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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珩风华独绝,又位极人臣,这些年身边却一直没有个女人,多少女子仰着头爱慕他,可是也只能在背后偷偷瞧上一瞧。

  可是没想到安钧宁进府不到三天,居然成了裴珩身边的丫鬟。

  这让府里的一众丫鬟实在意难平,私下里揣测她究竟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方法,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是总结一句,她不是什么好货色。

  安钧宁自是感受到了这份莫名其妙的敌意,但是她也不在乎,她怕什么,脸皮什么的,能当饭吃吗?能泡上裴珩吗?

  不能。

  这天几个丫鬟坐在一起,又开始嚼舌根。

  一个说:“裴相向来不近女色,怎么那个安宁一来就成了他身边的丫鬟,裴相究竟看上了她什么?”

  另一个接过话:“谁说裴相看上她了,说不定是她自己非要粘过去的呢!”

  一时间得到众人赞成:“就是,裴相什么样的人啊,你看她咋咋呼呼的,怎么可能入得了裴相的眼。”

  身边一个声音传过来:“可是我怎么听说裴相就喜欢活泼的女子?”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一个丫鬟转过头,两眼放光地看着安钧宁:“真的啊?你听谁说的?”

  安钧宁托着腮,粲然一笑:“你猜?”

  四周突然静得跟鬼一样,那个丫鬟不明所以,安钧宁刚来几天,她其实还没见过她。如今见四周的人都睁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下子有些疑惑。

  她看着安钧宁道:“你是谁啊?”

  安钧宁凑近她耳边,轻轻道:“安宁啊。”

  ……

  本来叽叽喳喳的后院,瞬间跑了个没影。

  安钧宁站起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脑海里想起刚刚丫鬟们的一番言论,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裴珩这些年都没个女人?

  妙啊!这棵绝世的老铁树竟还没有开过花,如今又只有她一个异性占得先机,自己怎么能放过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呢!

  她得慢慢靠近裴珩,不如,就从服侍他起床更衣开始。

  于是次日早朝之前,安钧宁强忍困意来到裴珩房中,强烈请求要要给裴珩束发宽衣。裴珩死死抓着衣服,看着自己被安钧宁扯下的腰带,一向不显山露水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慌乱。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厚脸皮的女人,赶紧一句话打发了她去了外面。

  安钧宁被飞盏拎着扔了出去,只得老老实实站在门外,想想依旧觉得不甘心,便小心翼翼地抠出两个洞,睁大眼睛偷看正在慢慢脱衣的裴珩,待到脱到只剩一件里衣,安钧宁不禁咽了咽口水,嘴角扬起一抹猥琐的笑意,但是还没笑完,突见裴珩不动声色地看了这边一眼。

  安钧宁意识到不妙。

  果然,与此同时,一颗橘子旋转着飞来,正中安钧宁的右眼。

  到嘴边的惨叫被安钧宁咬住手指,硬生生吞了下去,她捂着眼睛,蹲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在心里决定了,明天一定要在飞盏的饭菜里放巴豆。

  眼睛受伤之后,安钧宁看人老是觉得有些重影,给裴珩倒茶的时候洒了一桌,于是只得退居二线,暂时远离裴珩的身边。

  飞盏或许是出于愧疚,这些天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甚至主动让她好好休养,还给了她治淤青的药膏。

  于是,安钧宁的日常生活便成了跟陈伯一起嗑瓜子唠嗑,二人从早上磕到下午,安钧宁的嘴皮都起了两个泡。

  从陈伯的口中,安钧宁知道了裴珩所有植物里独爱兰花,知道了裴珩看起来很高冷其实喜欢吃甜食,知道了裴珩不近女色一度被人以为是断袖,知道了裴珩有过婚约……

  婚约???

  知道这个消息时,安钧宁正往嘴里塞大红枣,一时没控制好情绪,连同枣核一起吞了下去。

  她顾不上咳嗽,拉住陈伯的衣袖:“那为何……裴相到现在……”

  陈伯望着天边的几朵浮云:“因为那女子不同意。”

  这意思,是裴珩被人甩了?!

