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秀一本正经地回答:“府仓曹符凤近日对我说,如今天下黎庶百姓,依然怀念武氏,大周必定还可以再度兴国。谶书上说,‘黑衣神孙披天裳’……我不就是神皇的孙子吗?”www.xiumb.com
安乐一听,神情紧张起来,难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这样明显了吗?
武延秀作为安乐的枕边人,加上安乐对他几乎没有任何保留,他知道安乐已有变志,索性开始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他本就是一个矛盾的人,既不想参与朝中争斗,可又不愿看到天下太平,他不喜欢武家,但对李氏也没有好感,一方面他极其自恋自负,另一方面又自轻自贱,他最想看到的不过是玉石俱焚,众人一起被毁灭,而安乐的疯狂就是导火线,武延秀想要点燃她。
同样想点燃导火索的还有宗楚客,擅自处决燕钦融之事已触怒了天颜,李显开始对他表现出强烈的排斥,他不甘落人之后,想着只能仰仗韦后再度风光。
入夜,幽昏的罗帐里,散发披肩的韦后抬起光洁的脖子对身侧人笑着说:“你何必气馁?路还长,你还有我,我们总归是休戚与共的,而且我看你依然是干劲十足,有用的很!”
她笑得意味深长。
男子顺势揽过她的肩,雄浑的声音充满力量——这分明不是李显的声音。
“我初在卑位,尤爱宰相职权,如今如愿以偿,可又想沾沾天子的光彩,等皇后您坐上宝座,请赐我一天南面称寡的荣耀。”宗楚客笑道,他的话里除了欲望还有贪婪。
韦后眼中焕发着勃勃生机,宠溺地说:“看不出你还有这等凌云壮志。”
宗楚客短促一笑:“事在人为,我们就这样等着是不行的,他虽然病了,可是谁能保证他不会一直病下去,十年或者二十年或者更长,我们可消耗不起,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
“说实话,我受够了,也不想再等了,他薄情寡义,嫌弃我这糟糠之妻,我对他已是仁至义尽。”韦后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安自己的心。
宗楚客明白这一点,但仍怂恿道:“我也替皇后你感到不值,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都交付给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得势后却逐渐遗忘了别人对她的付出,反倒是心里不重视他的,他当成珍宝。”
“你也别这样说,上官昭容还是有用的,我们用得上她,必要的时候还要拉她出来为我们顶上一顶。”韦后笑得妖冶。
“这样最好,只是希望皇后能速战速决,不要再犹豫了。他如今正病着,机不可失。”
“你可有妙计?”
“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还需要什么妙计?我倒是有一条法子,简单直接还有效。”宗楚客毫不犹豫地说。
“是什么?”她未必心里没底,只是还想装一装无辜和纯良。
“光禄少卿杨均是我相熟的人,也是有志向的人,只要我去沟通,让他利用在膳食房的有利条件找准时机秘密下毒即可,不是什么难事。”宗楚客语气轻松,就像是在说一件日常琐事一样毫不在意。
“你不怕事情败露被牵连吗?”这是试探的话。
“当然怕,可我更怕活得憋屈。”他粗重地叹息充满了压抑。
事实确实如此,李显已经卧床不起,这回的症状来势汹汹,他已有些神智不清,婉儿陪在他身边,衣不解带,无微不至地照料着。
韦氏母女终于出现了,装出忏悔的样子前来侍疾。李显别过脸去,不看她们。
可这对母女有备而来,两人故伎重演,跪在李显榻前泪水长流,言辞恳切,字字句句都在李显心坎上鞭打着。
婉儿看着她们的表演,甚至都觉得被感染了,她们太像是真心悔过了。
李显的态度慢慢软化,他的嘴唇苍白,面色黯然,看一眼婉儿,心疼她连日来的辛苦,轻轻扬了扬手:“婉儿,你去休息吧,放心去休息吧。”他格外加重了“放心”二字。
“这里有我们,昭容尽管放心。”韦氏拉着婉儿的手,信誓旦旦保证着,“相信我和裹儿,我们会照顾好陛下,他虽然是大唐的天子,可他更是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就像那些年,没什么能打倒我们!”她说得真诚且坚决,仿佛真的内心幡然醒悟了。
一贯骄纵跋扈的安乐这次也表现得十分谦逊真挚,她甚至对婉儿道歉:“过去都是我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可如今我明白了,若是没有了父亲,一切都将失去根基,对于裹儿来说,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婉儿虽然对韦氏母女的本性有着深刻的认识,但她绝想不到她们会痛下杀手,只当是拥有时不珍惜,这才意识到了李显对她们的重要和好处。
说来也是奇怪了,在韦后母女的照料下,李显的病情竟然有了起色,婉儿松了口气,原来本就是自己多心了,韦氏即便再丧心病狂,也定不会对丈夫下手,何况他的丈夫还是大唐之主,不顾念夫妻之情,也断然不敢忤逆作乱。
转眼便要是除夕了,婉儿入殿求见李显,她本想和他一起守岁,却被韦氏母女拦下了。
韦皇后很客气地请求说:“我们一家人很久没在一起团聚过、共享天伦了,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弥合裂痕,有旁人在场总是不自在。”说完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又加了一句,“婉儿,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们就不是一家人,我虽然一直嫉妒你,可心里实实在在是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看待的,陛下不能没有你,我和裹儿却不能没有陛下……”
婉儿表示理解,只得知趣而退,可一个人的除夕该如何度过呢?婉儿不是害怕寂寞的人,只是不想一成不变,思来想去,她决定出宫去,别苑一直都是她的世外桃源,在那里她能暂时忘却烦扰。
也正因为是除夕,婉儿离宫并没有带许多随从,相反她特意让身边大部分人都回家过节了,只留了几个近身伺候的,别苑里也只剩下几个必需的人手。
夜里,别苑外爆竹声阵阵,烟花灿烂。
婉儿在这热闹喧哗中感到了无尽的愁苦,她坐在书案前强迫自己翻阅那些毫无生气的冰冷古籍,她怕一旦停顿下来,往事就会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这时有侍女前来通传,说门阍来报有人求见。
婉儿想着,今夜这样特殊,会是什么人?难道是流浪天涯之人?
她淡笑着问了句是谁。
侍女压了声音回答:“兵部侍郎崔湜。”
婉儿面上一冷,回绝了两个字:“不见”
话出了口,心里却愈加空落落的,她是真的不想见崔湜吗?
这个问题,婉儿同样不敢去想,这样的夜,这样不合时宜的人,太容易出错了。
她神思完全不能集中,手中的书卷一行字也读不进去,时间变得无比难捱。
寂静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鬼使神差地询问方才通传的侍女,“他还在吗?”
侍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娘娘可是有话要对崔侍郎说?”这是在变相提醒瓜田李下务必要避嫌。
婉儿恼道:”我问你他还在吗?“
侍女只好回答:”崔侍郎还在外面站着,不肯走。“
婉儿毅然决然说:“那就请他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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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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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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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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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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