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河,”那公子终于从身旁的一堆拥簇中走出来,走近成秋宁身旁,道,“当地人称它可跨过阴阳两界。”
说是不感兴趣也不是真的,成秋宁的确好奇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却不着急问,一是有心吊一吊,二是,能来到这的,捅破了那层纸面都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所以,敌不动我不动。
“阴阳两界,有意思。”
接茬一句,也没有多说,众人皆沿着河岸坐下来,天还未明,这河要怎么过还是个问题。
破晓之前,天气严寒,再加上依着河水,自是更冷。
望筀与梧白也不打闹,心照不宣的围在成思歆身边,替她挡去一点北风,抬头见傅明宇与兰书小声交流着什么,而成秋宁却老神在在的依靠在裴川清身侧,似乎陷入了沉思。
孱弱公子那边也没有太大的响动,最多不过是执剑那人不时和他耳语几句,川河旁边竟然在不约而同之下形成一种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的局面。
东方破晓之时,太阳透过云层,仿佛发出巨大声响,没有人不会被这样的场景吸引,成秋宁也是,她抬起头,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那抹透亮。
先是从黑压压的云层之后透射出一缕光,而后拨开挡在面前的云雾,露出一角橙红的光体,接着缓缓爬升到云层上露出更大的光亮,在其下的云层被一一点亮。由近及远,在黑色笼罩的苍穹阔地上点燃了数千灯火,所有不喜阳光的东西都收起触角,迅速的隐退在快速消失的黑暗当中。
即使没有明说昭告天下,却也知晓这些东西隐匿在阴影之下,迟早都会卷土重来。
虽然整个过程寂静无声,但从阳光的破层到万物明亮,都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气势磅礴的抗争,所有的东西都在努力,都在挣脱压抑了一晚的黑暗。
川河岸边,成秋宁伸伸筋骨,破晓之际的灵气洗涤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展,大约是来到了这北原地上,冻得哆哆嗦嗦着却能体会到最纯净的心无杂念。
“阴阳两界,当真是一黑一白吗?”
望着眼前黑白交织却又泾渭分明的川河河水,成秋宁蹦出了疑惑。
“关于这个问题,众说纷纭,多的是解释,但都说服不了彼此。”
孱弱公子被人搀扶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步步向成秋宁裴川清走来,身后只是跟着执剑一人。
“在下邬彦,邕安人。”他稍微躬身,举手投足间的确带了些阮泗的模样。
成秋宁愣神片刻,话便被裴川清接过去,他道:“岐国,裴川清。”
邬彦闻言抬头,似乎在打量着裴川清身旁以及身后的人,半晌勾起嘴角,指着成秋宁,说,“相比你便是那岐国第一位女帝,成秋宁。”
虽然是认出身份,但邬彦说话却并无攻击之意,成秋宁回神看他,从眉梢到嘴角,再到伸出的右手,骨节分明,只是看起来颇有些虚弱,不像是近三十立年强健的身子。
被人认出,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成秋宁冲邬彦点了点下巴,算是默认。
“我们今日怎么过这川河?”
相互介绍了,也算认识,邬彦开口询问,眼睛直直地望向成秋宁眼底。
很奇怪的一个人,成秋宁心想,他并不问裴川清,而是问自己,像是知道自己这一行人里的分布似的。
“淌水过去不行吗?”
成秋宁反问,一派天真,宛如并不知道这川河水人沾不得,她平时装傻充愣的哄骗裴川清算是一把好手,如今却被这邬彦一眼看穿,当场笑出来。
听得笑声,梧白从一边窜过来,速度快的比之脱兔。
他上前摇了摇成秋宁的袖子,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开口说,“望筀哥哥掉到河里了。”
当面前一个眼神当中泛着晶莹的光,一脸纯真相的半大小男孩说出这种话,若不是眼底里藏着还未消失掉的喜悦,成秋宁也许真的相信他是为着望筀掉到河里着急。
“不是我干的!”
小男孩的声音提高,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样。他才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是因为被这登徒子摸了脸、脖子、腰,一气之下使计将人坑进了河里,说出来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似乎是看出来梧白的症结,成秋宁也没再多问,快步走到川河边,就见一个穿着皮袄的家伙正在水里漂着,也是奇怪,他身上裹了那么厚重的一身衣服,竟也没把他坠下去。Χiυmъ.cοΜ
“上不上来?水里那么好玩吗?”
气沉丹田,成秋宁大吼一声,惊得水中的望筀一个激灵,伸出手想要解释,就见下一秒一个更大更粗的手臂从他身后伸出来,毛发湿淋淋的滴着水,将他伸出来得一节手臂压回去。
“你在搞什么?”
匆忙进入契约虚空,成秋宁着急道。
“主人,你看到了吧,不是我不想起身,是有东西缠着我呢。”
望筀也是委屈,他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似的蹲在地上,“要不然你们先走吧,我在这等你们回来,反正这玩意并不好对付。”
睁大了双眼,成秋宁想要透过望筀看清这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发觉怎么都看不清楚。
这时一双手同时搭上了她的肩膀,左边轻一些,右边重一些。
“先别着急。”
“真的有啊。”
两句一轻一重的话分别从左右耳朵灌进脑袋,成秋宁偏头看看,一个是裴川清,另一个则是邬彦,这个昨日见到衣角今早才打过照面的人居然一副熟稔的样子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还没等成秋宁动手,裴川清已经眼神示意他将手拿开,只见邬彦笑着收回手,被执剑人不着痕迹的抚了一下,仿佛方才只是激动的站不稳,顺手而为。
傅明宇本想下水将人拉上来,被梧白一手挡住,显然除了成秋宁、裴川清、望筀与梧白之外,普通人是看不见那水中植物的,但是,这里还是有人能够看到水中的那东西,就是邬彦,并且他好像还知道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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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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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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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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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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