湿漉漉的,扫去燥热,添了几分清爽。依次上去马车之后,安钧宁哼哧哼哧地跟了上去,刚爬上去,马车里突然出现一只脚,还没看清,安钧宁的胸膛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跌下马车摔了个狗啃泥。
趴在地上愣了三秒,安钧宁摸着脸颊的污水点,反应过来自己被踹了,被踹了?!
身后传来岚夏放肆的大笑,安钧宁回过头,看见她掀开马车的帘子,露出小脑袋,对趴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安钧宁做了个鬼脸,而后又缩了回去。
但是很快,马车的帘子再次被掀开,在安钧宁惊讶的目光中,裴珩下了马车,见她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他蹲下身子要扶她起来,安钧宁见他雪白的衣衫沾到地上的污水,连忙摆了摆手:“裴相您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起来的……咳咳……”
胸口的伤刚刚愈合,刚刚挨了一脚,安钧宁觉得有些难受,便捂着胸膛咳嗽了两声。裴珩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没事吧?”wWW.ΧìǔΜЬ.CǒΜ
“我又没用力,你趴在地上唬谁呢,又想装死?”
岚夏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对躺在地上挺尸的安钧宁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安钧宁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水渍,见裴珩过来,离他远了一些。
岚夏这一脚确实不重,刚好让她丢脸又不至于受伤,大庭广众之下,安钧宁也不想碰瓷。
“我没事……咳咳……”
真的不是她装死,这要咳嗽没办法,裴珩走过来扶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安钧宁捂着嘴,有些不敢看他的脸。
不知道裴珩是不是被岚夏给同化了,这么人性化的关怀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岚夏是因为喜欢他才这样肆无顾忌的,那裴珩???
安钧宁被自己大胆的揣测给吓到了,咳得更严重了。
“你还装!”岚夏见状气得不行,上前来意图推开她,却被裴珩不动声色地挡下了,“公主见谅,小安之前受过伤,身子有些弱。”
闻言,岚夏也有些愣住了,安钧宁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岚夏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是见她靠着裴珩,柳眉倒竖,仍是不甘示弱:“就算这样,那她只是个丫鬟,子书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说话间,脸上已经有委屈,李岚清站在一旁,锐利的眸子微微闪烁,并没有上前劝和的趋势。
原本融洽的三人因为她一个平民突然成了这样,原本不想装死的安钧宁这会只得拼命咳嗽,想尽快脱离这是非之地。
裴珩一只手扶着她,目光越过岚夏,朝李岚清微微颔首:“靳王殿下,小安身体不适,本阁先行带她回去了。”
李岚清拉住一旁脸色难看的岚夏,朝裴珩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是岚夏举止不当,伤了小安姑娘。”说罢,看着岚夏的目光略有严肃,“你踹了人家,还不道歉。”
要她一个公主给一个奴婢道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岚夏惊讶地看着李岚清,又转眼看着裴珩,逐渐红了眼。
“道歉?你们疯了么!”她冷哼一声,愤然转身,甩袖踏上了马车。
安钧宁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站在裴珩身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得持续装死。
“靳王言重了,小安确实不过一介奴婢,受不起公主的歉意。”裴珩稍稍推开她,眼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今日公主多有误会,还望靳王从中劝导。”
李岚清合上扇子,连连摇头:“子书啊,岚夏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哪会真的生你的气,过几日便好了。”说罢,眼神移到安钧宁的身上,带着些若有所思。
裴珩回头看了眼安钧宁,沉默片刻,而后抬手告辞,带着安钧宁上了另一辆备用的马车,车轮滚滚,驶出百米开外,裴珩的眉头依旧有些纠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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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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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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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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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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