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思歆接下兰书的话,半认真的开着玩笑,几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的好意,却笑不出来。
不光是成秋宁一行这边的形势不好,金国洛城之内,可算得上是一片血雨腥风。
临走之前,成秋宁看似无意的交代的那句话,气的金国国主大吐三口血,被面上浸湿的血迹和嘴角仍挂着的殷红看得人胆战心惊。
邵戊昀站在一旁,急得整个人如同吞了火种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向来以为比那些勾心斗角的皇族王权干净太多的家族,竟也是这般不堪。
“召魂符下偷人寿命,这可不是一般的画符之人能写出来的,隐匿其下还要时刻食人骨血,必得亲近之人不可。”
成秋宁的话还萦绕在耳际,邵戊昀此时此刻只感觉浑身无力,往日的那些欢喜关怀难不成都是假的?纵观洛城皇宫,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父王只有一位正妻,三位娘娘,诞下了自己和一位姐姐,姐姐已经出嫁,金国什么局势,不用多想也知道。
“父王。”
邵戊昀哽咽着声音,十分难耐,他不想知道到底是哪位亲近之人,下这样的狠手。
“把那几个女人都叫过来,快去。”
催促不动自己的小儿子,金国国主瞪大眼睛,呼哧喘着吩咐武弋。
殿内国主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没人敢在此时上前惹他生气,殿内除了邵戊昀与金国国主父子二人,再无其他。
“金国内政你不管,带兵打仗你也不认真,”老国主摇着头,一副怒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模样,他伸出手指,指向立在一旁如同遭了雷劈的邵戊昀,身体虚弱手臂颤抖道,“还不过来听训!”
说完,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便像刀子一样割在邵戊昀的心上,他一步跨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在父王的床榻旁,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怎么离开数日光景,事情就变得如此艰辛,让人措手不及。
他总感觉自己还没有长大,父王让自己滚的时候分明还那么强健,手里扬起的鞭子若不是自己跑得快,怕是要皮开肉绽,怎么现在看着,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摇晃着,虽是要撒手人寰。
“父王......”
邵戊昀终于出声,伸手握住国主伸出的手,发现他纵使在温暖的殿内,依旧冰凉,像是没有了生命的火力,只待一点点的流失完,生命也走到尽头。
“不怪你,是我总护着你,觉得你还是个小孩。”
金国国主看着眼前跪在床榻边的邵戊昀,惊觉他脸上线条都已经出落的干净锋利,不再是小时候那副圆润的模样,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继续道,“现在这么突然的告诉你要做一个好的君主,我也觉得有些荒唐。”
不愿意再看父王布满老态的脸,邵戊昀低下头,狠狠咬住舌尖,将自己的退缩藏起来,他不能说他此时此刻记忆最深刻的是幼时意气风发的父王,弯弓射箭百步穿杨,现在却是说两句话便要歇一歇,咳嗽两声,他不想接受这个已经在向他招手的事实。
“但是你要记得,无论如何,武弋是绝对不会有二心的。”
个中缘由来不及细说,邵戊昀能听到殿外传来的一阵匆忙脚步声,他只深深点点头,让父王放心。
再起身,已是变了模样的金国小王子。
大概成秋宁也想不到,在他们离开之后,整个洛城皇宫会在悄无声息当中经历一场血洗,而这并不是病入膏肓的金国国主的手笔,相反正是先前醉心玩乐的邵戊昀,在他的默认与执掌下,大刀阔斧的变革来得迅疾又猛烈,直让人招架不住。
刑场之上,跪着一排由那位不小心画错了符的通晓术法之人供出来的官员,手起笺落,哀声阵阵。
邵戊昀冷着一张脸,看着下面抖如筛糠的家眷仆人,他们是不知情,但是前车之鉴告诉他,此时绝不能心软,埋下祸根,否则便会像他的父王那般,被带着仇恨的人在身边忌恨了数十年,终于找到机会报仇。
“王子,还剩几个人没有改口。”
武弋接过奏报,附耳说着。
自他将人带回来,邵戊昀便是这副模样,冷峻的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处理积攒下的政务,仿佛没有人气,没有感情,他想劝说邵戊昀注意一些影响,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从小亲眼看着一步一步长大的孩子,现如今成熟了,全然具备着一个帝王该有的性情,他却不知为何有些忧虑。
“按同罪处理。”
想也没想的,邵戊昀回答,他甚至连头都没抬,看完了奏报放下笔才看见武弋并没有离开,“还有什么事吗?”
“老国王的情况其实没有那么糟糕了,您不必整日皱着眉头,放松一些也好。”
近侍的人听到这话,腿脚不住发软,眼看要站不住了,连日来,这想来温和的小王子就似抽风了一般,谁在他面前说错半句话,绝不会轻饶客气,这武弋将军还真是胆大,换作了旁人被小王子这一瞪,不颤抖也得连连认错。
谁知更令他惊讶的是,邵戊昀还当真放下了笔,起身离开桌前,好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前两天我接到邕安国国主和樊王的书信告慰,这你知道。”Χiυmъ.cοΜ
突然转了话题,邵戊昀看向有些不解却还是点头的武弋,继续说,“我突然发现我和他们差的很远,更不用说和岐国帝后相比了。”
武弋听着这话,回想起当时岐国京城皇宫的那一幕,自是点头,小王子成长的太晚了,比起他们自然要稚嫩不少,不过现在颇有心思理政,有对比也是件好事。
“也不必过于着急,日子还长着,很多事情得慢慢来。”
邵戊昀没有开口,不知想了什么,又转身回去桌前坐下,摊开了一本新的奏报,看了半篇又撂下。
“我会对得起父王的嘱托,不至于让金国在强林当中没落。”
一锤定音,远在邕安国与樊国的两位君主似乎也有同感,换了新君主的国家,总归不能在自己手上落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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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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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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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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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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