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警车开往距离市中心不远的一个城中村——北岸村。
北岸村人口比较密集,遍布酒吧、超市、菜市场……很多外来人员都在这里租房子,所以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经过调查,谢连云就住在北岸村的一个出租屋里。
林峤带着人来到谢连云的出租屋前,他做了一个手势,众人闪到门的一旁,由郭一鸣上前一步敲门。
“有人在家吗?”郭一鸣用力敲了几下门,朝里面喊道。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我是楼下的,你家卫生间的水管是不是漏水了,有没有人在家啊?”郭一鸣又喊道。
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林峤又做了一个手势,技术队的小张立马上前,蹲在门前,他用一根撬棍,无声地把门撬开,轻轻地拉开门,向林峤点点头。
谢连云家的门一开,刑警们持枪小心且迅速走进了屋里。
房子很小,一室一厅,里面陈设简单,凌乱不堪,而且空无一人。
林峤扫了一眼整个房间,有些失望,只能让刑警们先仔细搜查整个房间,看能不能搜出点什么。
屋里霉味重,林峤嫌呼吸不顺畅,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叉着腰,探出头往楼下看,狭窄的街道上人头攒动。
林峤想,谢连云不在家,会不会正在回家的路上,倘若他此时就隐藏在人群之中,又会是谁呢?
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人?
是那个步履匆匆,背着挎包,急于离去的人?
还是那个神情冷漠,踽踽独行,看起来没有一丝慌张的人?
突然,人群中出现一阵躁动,紧接着,一声摩托车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从街上传来。
林峤看见人群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背影。
两天前的晚上,在小吃街头,林峤曾见过这个背影。
林峤迅速转过身来吼道:“谢连云就在楼下,快追!”
他一边飞奔下楼,一边拿起对讲机,疾言厉色地说:“各部门注意,北岸村五巷四十六号发现可疑人物,男性,穿着黑色外衣,戴着帽子,骑着一辆黑色雅马哈摩托车正往泰然路方向窜逃,请加强对区域内各监控的排查,及时封锁各个路段……”
林峤率先跑下楼,发动自己的越野车,一脚油门就往嫌犯跑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车很多,阻碍比较大,不过林峤的车技娴熟,一路上风驰电掣。
摩托车开得很快,林峤能勉强看到对方,他加快了越野车的速度,希望能够尽快追到嫌犯。ωωω.χΙυΜЬ.Cǒm
当车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快要进入天元街道的时候,林峤发现,红灯快要亮了。
摩托车已经在红灯亮起之前像箭一般地飞速向十字路口奔去。
林峤在心里祈祷着,“不,再给我二十秒钟!”
十五……十三……十……
越野车在柏油路上嘶叫着,轰鸣着……
千钧一发之际,前方一辆违章逆向转弯的轿车突然出现在路口,挡住摩托车的去路。
谢连云闪躲不及,当场撞在小轿车的车身上,人被甩开十几米开外。
林峤心里一惊,猛地把方向盘打向左边,右脚脚尖点了一下刹车,提起手刹,把车子重心加到前轮。后半个车身倾斜了过来,他松开了手刹,车子向弯道成40度的切角冲了过去。车子刹时仿佛就横在十字路口之间。
短短几秒钟之内,整个十字路口交通乱作一团,车子横七竖八地斜在路口,行人尖叫连连。
虚惊一场后,林峤坐在驾驶座上喘了几口气,额头和后背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用最快的速度走到谢连云身边,只见谢连云摔得很严重,流了很多血,躺在路上已经奄奄一息。
他低低骂了一句,然后拿起对讲机,语气冷毅地说:“人在泰然路和天元街道交汇十字路口,受伤严重,马上叫救护车!”
尽管事情有些不尽人意,不过庆幸的是,谢连云还活着。
谢连云的前额被撞伤一个大口子,胸前多根肋骨摔断,身上多处擦伤,差一点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如果不是救护车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医生为谢连云做了手术之后,谢连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仍需要静养。
林峤深知不能等太久,所以向医生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希望能够和谢连云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医生起初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在林峤的坚持下,只能破例让林峤去见谢连云一面,不过时间只有短短十分钟。
隔着厚厚的隔离玻璃,林峤和陈雅看见谢连云躺在纤尘不染的重症病房里,他似乎还在看着天花板眨眼睛,压根没有继续昏迷。
林峤推开病房的门之后,闻到一股刺鼻的生理盐水的味道,心电监护仪不断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大概是谢连云发觉林峤进入了病房,所以索性把眼睛给闭上了。
林峤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对谢连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清醒,所以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只给你五分钟!”
谢连云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仍然一动不动地闭着眼,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林峤心里知道,谢连云过去作为一名出色的法医,心理机制肯定很健全,想拿下他的口供希望真的很渺茫。
不过,眼下他手里有铁证,所以也并不怕他。
林峤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把那把手术刀的照片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这把手术刀是你的吧,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留在凶案现场呢?”
这招有点用,谢连云果然睁开了眼,瞟了眼那把手术刀的照片。
只见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很震惊,脸上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谢连云神色黯然地问道:“你……你是从哪里找到这把手术刀的?”
林峤双眸微敛,沉声说:“你以为假装不知道就没事了?”
