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急躁的巧书来说,醋儿反而一点都不因为自己被软禁在小居里而烦恼。
她天性活泼,往日里师父教她看的有关于商学的书,她总是没有耐心看完,现在呆在小居里,反而可以静下心来仔细看那些书。
巧书毫无头绪,深感自己对不起醋儿,心中烦躁,于是在长廊徘徊,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软禁醋儿的小居外面。
巧书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叩了叩门,“醋儿?”
小居里面的醋儿听到巧书的声音,走到门前,隔着门板回应着,“在呢。”
巧书期期艾艾半晌,才开口说道,“你等着我,我定会查出偷走我娘陪嫁之物的幕后黑手。”
醋儿听着巧书的话,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失落,醋儿安抚道:“关心则乱,少爷不必太纠结,慢慢来,我不急。”
“可是我急。”巧书顿了顿,“我不想你在这密不透风的小居里待着,会待出病的,我还不如让冷月把你带走了去,也不用受这样的罪。”
醋儿轻笑道:“我哪里受罪了?除了不见阳光外,我这里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呢。”
巧书靠在门边,“你怕是在哄我。”
醋儿眉眼里溢出笑意,“没哄你,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对真凶有什么眉目了吗?”
巧书皱着眉,语气中带着淡淡忧愁,“没有。”
“我觉得你可以盯着李妈,那日她把我带走后,明里暗里暗示我招了这件事情,反而不会受苦,最多是挨一顿训。我虽没有一身傲骨,但也是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应下来的,所以就没有答应,我觉得她大概是这件事情的关键。”醋儿分析道。
巧书回忆起李妈在大堂中的话,他开口说道:“她的确句句都针对着你,仿佛自己就在现场一样硬气,即使我说翠竹和香花的证词不足以证明你就是真凶,她却依旧硬气,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推断,仿佛她看到了一样。”
醋儿的眼睛转了转,说道:“我觉得少爷你可以从李妈这里突破。”
巧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顿了顿,“你照顾好你自己。”
“少爷也要照顾好自己。”
两人虽然隔着门板,但是巧书听出了醋儿语气里的温柔,他原本躁动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
他觉得这世间最温柔的对话,不是我叫你照顾好你自己,你说好,而是我对你说要照顾好自己,你说你也是。
这字里行间,有种两情相悦的感觉。
巧书伸出手,拂去门板上沾染的露水,仿佛触碰到的是门板后醋儿的脸颊,他转过身去,叫上碎星,离开东厢房,去了下人房守株待兔,观察着李妈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巧书毕竟是少爷,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到,他实在是无法静悄悄观察李妈,最后无奈之下,他决心和碎星密谋一件大事。
巧书坐在书房中,等着碎星将李妈传唤到书房里。
李妈走到书房后,碎星便出门将门带上了,李妈睨了一眼离开的碎星,转而把视线落在巧书的脸上,“不知道少爷把奴才叫过来有什么事?”
巧书遏制住自己嫌恶的感情,他看着李妈说道:“李妈,娘亲丢的是什么传家宝,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李妈看着巧书,心里明白巧书是想在自己这里突破案件的,她不慌不忙地说道:“是一支鎏金芍药烧蓝步摇。”
巧书意味深长地瞅着李妈,“那传家宝,怎么我看李妈你比醋儿还清楚啊?”
李妈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奴才是夫人的陪嫁丫头,自然要对夫人的每件物件都如数家珍,否则怎么伺候夫人?”
巧书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她毕竟跟着夫人这么久了,娘亲是深闺大院里出来的千金小姐,对于人情世故丝毫不知,表面上是季夫人是当家主母,但是府中大小事情都是李妈在给季夫人背后里出主意。他往日里虽然觉得此举不妥,但是也没有多言,没想到如今自己和李妈打交道,才深知此人多么难对付,简直是滴水不漏。
巧书淡淡地笑了笑,“那这么说,夫人的每件物件,李妈都知道放在哪里了?”
李妈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她感觉巧书给自己挖了一个很大的坑,但是她无法反击,巧书显然是知道她是在靠季夫人撑腰,所以才把她单独叫来谈话。
巧书见李妈一直不说话,接着说道:“李妈,我在问你话呢,你现在已经不把我这个少爷放在眼里了吗?”
李妈抬头看着巧书,巧书的眼神中带有一丝威严,他的语气虽然听着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其实暗藏凶意。
李妈身子一顿,她扬起下巴看着巧书,“是,奴才对夫人的物件放在哪里都是明了的。”
巧书接着说道:“醋儿刚进府,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爹在学习商学,其余时间不是闷在小居里就是和我在一起读书,和娘亲完全没有一点接触,更何况那丢的东西是传家宝,娘亲更是会小心放置,不会让人看了去,所以能偷了那传家宝的一定就是身边的人。”
李妈身子一顿,巧书接着说道:“娘亲身边的人除了爹和我,就是李妈你了,爹在失窃前一晚外出了,而我常年窝在书房不出去,所以也就只有李妈你可以有时间去娘亲那里。”
巧书冷眼瞧着李妈,“拿这传家宝的人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贪钱,这若是贪钱还好说,这若是专门为了害人,可是要受家法的!”
李妈虽然竭力保持冷静,但是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她突然跪地磕头,巧书被她的行为吓坏了,急忙起身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李妈用力磕着头,边磕头边说道:“我跟着夫人十几年了,是看着少爷长大的,我本来有机会出府嫁人,却还是选择跟着夫人留在季府,为的就是怕夫人遭人欺负,没想到我恪守本分几十年,却被少爷当成贼啊!”琇書網
李妈说到动情处,竟哭出声来,她以头抢地,“少爷,你摸摸良心,我对您、对夫人、对季家,不是掏心窝子在做事吗?我偷那传家宝做什么啊!”