  安钧宁又吃一惊,嘴巴差点都合不拢,她赶紧给陈伯捧上一颗枣子,脸上露出求知的欲望:“陈伯,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不长眼?”

  “说起来,也是一段陈年旧事了啊。”陈伯捏着大红枣,一脸的惆怅,看见安钧宁期待的大眼睛,他将枣子塞进嘴里,“你想知道?”

  安钧宁赶紧点头如捣蒜,正准备洗耳恭听,谁知这老东西微微一笑:“不告诉你。”

  ……

  忍住想弄死陈伯的冲动,安钧宁正了正身子,只得顺势转移话题:“那裴相,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啊……”陈伯抬起头,望着碧悠悠的天空,似是在回忆,“总该是朱唇粉嫩,星眼朦胧,纤纤玉手,香肩半露,说话时舌尖勾笑,嗔怒时眼含娇羞。”

  安钧宁看着陈伯,半晌,露出一个同道中人的笑意:“陈伯,您也看《春宫图》?”

  陈伯转头看着安钧宁,“呸”了一声:“我这是在形容凤栖楼的流苏。”

  安钧宁捧着枣子,笑容凝在嘴边,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思绪:“您……怎么突然提起流苏了?”

  陈伯微微一笑:“因为裴相今日去找她了。”

  碧色长空,悠悠浮云,上京的街上人群熙熙攘,摩肩接踵的片刻,高阁传来一声琴音,寥寥入耳,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清晨的阳光下,“凤栖楼”三个烫金的大字镶在门头,流光溢彩。

  凤栖楼内最大的临水阁中,珠帘翠玉,红粉脂香,塌上女子红裙曳地,青丝缠腰,一双盈盈水目妩媚动人,她拿着罗扇,曼步走向桌边的男子。

  “真是稀客啊,裴……公子竟然会来我这凤栖楼。”流苏轻掩朱唇,露出一抹娇笑,看着对面俊美的男子缓缓将茶送到口中,她将身子微微前倾,神情中带着一丝浅浅的慵懒。

  裴珩淡淡的目光扫过四周,并没有接话,只是缓缓道:“短短十一年,凤栖楼从一个名不经传的曲艺之地成为京城最大的乐坊,流苏姑娘好手段。”

  流苏看着裴珩,目光略过他精致的眉眼,慢慢收起了妩媚之态:“裴公子见笑了,若是凭流苏一人之力,自然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早年落魄,都是靠贵人们捧场。”

  裴珩定定看着她:“哪个贵人?”

  流苏拿着罗扇的手顿了顿,她稍稍抬起一双杏眼,缓缓道:“此事,不便说,请裴公子恕罪,但是我可以保证,此人与裴公子所查之事,没有任何瓜葛。”

  裴珩眼神微微闪烁:“你知道本阁所来何事?”

  流苏淡淡一笑,伸手给裴珩续上一杯茶:“言官陈毅与御史曾长柏生前都是凤栖楼的常客,此次遇害,凤栖楼又怎会逃得过您的双眼,是不是,裴相?”

  说话间,已然换了称呼,流苏站起身,缓缓走近裴珩,靠在他的身边:“小女子从来只管做生意,他们二人,只是恰巧都喜欢来凤栖楼听些曲子,若说害人之心,借小女子十个胆子我都不敢。”

  裴珩坐在桌前,神情不变,只是问道:“那他们最后一次来此说了些什么?”

  流苏绕着指尖的一缕发丝,看着裴珩,蓦地笑了:“裴相说笑了,客人们的谈话,岂是旁人可以偷听的。”

  裴珩微微沉默了一会,而后放下酒杯,站起了身子,他看着旁边的流苏,淡淡一笑:“看来流苏姑娘背后的贵人,得本阁自行去查了。”

  流苏微微怔了下,而后沉默下来。

  裴珩也不多语,起身推开门,向守在门边的飞盏示意了一下,二人准备离去的片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裴公子!”

