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水杯还是统一定制的?”
警察瞟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别说话!”
“我劝你们别喝水。”看着脸色变差将要骂人的史内克又补充了一句,“七年前陵北被送往看守所的时候,押解他的警察们也使用的是同一款水杯。”
司机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自己的黑色水杯:“可这是唐局发给我们的。”
“唐昕真是个好人啊。”
“坐好,别说话!”
“你们要不要喝一口试试?”
语言威胁使得三名警察都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水杯。
水依然保持着无色的样子,可是他们透过杯壁仿佛看见了毒药。
从公安局到看守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在这之前唐昕一直指挥他们跑来跑去,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唐昕是料定他们会在路上这段空闲的时间里喝下水杯里的水。
在检察院的提审室里,程素就是这么对他说的。
不过有一点疑问,警察们的验尸报告里写的是死于枪杀,如果是在水里下毒,报告里应当会出现死于毒杀。而且,她有什么办法能让车上的所用人同时毒发呢?
史内克盯着他们握紧的水杯,身边一名警察竟靠在窗边睡着了。
“你们的警戒心……”
话还没有说完,另一名警察抬头仰在后座竟打起了呼噜。wWW.ΧìǔΜЬ.CǒΜ
车开始飘移。
他看见司机的手渐渐从方向盘上落下,接着又强行提起,用力甩了甩头,但这些都没抵挡住睡意。
“刹车!”史内克猛然大喊。
司机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车停下,而后整个身子砸在了方向盘上,警车鸣笛忽起。
不是毒药,是安眠药!
史内克这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转头透过车窗看见树边的枪口。
只有安眠药才能控制入睡的剂量。从公安局到看守所这条路她开过无数次,早就知道在几分钟的时候车子会停在什么路段。运气好的话或许她还不用开枪,车能直接撞上路边的护栏或者大树。可是车子第二次被司机停了下来,她不得不自己动手。
还是太低估唐昕了。
不过至少在死前看一眼唐昕开枪的样子吧。
他透过车窗往外看去,竟看见一道人影扑向枪口所在的地方,继而传来一声闷响。
“安梓静!”
这三个字结结实实传入他耳中,他身子猛然僵住。
刚才扑过去的人是……
警察仍睡在自己左右两边,手铐还拷在手腕上。即便如此也要出去看个究竟。他探出上身,拉住车门把手,打开一条缝隙,他又用力将手往外一送,一脚把门边的警察踹出车外。才抬起头来,便看见树边满是鲜血的胳膊。
“住手。”依稀辨认出是程素的声音,“把枪放下!”
卷向脖子的发梢沾染了血迹,那只满是血的胳膊还在颤抖。
警车的鸣笛终于传来。
史内克奋力往前跑去,竟看见唐昕跌倒在地,安梓静持枪对着她,左肩被子弹开出了一个血洞。可是女生依然坚持站在唐昕面前,食指扣在手枪的扳机上。
“她要杀阿克哥哥,我不允许。她非要害死阿克哥哥的话,我宁愿自己杀了她。”安梓静冷冷回答,“也算为民除害了。”
“安梓静。”史内克终于出了声。
安梓静肩膀一僵,缓缓往后转身,握着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只这瞬间,唐昕一跃而起,一脚踢上安梓静右腕。安梓静的注意全在史内克身上,一时失神,右手一松,枪掉到了地上。她猛然回神,刚想要弯腰捡枪,唐昕竟已欺身向前,一把抓住她左肩受伤的地方。
安梓静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她手上又用了些劲,将安梓静扳到自己身前,胳膊勒住她的脖子,鞋尖对着手枪轻轻一挑,手枪又落到了她的左手上。
枪口指向安梓静的太阳穴,她微微勾起唇角,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史律师,多谢了。”
安梓静肩头的血又开始往下流。
唐昕斜眼睨着站在一边的程素:“我实在没想到你也帮着他们对付我。”
程素问她:“人都是你杀的?”
“是啊。”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会变的。”
用着理所当然的语调,唐昕将安梓静扣得更紧了,她朝史内克微微抬起下巴:“你不用自责,就算没有你叫她的那一声,对付这个小丫头我还是可以的。”
安梓静的上衣沾满了血污。
史内克依然冷静地站在对面:“你想怎样?”
“我要你杀了那边的警察,连同司机一起。”
唐昕看向被史内克踹到地上的警察,强效安眠药让他们依然陷入在睡眠里。
“事到如今……你还在做什么梦呢……”安梓静发出冷笑,“你以为阿克哥哥真的会相信,只要他杀了那边的警察,你就会放过我?”
枪口完全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到时候怕是连程科都得死。”安梓静不得不侧过头,“然后你对赶来的警察说,阿克哥哥为了逃跑挟持你枪杀了所有警察,而我是他的帮凶,但你最后给了我们致命一击。”
唐昕没有说话。
安梓静继续说了下去:“那时你不但不用负刑事责任,还是警察里的英雄,应当记功。”
“你以为史律师不动手我就会放过你们了吗?”
程素看着唐昕的眼神里露出些许哀悯:“唐昕,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跟我说,你当警察是为了为民除害。”
“早就不记得了。”娇媚的嘴角带着几分冷酷,“当我得知林苗苗是我女儿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什么为民除害了。”
二十二年前,唐昕和林世名生下了林苗苗。当时查出这个真相的时候,震惊了所有人,但此时此刻这句话再由唐昕亲口说出,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件事的冲击力。
“我当时还在警校,大二暑假,你知道我当时背负了多大的风险吗?”
“为什么要生?”程素问她,“如果只是一时冲动,可以打掉。”
“你不懂。”唐昕侧目看向史内克,“怎么样,想不想赌一把?赌你杀了人,我立刻就会放了这个小丫头。”
“我不会杀人。”
唐昕发出一声哂笑:“你们男人就是会牺牲女人。”
食指微微扣动扳机。
“但是我可以换她。”在唐昕下手之前,史内克迅速接下话茬,“你要杀的是我。”
逐渐失去意识的安梓静听见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来:“不行!”
“陵北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照顾好他的妹妹。”史内克脱下金丝眼镜,仔细地折好放入口袋,缓步朝唐昕的方向走去,“可是就算没有他这句话,我也不想牺牲你。”
“不行,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哥哥了!”
“我找了你七年,不是为了让你死在我面前的。”
现场一片死寂,除了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扳机也始终没有扣下。
看着注视着安梓静的史内克,唐昕忽然放下了手枪。
“算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往安梓静背上一推,半身都是血污的女生跌跌撞撞往史内克怀里倒去。
“算了。”
唐昕又重复了这句话,猛地抬起胳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如果当时也有人这么注视着我就好了。
“住手!”程素用尽全力喊着,但她的距离,说什么也来不及阻止了。
枪声在他们三人的耳中嗡嗡作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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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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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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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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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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