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背对背各自睡了。
苏杨觉得自己和哥哥的心已经开始越走越远了,显然,离婚这个词只要说过一次,这个婚姻就摇摇欲坠了。
第二天一早,罗松又像几个月前一样容光焕发、西装革履的上班去了,留下孤孤单单的苏杨,默默承受着突如其来的一切。
苏杨好想好好睡一觉,把所有的不痛快都忘掉,可昨晚的一幕却一直在她眼前流转,许久许久之后,她还是想不通,人心为什么那么复杂,这一切自己为什么都看不懂?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放声大哭,当眼泪喷涌而出的时候,却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脚底也传来一如既往的疼痛感,难道它在提醒苏杨是时候回去了吗?
回到那个原始森林,继续做一棵无忧无虑的小树......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啊......
狠狠的哭过之后,苏杨发现眼泪已经把枕头染红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映入眼帘,像极了杨梅林里杨梅果挂满枝头的时候。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那种场景了,以前总觉得那里太死气沉沉,太不自由,现在想来,反而在那里才是最自由的。
也许是该回去了,回去陪在爷爷身边,像姑姑一样,做一棵再无感情的树。
不再想其他......
想着想着,苏杨也就像着迷了一般,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一样,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她。
“苏杨,回来吧,回到森林来,别再留恋人间了......”
接着,苏杨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团黑影,黑影的中间,好像有一个熟悉的人,但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依稀见他朝自己招手,似乎在指引她往哪里去......
苏杨想起爷爷曾说过,可以打开阀门回到森林去,她盘腿坐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脚底那两个硬币大小的生死阀,这几年它如同苏杨身体的一部分,紧紧跟随着她,现在外表已经磨平了,深深的陷入了肉中,根本无从下手。
她从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想用水果刀将阀门翘开。
苏杨一只手颤抖着手拿起刀,另一只手用力把阀门从脚底提起了一点点,还没开始动刀,就感觉有一种东西要冲体而出。
她咬着牙,却不敢去看那个阀门,闭着眼睛摸摸索索的把刀对准它,当她把两边的阀门都翘动了一些,撕心裂肺的痛感瞬间传来。
身体里的血液也开始在沸腾了,就好像立刻要冲破一道枷锁回归自然的自在一般。
现在只要苏杨狠下心,将它们同时打开,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她来的地方。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几年,就要这么回去了......
她心一横,准备用力切开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路生,那条大黑蛇,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孩子,也是一个异类,如果自己就这么回去了,孩子怎么办?
他本好好的生长在峭壁崖,是自己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现在他还没长大,还没有能力自保,而自己却为了逃避现实独自离开,浪费爷爷的一番心血不说,也对不起穿心果爷爷的托付啊。
“我不是来历练的吗?怎么能为了这么一点挫折就半途而废?抛下还不晓人事的路生一走了之?”苏杨一下清醒过来,自言自语的说。
何况这样回去,苏杨将再没资格去参与其他历练,也就是说,她终其一生,就只能做一棵平常的树,那高阶树灵,就没机会修成了。
那样爷爷肯定会很伤心的,而且他说过,他希望苏杨永远也不要自己打开这个阀门,他不想苏杨做一个只会逃避现实的人。
想起爷爷的关爱、穿心果爷爷的期待和路生的柔弱,苏杨赶紧扔掉了手里的水果刀,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在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不能被一些小事吓到,这不是一个需要历练的树灵应该有的状态。
她赶紧把阀门按回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眼前那一团黑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
幸好刚才清醒过来了,真是好险,不然苏杨肯定会后悔的。
她不由得笑了笑,那笑里,有着太多的无奈,看来得去散散心才行,免得一时想不开又重蹈覆辙。
苏杨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收拾了房间,把被眼泪染花的枕头和被子都洗了,给自己做了一些喜欢的菜,美美的吃了一顿。看了看外面白花花的太阳,也许出去晒晒,更有利于自己重新振作。
她慢悠悠的走在路上,任由热情的太阳洒满全身,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其实她本就是那种对什么都不计较的性格,只是这件事对苏杨来说有些太复杂了,需要时间来整理思绪。
现在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自己,像几年前一样无忧无虑的,没有心也没有挂念。
可那种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正午的太阳是那么的火辣,苏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惬意的笑了。
