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时还不知我闺名呢,可见这话是哄我顽的。”
封南胥起身,看着她正色道:
“本殿绝非哄你,当日看到那二字时,我心中想的就是,这字好生熟悉亲切,似乎是我熟识之人的名字,想来,咱们前世大概相识也说不定。”
夏翎历经了重生,对前世轮回这事有些深信不疑,此刻封南胥这话虽有哄她开心的嫌疑,但眼见他神情严肃,自己也就信了把八九分。
莫非,他们俩当真是前世今生注定的缘分么?
封南胥走后没多久,宋妙人怀抱琵琶袅袅婷婷走了过来。
一进院门就低眉顺眼给夏翎行了大礼。
夏翎正在用早膳,她嘴里含着一个汤包,有些好奇看着宋妙人:
“你怎么来了?”
“妙人上次有幸听闻妹妹弹奏一曲,只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心中深感钦佩,所以今日特来请教。”
若不是有上一世的惨痛记忆,单看宋妙人此刻这温顺贤良的样子,只怕夏翎真会与她客气一番,而后自然而然成了好姐妹。
奈何,这幅重生的灵魂早就不是往日单纯幼稚的夏翎了。
夏翎一口吞下汤包,冷哼一声:
“你确实技不如我,然我并不愿指点于你。”
宋妙人心中原想着,夏翎出身名门,自幼礼仪谦卑定是学过的,自己如今来伏低做小,她就算有推脱,当不至于当众给自己难看,只要夏翎还要几分脸面,自己只需多点耐性磨磨她,也就自然而然慢慢亲近了。
万没料到,夏翎全无名门闺秀的含蓄客气,当面就这般混不吝,直接拒绝了自己。
好在宋妙人在寿王府煎熬这许多年,多少难堪也都是经历过的,她面不改色起了身:
“我知自己愚钝,妹妹怕是瞧不上,所以也不敢奢求能学妹妹几分技艺,只盼能在妹妹身侧闻听一二也是好的。”
夏翎想着自己上辈子在这府里,最信任的人便是宋妙人了。
可宋妙人自始至终都是满腹算计,从没真心拿自己当过朋友。
到头来,那致命一刀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给的,这实在令夏翎彼时实在万念俱灰。
这一世,如此蠢事,自己是绝不会重蹈覆辙了。
夏翎看着宋妙人,冷冷道:
“这府里,除了王爷,旁人,怕是没什么机会听我弹奏,你走吧。”
宋妙人却不肯走,她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同夏翎交好。
宋妙人腆着脸上前,纤纤玉手指向夏翎餐桌:
“妹妹,我来的匆忙,还未用膳,不知可否陪妹妹一同用膳?”
夏翎本想拒了她,忽又想到,自己上一世初入王府时,宋妙人曾赠自己一餐,那时她虽是处心积虑,但也曾带给自己一丝温暖,今日就将这一餐还与她吧。
夏翎点点头:
“圆碗,添一副碗筷来。”
圆碗得令,快步拿了碗筷来。
宋妙人心中暗喜,还以为自己计划得逞。她慢条斯理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同夏翎没话找话:
“夏妹妹,你平时里爱吃什么?”
夏翎瞥她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你爹娘没教过你么?”
宋妙人噎住,她留下来用餐本是想找点由头和夏翎套套近乎,不想碰了一鼻子灰,她不气馁,快速喝了两口粥,放下碗筷又开始想同夏翎攀谈。
夏翎却已经起了身欲走。
宋妙人赶紧喊她:
“夏妹妹,今日天儿晴,咱们院子去转转吧。”
夏翎转身看着她:
“你一向在灵雀楼住的,无王爷召唤不得出,今日是如何来我知乐苑的?”
宋妙人脸色一白,灵雀楼是她的梦魇,她做梦都想出来,在这府中有个自己的小院子,如今被新来的夏翎当面戳破,她心中一时又难堪又愤恨。
然此时又不得不忍着心中那滔天怒意,宋妙人深吸一口气,强装笑意回她:
“夏妹妹刚来府中,还不大懂府里规矩,我虽是日常住在灵雀楼,却也是可以随意走动的。”
夏翎淡淡看她一眼,神情不怒自威,镇定反问她一句:
“是么?”
