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回来后,便大病一场,躺在床上高烧不退,来往的大夫开了差不多的方子,然而却不见季老爷的病情有好转,众人都说是心病,毕竟被马匪劫去的是季老爷半生的积蓄。
季老爷的货物因为没有按时交上货,导致对方索赔万两白银,醋儿和人家好说歹说,给季家宽限了七日。
季家货物被劫持的事情不知道被谁放出了声去,原本借钱给的钱庄听闻了此事,专门登门收钱,若是交不出钱来,便要拿走季家的宅院。
季家上下一下子全都乱了起来,季家老爷在床上,看着周围所有围着自己的人,虚弱地说:“季家是不是已经乱了?”
季夫人不敢多言,季老爷伸出手来招呼着醋儿,“醋儿,我不放心将季家的事情交给别人,现在只能相信你,你可以帮我处理这些事情吗?”
醋儿不敢应下这件事情,毕竟若是应下来,她就要扛起两家人的期待,她怕自己让人失望。
季老爷看出醋儿眼里的犹豫,他开口说道:“这季家本就是要完了,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你大胆去做,说不定可以让季家起死回生。”
巧书站在一旁,他看着醋儿,轻声说道:“醋儿,你若是不应下来,也是没关系的,说到底季家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完全可以逃离的。”
醋儿看着季老爷眼里的期待,双手握拳,“少爷不必多言,醋儿心里有数,老爷,醋儿应下来了,既然我应了下来,就定会努力。”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杨员外的赔款还上,还有这上上下下的人,你都要打点好。”老爷虚弱地说道。
醋儿点点头。
季夫人在一旁含着泪,“老爷,实在不行,我就去娘家借钱。”
季老爷摇摇头,伸出手把季夫人脸上的泪珠抹下去,“你家现在是你哥当家,你嫂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好不容易从那个家里逃出来,就不要回去了,你要相信醋儿,我不会看错人的,她有胆有谋略,听她的,没错。”
季夫人伸手握住季老爷的手,点了点头。
“我们出去吧,让老爷休息会儿。”醋儿发话道。
众人听着醋儿的话,纷纷从房里退出来,醋儿对季夫人说道:“夫人,我现在跑几趟和咱家有生意往来的几户员外家,看看能不能借咱们点银子,你在家中搜罗些财物,我们看看能典当多少钱,现在就是能补上一点是一点。。”
季夫人心里没个主意,只好听着醋儿的话。
醋儿快步离开季府,前往和季家有往来的门户,然而那些伙伴都是些看重钱财的人家,不愿拿出钱来给季家周转,醋儿也不怪他们,毕竟眼前这个坑能否补上,的确是个问题。
醋儿跑了一上午,一无所获,只好归家。
距离家中还有一段距离,宋醋儿就听到了凄厉的叫喊声,她辨认出那声音来自于季夫人后,立马踉踉跄跄地往季府跑。
季府门口站着季家上下七十二口人,季老爷被碎星背着,为首的季夫人试图冲进府中,却被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狠狠地抓着,季夫人毕竟是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和两个男子比力气。
弱不经风的她被两个恶人架着,撇到了一边。
周围的下人恐于恶人身上的刀,不敢有过激行为,于是只能守在季夫人身侧,将她扶起来。
赶来的宋醋儿恰好看到两个恶人正拖拽着巧书,她跑过去,冲恶人大声喊着:“你放开我少爷!”
她站在少爷面前,用力推着恶人,试图用小小的身体抵挡住恶人对少爷的伤害。
巧书看到宋醋儿出现,立马将她护在怀里,醋儿挣脱开巧书的手臂,仰头对两个人说道:“两位大哥,你看我们如此可怜,就放我们进去收拾收拾家当,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没齿难忘!”