谢连云微微呻吟了一声,应该是伤口还很疼。
“我真的不知道。”他说。
“这把手术刀是你的东西,你会不知道?”
“我两年前就把它给卖了。”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两年前,我把刀卖给了一个叫阿彪的人,这人常年在北岸村放高利贷,你可以去问他。”
在一旁做笔记的陈雅,观察谢连云的神色,感觉他不像在说谎。
林峤又掏出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钱三夫妇的照片,另一张是李庆元的照片,“你见过这三个人?”
谢连云咳嗽了一声,摇头,“没见过。”
“你撒谎!”
“我真的没见过!”
“钱三夫妇死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丽南路小吃街?”林峤坚信,那晚他看到的背影就是谢连云。
谢连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很平静地回答:“我没有去过!”
林峤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因此故弄玄虚地说:“你一定要我把监控视频调给你看才肯说实话?也不想想,如果监控没有拍到你,我又怎么会知道你那晚去过小吃街呢?想撒谎,门都没有。”
谢连云的嘴角开始微微抖动着,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为了给对方持续施加心理压力,林峤继续说:“你说那晚没有去过小吃街,那你告诉我,案发当晚,你人在哪里?”
“我……”
“我们调查过,前几天你赌博输了一大笔钱,债主已经要了好几天债了。可就在昨天,你突然把全部的赌债还清了,我真的很好奇,那笔钱你是怎么得来的?我们查看过你家附近的监控,在一个服装店的监控记录里发现,昨晚你凌晨三点才回到家,这么晚回家去做什么了?”
谢连云的脸唰地一下变得很白。
“不可能的,我……”
“你想说你躲开了每一处监控是吧,错了,你终究还是大意了。”林峤字字诛心地说,“作为一名曾经的法医,你手上沾染了几条人命,不觉得羞耻吗?”
林峤的眼神像刀刃似的看着谢连云,他知道,快了,他就快要说出真相了。
可就在林峤以为谢连云快要坦白真相的时候,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忽然发出尖锐的“滴滴”声。
戴着氧气罩的谢连云开始很急促地喘息,像是马上要窒息而死似的。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急忙跑进来的医生和护士推开。
其中一位护士对林峤说:“病人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请先出去吧!”
林峤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没辙,只能先离开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谢连云,看着林峤的背影消失在病房,整个人开始慢慢变得平静。
恍惚中,他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医生护士,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五年前,他还是一名优秀的法医,是业内的传奇人物。
不过,他很迷恋赌博,而且赌得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上级对他的行为忍无可忍,他才醒悟,一切都完了。
离开市局后,他的日子开始过得浑浑噩噩,有今天没明天。
即使生活如此糟糕,他仍然好赌,每天都会小赌一两把,赌注也不会下很大,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
直到两年前,他输了一大笔钱,为了还债,甚至把自己挚爱的手术刀也给卖了。
这两年他一直过得不好,每天走到哪都被债主围追堵截。
前一段日子,他也许是疯了,又输了一大笔钱,这笔钱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杀了他,他也还不起。
当时债主撂下话,还不起钱就要砍了他的手。
谢连云觉得自己真的走到了绝路,他甚至想自杀。
可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出了一大笔钱,让他把钱三全家灭门。
谢连云没有立即答应,他怎么能答应?
直到债主再次逼上门,谢连云的心终究开始软弱了,为了那笔钱,也为了还没被砍掉的一双手,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这笔买卖。
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那天直到凌晨两点多,钱三夫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还没有关门睡觉。
谢连云假装成吃饭的客人,才发现他们家的儿子不在家,家里只有钱三夫妇。
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就算那个孩子在家,他也会下不了手。
本来谢连云把钱三夫妇杀了就完事了,可他偏偏多做了一些事情。
他做了一件从大学时代就想做的事情——把人体的血液全部放干净。他一生都想亲手做这个实验,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把钱三夫妇杀掉之后,第二天,谢连云就听说钱三夫妇不仅死了,还惨遭分尸。他对此非常困惑,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么做。
更糟糕的是,他只得到了一半的佣金。
谢连云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过了两天,没想到,那个神秘的人又出现在他的家。
那个人提出只要谢连云把李庆元杀了,就会给他更多的钱。
当时,已经疯狂的谢连云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那个要求,为了得到那笔钱,他只能这么做。
在去李庆元家的时候,考虑到电梯容易暴露身份,所以选择从楼道上楼。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把摄像头的电路毁坏。
他知道只有李庆元一个人在家。
成功敲门进入李庆元家后,他便劫持了李庆元。
当他看见李庆元正写好遗书准备自杀的时候,一阵窃喜。
为了以防万一,他逼迫李庆元喝了一点镇定剂,然后亲自为李庆元割了手腕,伪造了一出自杀的戏码。
就这样,谢连云依靠他的专业能力,成了一台无情的杀人机器。
事情过后,他果然得到了一大笔钱,这些钱,足以还清所有的赌债。
然而,谢连云完全没有料到警方会那么迅速地找到他。
那把手术刀的出现尤其让他慌乱不已。
不过,警方的办案流程他很清楚,如果警方没有掌握实质的证据,只要他抵死不肯承认,警方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反正不管局面有多糟糕,他铁了心不会轻易认罪。
他要做最后的挣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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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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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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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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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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