  裴珩转过身,看见流苏提着裙子追出来,神情为难,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踱步走到裴珩的身边,双手覆上他的肩头,吐气如兰,贴近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说完之后,她将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魅惑至极的动作:“奴家所言,句句属实,所以,望裴公子不要再怀疑凤栖楼了。”Χiυmъ.cοΜ

  在她说完之后,裴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便消逝无痕,他沉默片刻,而后转身拂袖而去。

  次日,京城首席黄金单身汉裴珩与凤栖楼楼主流苏暧昧不清的消息不胫而走,又成功为凤栖楼招揽了一波人气。

  这个女人,确实精明。

  坐在堂中,裴珩拿着盘中的桃花饼,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飞盏站在一旁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公子,那日流苏跟您说了些什么?”

  他自幼随裴珩长大,落魄与辉煌,身边站的一直是他,这些年他一直保留着“公子”的称呼,二人之间虽是主仆,但实际的情谊已然是朋友乃至家人,所以当裴珩望着堂中的一株兰花,淡淡敷衍道“没什么”的时候,他是有些惊讶的。

  飞盏沉默了一会,而后不再追问,躬身退下。

  刚刚走出门外,就看见门边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见他出来,安钧宁赶紧拿着扫帚假装在扫地。

  飞盏走过去,刚想问问安钧宁的眼睛有没有好,却见她睁着两只大眼睛,泪珠在眼眶里转个不停,不等他询问,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飞盏,裴相真的和流苏有一腿吗?”

  飞盏瞪大双眼,差点被她一句话给呛死。

  他赶紧将安钧宁拉到一边,想伸手给她擦眼泪,又觉得不妥,虽然他号称全职小能手,但是安慰女孩子还真的是头一遭。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安钧宁会对此事在意成这样,原本以为只是小女生对裴珩犯犯花痴,毕竟府里这样的丫鬟也不在少数,可是安钧宁反应这么强烈的,还是第一个。

  安钧宁可不知道飞盏心里的小九九,她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两个念头。

  心心念念的裴珩竟然喜欢流苏那个泼妇,完了,他喜欢成熟型的,那她岂不是完全没机会了,她要失恋了。

  流苏虽然对她狠是狠了点,但是终归养了她那么久,她在自己的心里已经相当于自己的娘了,而现在告诉她自己的男神和自己的娘走到一起去了,以后她喊裴珩什么?爹么……

  双重打击啊,她实在是承受不住。

  想到此处,安钧宁悲从中来,眼泪跟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哭得更加凶了,飞盏吓得手足无措动,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想起口袋里还有一个橘子,他胡乱摸了出来,递到了安钧宁的面前。

  “你别哭了,吃个橘子吧。”

  安钧宁抽泣的片刻,抬眼看了一眼飞盏,只见他满脸为难,掌心静静立着一个橘子,安钧宁盯着橘子看了半晌,而后扭过了头:“我不吃,上面有泻药。”

  他终于知道了昨天他拉了一晚上的原因。

  强忍胸口一口怒气,飞盏板着脸将橘子塞回口袋,而后缓缓道:“公子与流苏并不是那样的关系,你别多想了。”

  安钧宁垂着头:“你别骗我了,陈伯说了,裴相就喜欢流苏那种妩媚的。”

  飞盏嗤之以鼻:“谁说的,公子压根不喜欢那种的。”

  闻言,安钧宁的小眼神亮了亮,她满脸期待地看着飞盏:“那他喜欢什么样的,脸圆的?眼睛大的?可爱的?”

  飞盏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她说的是她自己吧。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大……大概吧。”

  “真的?”安钧宁抹掉眼角的泪花,眼泪还没收起就又绽放出了一个开心的笑。

  飞盏看着她,心想女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叹了一口气,正以为她终于释怀了,却见安钧宁高兴了片刻,突然又神神秘秘地靠近他:“那个,裴相真的和流苏没什么?”

  飞盏:……

  他想敲晕活埋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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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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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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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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