宋妙人有些怯,这万一夏翎告封南胥那里,只怕自己落不了好,她本不想让夏翎知道自己和符清霜有所牵扯,此刻却不得不将她搬了出来。
“自然是真的,我是得了侧妃娘娘指令的,可在府里随意走动。”
夏翎一脸了然:
“原来是投了符侧妃门下了,只是,你既是得了符侧妃的青眼,为何还要来我这里?我可并没请你来,况且我脾气也不大好,不爱与人来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还是少来为妙。”
宋妙人是真的目瞪口呆楞在了当场,夏翎这做派哪里有半分世家小姐的样子?说是燕舞那般的人还差不多,说话尖酸刻薄,丝毫不给人面子。www.xiumb.com
夏翎见宋妙人吃惊的样子,心中愈发觉得好笑:
“你无须这副吃惊的样子,你今日来我这里,也不是真心来与我交好的,这点你我心知肚明,我不耐烦应酬这些事,往后你别来为好。真惹急了我,你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宋妙人失魂落魄出了院门。
夏翎冷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满月有些不解:
“主子,这宋妙人主动来示好,您为何这般对她?”
夏翎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有些蛇啊,看着无害,实则剧毒无比,咬人一口就致命呢。”
满月似懂非懂,只她认定夏翎能干,当下也深信不疑就是了。
宋妙人羞愤难当,一气回了灵雀楼。
巧儿去探听虚实,待听了夏翎竟如此对她,当下也是吃惊不已:
“这世家闺秀不是最讲究面子的么?这位怎得如何不顾及情面,说起来话如此不委婉?”
说完看一眼哭哭啼啼的宋妙人,又安抚了两句:
“宋美人也不必难过,既如此,咱们在想旁的法子就是。”
宋妙人轻轻擦拭眼角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眼泪,对着巧儿慢声道:
“侧妃娘娘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说,妙人一定竭尽全力。”
巧儿点点头:
“美人这话,我自会带到娘娘跟前的。”
宋妙人迟疑了一下起身塞了一锭银子给巧儿:
“还望巧儿姑娘在娘娘跟前多美言几句,我如今禁足期过了,也许多日不曾见到王爷了,我......”
巧儿顺手将银子塞进袖中,对着宋妙人应承:
“巧儿懂了,我自会选合适的机会替美人说话的,美人等我消息就是。”
符清霜一听宋妙人碰的钉子,立马扶了额头,很有些头疼:
“这夏翎当真是个古怪种子,脸面也不要,说话直戳戳呛人,哪里有半分闺秀的模样?如今她软硬不吃,还真是拿她没辙,也不知咱们王爷瞧上她什么了,当真是难缠。”
巧儿趁机上前:
“再美的花儿看多也有腻的时候,咱们王爷往日里也不是多么专一的性子,您不若多安排几个美人,时间久了,王爷就丢开手了。”
符清霜无奈点点头: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本想着晚间就安排两个美人前去伺候封南胥,不想封南胥一进府门就直奔知乐苑,符清霜甚至都没时机与封南胥碰个面。
封南胥兴冲冲进了知乐苑,还不等夏翎回神,他大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腰:贴着她耳朵先是亲了一口而后低低说道:
“今日有消息了。”
夏翎耳朵一痒,人下意识躲了一下,不想额头又正好撞上封南胥的下唇。
封南胥自然也不能客气,立刻追着她唇就贴了上去。
两人缠绵了半晌,夏翎才微微喘息着问封南胥:
“殿下,您刚刚进门时说有消息了,有什么消息?”
封南胥爱恋地反复摩挲夏翎的脸颊:
“夏帅的事情有消息了。”
说完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夏翎。
夏翎接过信,上面是罗丞相手书,收信人是父亲营中一名副将。
内容乍看倒也没什么旁的,不过是嘱咐了一些琐事。
然细品却有几分不对,以罗丞相这职位,绝无可能和一名副将有联络,要说该有什么嘱托的,也自是该寻夏翎父亲才是。
夏翎眉头微蹙,转头问封南胥:
“殿下,这副将如今可还在营中?”
封南胥摇摇头:
“也实在是巧了,你父亲战败后不久,这人以身体不适为由,请调去了春城。这其中为他周旋的就是罗丞相的门生。”
夏翎握着那信,垂头想了一会:
“殿下,这人应是至关重要,夏翎想亲自去寻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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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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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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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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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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