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秋宁半晌垂首,默认了他的所言。
“到底是年长,我们小辈的论心思,怎么比得上您呢。”
一连串的,包括成秋宁、裴川清、望筀与梧白在内,都被跟在碧浔尊座身后的小龙用术法束上,可以见得的是,这未成年的小龙,的确手法不怎么样,不仅不够熟练,而且还生疏的打错了好几个记号。
烙印险些就贴上了成秋宁的脸前,她倒也不动,只冷眼看着不为所动的碧浔。
热度已经万分接近了,似乎再有一根头发的距离,成秋宁就会毁容,而且是术法所致,无能更改。
“小东西,你就知道我不愿意放手。”
成秋宁不知道,他这句笑骂到底是说给谁的,心下却也了然。
既然碧浔能够这么光明正大且毫不在乎地将一众能力不菲的人杀掉,再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就证明他最起码和那一帮争抢王座的人,不是一路。
但若是不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又是为了什么呢?
日出过后一时,远处传来的铁甲踏地声音渐渐清晰,成秋宁一行人被置于高台之上,她一人独自坐在一侧,另外三人坐在对面一侧。
倒也不是什么二选一的恶俗场景,而是中间隔了一条缝隙,不宽不窄,大约一步便能跨过。
可从下面看,便是宽阔的一条通道,在两侧崖壁上越来越窄,直到最后,只容留一条缝,闪出天色的宽度。
“他们来了。”
成秋宁有些艰难的抬头,望着身侧负手而立的碧浔,她能模糊的看见,神器已经被重新组装,而且是像一个普通玩意一样,在他指尖游走。
“时机还不到。”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见碧浔朝一旁兴奋到有些措手不及的小龙摇头,还不忘叮嘱他,
“记住我教你的东西,不久之后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难得一见的怜爱表情让小龙更加兴奋,他几近垂直的点头,用力的连成秋宁都要担心,是不是会将头颅从细弱的脖子上扭下来。
牛角吹起的消息传递很快让大军停下来,那悠远绵长的声音也从模糊混杂变得清晰可循。
“你到底什么意思?!”
突然间触动了哪根弦一样,成秋宁激动的语无伦次,她好像意识到什么,那牛角的号声,并不是征伐之时两军对仗的阵前鼓点,而是父王搂着自己,听母后时常弹奏的一曲!
名动天下。
碧浔还是没有理会她,他兀自转过身,看着那处黑云遍布,眼仁像是那处的延伸一般,浓稠的化不开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人猜不透,摸不着。
“尊座——你已不问事务多年,何必再次插手?”
远处的阵营中传来的是晋元河的声音,他此时一改竽域守护者的阵仗,变成了带领家族能人,迎战挑衅家族的首领。
晋家家大业大,凭借稳固的霸主地位,招揽了不少人才,当然自己也会培养,没了一个名声在外的晋景誉,还有数十个跟他不相上下的人才,别的不说,阵前冲锋位置的一名男子,不仅相貌上有七分相似,而且使用的兵器大戟,也与晋景誉的制式相差无几。
“你可记得,是谁扶你上位?”
碧浔的声域没有多高,这句问话自然也没有高音的地方,但他好像还是激动的破音了。
晋家族人没有汪家那么散漫,他们见到碧浔,依旧保持阵型,哪怕是有几个斥候前来报信,对面本该迎敌的汪家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人在无令的时候,后退妄动。
“我们当初有交换条件。”
晋元河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什么普通的事情,但谁都知道,他们简单的几句话之间,确实是有不少隐情。
仙鹤自东方飞来,极速的滑落在晋元河身侧,可是还没等说上话,便当场暴毙,一个灵兽级别的飞禽,能够在短短一息之间,受伤如此之重,除了碧浔尊座,再无人能做到。
“你为何意!”
一向古波无澜的晋元河,终于有了情绪的裂缝,他愤恨地盯着高台上的碧浔,仿佛要将他盯穿一般。
碧浔一把将坐在一边地上的成秋宁拽起来,劈头盖脸的发问,
“还记得她吗?”
晋家族人不知,那晋元河可不是不知道,他怒目圆睁,十分恶劣道,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一个死人了,没人会在意!”
说时迟那时快,袖中飞箭划破万里晴空飞驰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晋元河授意身边的一位族人,对成秋宁实行猎杀的行为。
那箭尖明显淬过毒,与箭身的明亮不同,箭尖处可以说暗淡无光。ωωω.χΙυΜЬ.Cǒm
“阿宁小心。”
高台一侧,裴川清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可天知道,这小龙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他眼睁睁看着,却连分毫都不能移动,背上千钧的力道压制,让他额角浸出汗水。
箭尖擦着成秋宁的脸颊而过,将她散落的一缕头发裂断,而她本人,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紧接着纷至沓来的一阵箭雨,都被小龙十分兴奋地撑起的隔断挡回去。
隐约的喊杀声从高台背后袭来,高台之前,是晋家的势力,之下葬身的是汪家的,那么向来,谢家便合理合辙的登堂入室了。
“是你扶持的谢家,你到底为了什么?”
成秋宁眼睛不眨,想要从碧浔的脸上找到一丁点痕迹,哪怕是告诉她,为了更加名正言顺的登上宝座,或者为了其他的目的,都可以,可他什么都不表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高台之下,金鼓已经敲响了,奇袭而至的谢玲还径直冲着晋元河而去,面前挡住她道路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一掌毙命。
“你算计我,今日该还了。”
谢玲还只一句话的间隙,便欺身上前,她知道,昨日里才被自己亲女儿下手的晋元河,现在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高台之下,枪影交错,喊杀声一片,所有的人都有一个目的,独独高台之上的碧浔,他似乎没有,又似乎,目的,是这高山大湖,天穹仓鸟......
趁碧浔的一个分神之际,成秋宁奋不顾身的从那条上窄下宽的裂缝中跳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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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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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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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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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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