季老爷虚弱地发出微弱的声音,“醋儿,牌位……不要……祖师爷……画像……拿着……”
醋儿回头望向季老爷,点了点头,转身接着说道:“求求两位大哥了。”
听到醋儿话的恶人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们并没有将醋儿的话听到心里去,毕竟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若是季家没有破产,可能他们对醋儿还会包容些,然而如今季家欠下巨债,季家彻底垮了,季家的宅子和布坊都要用来抵债,全部财产都落空了,此刻他们给醋儿通融,没有半点好处。
“你当季家还是春城首富吗?现在季家欠下巨债,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们?”挡门的恶人冷笑着说道。
醋儿将巧书推到一边,然后整理好衣衫猛地跪在地上,“我知道我们季家如今是倒了,两位大人不想给我们行方便,我也理解,但是我宋醋儿是知恩图报的,两位大人若是肯放行,让我进去将季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取出,我宋醋儿若是发达,定当加倍奉还今日人情。两位大人仅仅是放行而已,亏不了什么,说不定赌一赌,还能换份人情。”
“是啊,两位大人,你们就放我们进去吧,那些牌位不值钱的,我们抵押的是地皮,难不成连牌位都不让取出来吗?”醋儿身侧的季夫人说着,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其余的下人看到此景,也纷纷跪下。
抄家的两人见此情此景,也不愿意再难为醋儿,“好了好了,你们赶紧站起来,一会儿其余人过来,看到这样的场面,像什么样子。”
醋儿挺直了腰板,“今日这一拜,是感谢两位大人行方便。”
说着,她俯下身,给两个人磕了一头。
磕完头后,她站立起来,周围的下人立马迎上来给她整理衣衫,她轻轻挥手,示意大家下去,然后往府邸里走着。
巧书看着醋儿逆光行走的样子,忘记了恐惧和悲伤,尚不知该如何应对的他,在那一刻,只能选择相信她。
巧书在门口等着醋儿出来,可是醋儿却久久未出来,门口的放行的人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
与此同时,醋儿站在季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她知道此次一去,可能此生不会归来,她跪在牌位前,缓缓开口,“季家列祖列宗,我宋醋儿自然答应了抗下季家的大旗,我就不会轻易认输,希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如今季家遭遇此次变故……”
她忽然沉默,许久才接着说道:“我不可能带着所有牌位离开,所以此次家变,可能会委屈各位不能和我们一起走,望列祖列宗谅解……”琇書網
她眼泪忽然落下,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我答应了师父,无论如何也要带出范蠡祖师爷的画像,故而其余的牌位可能无力带出,希望列祖列宗谅解醋儿的无礼。”
话音刚落,醋儿连磕三个响头。
行礼后,她渐渐直立起身子,继而走向一侧的墙壁前,摘下挂在墙壁上的范蠡画像,揣在怀中,款款走出大堂。
在外等候已久的巧书看到醋儿出来,激动地发出声音,“醋儿!”
醋儿一手抱着画轴走到宋府门口,她将画轴给季老爷微微示意,季老爷点点头,醋儿将画轴一手护在怀里,她微微欠身,“醋儿再次谢过两位大人。”
醋儿转身走到季家外面的街道上,身后跟着大批惊魂未定的下人,季夫人摘下发间的发簪,对为首的管家说道:“这簪子乃是云间方制作,大抵值八百两银子,就算当铺压价,也可以当个三百两左右,你拿那些钱,把这帮下人们遣散了吧,所有卖身的全都将卖身契归还给他们。”
管家眉毛一皱,“夫人,你这是?”
季夫人眼睛一红,她强忍着泪水,伸手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老爷不在,我一个妇孺撑不住这么大的家业的,这些年辛苦了,您将下人遣散后,拿着余钱,自行离去吧!”
管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自十三岁便跟随老爷,如今说让老奴离去,心里总归是不舍啊!”
管家的话让季夫人的眼泪彻底刹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侧身将眼泪擦去,回身说道:“我们也是没有法子了,但凡我们有一点法子,我们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来。”
管家两腿一弯,跪在地上,冲季夫人磕了三个头。
醋儿赶紧上前搀扶,却被管家制止,“夫人,这三个头,老奴是磕给季家的,就算您不收,这季家的一瓦一砖都该受着。”
季夫人无法拒绝管家,只好站在一边抹眼泪。
管家磕完三个响头,颤颤巍巍站起来,对季夫人说道:“老奴临走之前,再为季家做上最后一件事情,这遣散之事,老奴一定会帮季家稳妥办成。”
“劳烦了。”季夫人微微欠身。
“夫人言重了。”管家鞠躬回礼。
管家回身对着身后的下人说道:“大家跟我一同去李家当铺,今日大家领钱后就别过吧!”
听到管家的声音的众人纷纷跪下,季夫人看着他们,含着泪说道:“不是季家不要你们,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季家养不起你们了,大家就此别过吧!”
所有人都擦着眼泪,不知道谁带头开始磕头,所有人都乌压压地开始给季夫人磕头,磕头后的人跟着管家一同离开了,唯独背着老爷的碎星和李妈没有离开。
“你们两个怎么不离开?”季夫人问道。
碎星含着泪说道:“夫人,我是老爷从街上捡回来的,我没有家,离开季家,我不知道去哪里,碎星不怕吃苦,碎星不会拖累夫人的!”
李妈也擦着眼泪,“夫人,我是跟着夫人嫁过来的,也没法离开的。”
醋儿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现在走一步是一步,多你们两个也多不到哪里去!”
“嗯!”
宋醋儿回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季夫人,她两眼空洞,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丧气的感觉。
宋醋儿走上前,牵住季夫人的手,“夫人,醋儿会一直陪伴着季家的,夫人放心。”
季夫人听到宋醋儿细细的声音,扭头望向她,只见两颗珍珠大小的眼泪啪叽落在了地上。夫人看着宋醋儿,伸手抱住她,将头放在宋醋儿窄小的肩膀上,她试图用这实打实的温暖去添补自己内心空落落的感觉。
醋儿将季夫人搜罗出来的全部珠宝拿去典当,一部分钱买了一户便宜破败的四合院,剩余的部分和欠周城杨员外家的钱财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够,醋儿只好从长计议。
钱庄生怕季家跑路,连夜将季家的宅子和布坊全部霸占,将所有工人驱赶出来,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一时间,春城最富有的季家崩塌得什么都没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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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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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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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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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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