巧书没想到李妈竟然用情压人,他急忙走过去,要拉李妈起来,可是李妈整个人就是趴在地上不动身,“少爷,你别拉我,让我哭一会儿吧,我这心里真的是委屈,我最自豪的地方就是把夫人照顾的周周到到啊,没想到这竟然成了别人怀疑我的地方啊!”
巧书垂着头不知声,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巧书一边顾着哭闹的李妈,一边应声道:“谁?”
“我。”季夫人的声音传来。
巧书急忙去开了门,季夫人走进门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妈,脸带愠色地看着巧书,“巧书,你李妈虽然在名义上是我的丫头,但是她跟了我几十年,和我情同姐妹,你现在为了醋儿,这么苛责她,你这简直就是在打我的巴掌!”
巧书垂着头不说话,就在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弥漫的时候,碎星迈着步子回来了,他激动地跑进来,看到夫人突然噤了声,巧书抬头看着他,碎星慢慢站到巧书的后面,在巧书的耳边说道:“在她屋里呢。”
巧书点了点头,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拖住李妈,然后让碎星去搜查李妈的房间,李妈难缠,又有娘亲护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巧书开口说道:“娘亲说我诬陷了李妈,那不如去查查李妈的房间吧。”
李妈听了巧书的话,如同雷劈,她又开始哭喊着:“夫人您看到了吗,少爷还是不信我啊!”
巧书凛冽的眼神看向李妈,“李妈,若是你清白,我们查房后一无所获,正好可以证明你的清白,我也会向您赔罪。如果你不让我们查,我们总是觉得你房里有些什么,总是不服气。若是娘亲觉得我们没必要,那也可以。”
李妈望向季夫人,季夫人看着巧书,“好,我们查。”
李妈的气息有些不稳,她紧张地站起来,抓着季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季夫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别劝我,你是我的人,必须要给你一个清白,要不然这个府里谁还尊重你。”
季夫人转身朝着门外走着,“走吧,去搜房。”
巧书和碎星跟在季夫人的身后,季夫人走在前面,“不过先说好了,搜房的必须是我的人,我作为受害方,自然是最公正的,不偏袒任何人,若是李妈拿了东西,我自然也不会包庇一个偷东西的贼。”
一干人来到李妈的房间,李妈失魂落魄地看着大家,此时,她已经没有后路可走。
巧书嘴角微微扬起,碎星指着李妈房间的大衣柜说道:“就在那上面。”
季夫人对身后的翠竹说道:“把那大衣柜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翠竹走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儿把大衣柜上的东西拿了下来,那是一个藏青色的素布包袱,满满当当的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翠竹伸出手把包袱打开。
包袱里全是一些零碎东西,夹杂着一些季夫人打赏的小玩意,并没有鎏金芍药烧蓝步摇,碎星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明明看到的。”
李妈也惊诧地看着包袱里的东西,随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季夫人开口说道:“这里面没有,而且,碎星你一个男人跑到李妈的房间里干什么?”
碎星一缩头,巧书护着他,“是我让他来搜的。”
季夫人看着巧书,“其实那鎏金芍药烧蓝步摇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那是你外祖父送给你外祖母的定情信物,你外祖母在我出嫁的时候赠予了我,笑称是苏家传家宝,其实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步摇而已,为了这支步摇,伤了你我之间母子情就不好了。”
季夫人看巧书依旧不说话,继续说着:“你别恨李妈,她做什么都是我默许了的,我只是不想季家有个手脚不干净的人,但现在这事儿已经伤到了四个人,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你别揪着李妈不放了,我也放了醋儿,这事儿得过且过吧。”
巧书也不想深究下去,伤了和娘亲的和气,毕竟那李妈是娘亲的左膀右臂,他深究起来,没有好事儿。
巧书点了点头,“是,娘亲。”
季夫人满意地笑了笑,她转身对身后的翠竹说道:“去把醋儿从小居里放出来吧,这事儿以后谁也不许提了。”
“是。”
众人全都散去后,李妈被季夫人叫到卧房里伺候梳洗,季夫人看着李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说道:“有什么想要问的,就问吧。”
李妈本想说那鎏金芍药烧蓝步摇明明就被她藏到了衣柜里,怎么会不翼而飞,但是又觉得这么开口就是承认了自己偷东西,万一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她进退两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季夫人见她不开口,先开口说道:“你要是缺银子就直接和我说,何必做这种失了颜面的事情?”
李妈跪在地上说道:“奴才其实是有苦衷的,奴才看到老爷成天和醋儿呆在一起,虽说是师徒,但到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心里想想就生气,就想找个由头把她赶出府去,没想到少爷这么看重她,死抓着不放,奴才并不是贪财啊!”
季夫人听到李妈的话,脸色和缓了些,“你跟了我几十年,我自是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犯了错也该是我教训,怎么能让巧书一个小辈欺负了你去?翠竹说看到你被少爷叫走了,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带着香花去书房救你,另一边派了翠竹去你房里,翠竹在那里看到了碎星,她等到碎星离开后,就把那步摇拿走了,要不然你就被人看了笑话。”
李妈连连磕头,“谢谢夫人。”
季夫人侧身把她扶起来,“你啊,安生点,巧书是盯上你了,你以后躲着醋儿走,不然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祸来。”
李妈连连点头,“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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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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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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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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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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