恣意的在大街上游走,没有目的没有情绪,全身就像被能量包围着,特别舒服。
走了很久很久,感觉脚底的疼痛开始剧烈起来,苏杨强忍住不去管它,开始飞奔,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真的是好难得。
她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下,仿佛置身于无我无为的境界。
就这么放松着的感觉,真的好惬意。
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她才停下来观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了,可在这陌生的地方,苏杨反而更加大胆起来,仿佛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
也许是被禁锢的太久了,突然放任自流就很痛快吧。没有了那些牵绊,她浑身都感觉轻松多了。
她沿着路边的招牌一路看过去,一个熟悉的招牌映入眼帘——迷城酒吧。
苏杨不由得倒抽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信步由缰居然走到了这里。
平时这些地方苏杨是不会在意的,总觉得太过喧嚣。琇書網
但上次匆匆带着哥哥离开后,那两个帮助她的人都没来得及感谢一下,前段时间本想进去找找,又被那个人给拦下了。
还搞得自己差点离婚,这账还没去跟他算。
今天既然走到这了,不如再进去看看,就当顺便散散心也好。
苏杨按照招牌的指示来到了酒吧门口,小心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现在还早,里面的人并不多,跟那天晚上的喧嚣不一样,反而挺舒适。
里面时而轻快时而悠扬的音乐隐隐约约传出来,荡漾着青春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排斥这种地方了。
于是苏杨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那晚走的太过着急,也没好好看过这些跟她平时生活不一样的地方,心里倒也充满着好奇。
苏杨什么都不懂,只是好奇的左顾右盼,店堂里灯光摇曳,吧台里有个小哥面带微笑摇晃着手里的器皿,苏杨没见过这样的情形,还以为他是在练杂技,便坐在吧台前像看稀奇一样看着他。
不过这人看起来也有点面熟,但苏杨也没在意,最近看人都觉得面熟,也许是错觉吧。
那调酒师被看的不好意思了,停下手里的活,将那器皿往吧台上一放说:“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在干什么呢?”苏杨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看着他笑了笑说。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喝酒吧?想喝什么酒?我帮你调一杯!”他说着麻利的拿出一个精美的酒杯放到苏杨的面前。
“我,我只喝过杨梅酒......”苏杨支支吾吾的说。
“我们这里可没有杨梅酒,要不这样吧,我给你调一种如何?”他指了指身后那些花花绿绿的酒品笑着问。
苏杨轻轻点了点头,反正自己也不懂酒,既然到这里来了,就随心吧。
那调酒师正准备开始调酒,苏杨却看到一个熟悉面孔突然从吧台后面的房间推门走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挺惊讶。
杨苏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嗨,我们又见面了。”
刚才那调酒师见杨苏出来,轻轻唤了声:“杨少,她......”
杨苏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雨平,你先进去,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苏杨看到这人,气就不打一处来,瞪着眼睛看着他,想说几句骂他的话,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毕竟人家从来没强迫自己跟他回家,也没有趁她酒醉做什么龌龊事,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做傻事而已。
刘雨平识相的进去了,杨苏也不作声,只是默默的拿出一套调酒工具,熟练的倒来倒去摇来摇去的在那鼓捣。
苏杨也想看看这人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反正现在自己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一会,一杯酷似杨梅酒颜色的东西就到了苏杨面前的杯子里。杨苏指着那酒说:“还满意吗?我猜你应该喜欢的!”
“为什么?”苏杨下意识的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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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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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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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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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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