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成秋宁攥紧拳头,深呼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通通压住,只留下一抹尚且算是清明的眷恋。
抬手覆上棱台,手心处溢出的灵气如同藤曼密密麻麻的围绕住棱台,而后丝丝缕缕的殷红便顺着还未相融的图刻边缘缝隙渗进棱台本身,棱台不大,却也不小,这么以血液供养,唤醒它,后果绝不轻松,但成秋宁还是选择了这么做,无他,只为了换取这一刻的心无旁骛。
手疼了,精神力便必须集中,不再分散在其他的地方。
“不要拦她,你还是想想自己吧。”
望筀将人毫不客气地阻挡在几步之外,他同主人心意相通,虽然这次不是第一个契约者,但跟随了两次的了解,让他比梧白更加成熟,他知道自己的主人要作何种选择,也差不多能够明了原因。
梧白在先前龙首人形的碧浔尊座的威压下不得已再次化成猫状,匍匐在裴川清脚边,既不敢扒拉身前的男人,也不敢上前打扰成秋宁,很是委屈的缩成一团。
很快,棱台便起死回生似的,重新泛起绿盈盈的光华,幸运残存的小角们一刻不停的围绕着它旋转,五彩流光极其迅速的组成了光圈,乍一看很是漂亮。
不多时,一股股涌动的光华便喷涌而出,好在成秋宁已经有了经验,劈手一掌,两相碰撞,前期的火焰便被抵消,焰尾以一个极其绚烂的姿态结束了它的出场,相同的成秋宁也紧张起来。
“无他无我,道形两然,天地政卯......”
低吟出声,成秋宁捏起一字诀,这是她自回想起大部分记忆之后,第一次使用这只诀,父王教导她的第一只诀,以纯净的力量净化所要面对的。
轰隆一声,棱台以井喷状卒然而起,吐出的绿焰带着要吞没周围所有的气势,汹汹而来,成秋宁飞身向后,一字诀以然成型,充盈天地之间的一字纯白无暇,自上而下的同绿焰对接,接触即是消融。
嚣张的焰尾被包容于内,火舌肆虐之时,白色凝重聚集如有实质,缓慢而坚强的破开绿幕,以不容置喙的坚定姿态将绿盈盈的光华压在其下。
“小心身后!”
裴川清燥然出声,他激动的以至于站起来,蹭到了被他的声音吓得弓起腰背得梧白。
两人一兽紧盯着凌空而行的成秋宁,十分紧张的看着她的身影险些被从后面重新窜起的绿焰包裹。
闻声,成秋宁迅疾回身,轻盈的踏过舔舐过衣摆的绿焰,周身气息再度加深,在一字诀之上,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它最终蚕食掉绿焰。
棱台没了光泽流转,咔嚓咔嚓的声音微不可闻,从内部崩解的灰质棱台结结实实的给了成秋宁最后一击。
“我怎么这么倒霉。”
从地上爬起来,成秋宁望着碎裂的不成形的棱台,气不打一处来,她指尖聚力,少说也得有三次,又收回第四次,幽幽的望了一眼破碎不堪的棱台残骸,最终选择上前狠狠跺了两脚。
“解气了吗?”
裴川清踌躇着,他是第一个便从上前来察看成秋宁情况的人,但却因着先前的事情,有些犹豫。
问这句话,其实也是在问自己,他内心忐忑,不知道沉默之中成秋宁是否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拍拍手上的土渣,成秋宁向着裴川清伸出手,“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说的坦诚,又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裴川清看着伸到眼前的素手,不禁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再抬眸,已是湿润的眼眶,定定地望着成秋宁。
又听,“我手疼。”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撒娇了,裴川清小心翼翼地托住那只手,极其疼惜的吹了吹,将人一把揽过,他只觉得心脏砰砰直响,好像下一步便要跳出胸膛。
裴川清也想过,若是成秋宁不相信自己,该如何。他惊觉有些不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他想,成秋宁自始至终都是相信自己的。
望筀抱起梧白,默默走到一边,先前石桌在的位置上露出了草皮,久不间烈日的土地显得颜色幽深,望筀觉得正如此刻的自己,被主人的善变惊得哭湿了衣裳。
恍惚间,裴川清听见成秋宁小声道歉,说自己不该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便在心里开始怀疑,还听到如果有下次自己绝不会再犯的保证,他微微一笑,眼角泛出几次濡湿后又被风吹散的泪珠,好不感动。
“你不是问我如何得知那人身份——”
裴川清还没说完,便被成秋宁挣出的一根手指堵住唇角,犹自笑了笑,抬手握住,伏在她耳边继续说,“你不听我也要说完,那人的音容相貌真的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蹦出来,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脱口而出了。”
成秋宁几觉羞愤,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都没能得成,最后只好红着耳朵听他把话说完,了解了异境出现的当口,裴川清所有的思想活动。
“我只是担心,我们会陌道殊途。”
既然裴川清都这么诚实,成秋宁只好在他颇有压迫的视线当中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一直记挂着自己背负的是竽域,却也不想放弃眼前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放心,若有那一天,我必会站在你这边。”
还没等裴川清最后一字的话音落下,那边梧白的惊呼声便将两人吓了一跳,只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石桌原本的位置上的两人,正半个身子陷在阴影里,十分张皇。wWW.ΧìǔΜЬ.CǒΜ
“你觉得呢?”
时间紧急,成秋宁来不及多说,只有一个念头,“你说什么是什么!”
三人一兽,再次以手拉手的方式掉入漩涡,成秋宁简直想要翻白眼,怎么这远南地里到处都是机关暗道,一不留神就成了漩涡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天之内,两进两出,实属不易。
再次睁开眼睛,成秋宁心中一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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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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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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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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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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