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有隐衷,婉儿多少有些闷闷不乐,自与太平公主寿诞夜谈之后,两人碰面多次,却没有再细谈,彼此间似有默契一般,谁也不提那晚的种种,倒是突然主恭仆谦,太平对婉儿亲近随意了许多。
婉儿也与英王李显、相王李旦两兄弟时有接触,李显依旧喜欢和婉儿开玩笑,以逗弄她为乐趣,李旦虽年纪小些,但沉稳很多,时常责备兄长过于率性。李显觉得李旦处处维护婉儿,反而更加热衷于与婉儿嘻闹。婉儿心知这多少不成体统,迎合不是、拒绝不是,也是一番别样的为难。
可一心想要见到的人却依然没有见到。她暗地辗转托人打听,才知道太子去了关中巡视,寻思着这八成又是太子找的一个逃避重阳家宴的理由,不禁止不住叹息,这愁云惨淡的模样自然逃不过女官之首林秀梧的眼睛。
“婉儿,我见你这些日子心事重重,莫非是家中有事?”林秀梧试探着询问。
婉儿摇头:“多谢林舍人关怀,母亲很好,家中也再无牵挂。”
“那可是公务繁忙,心力不足?”
“林舍人教导有方,婉儿已逐渐适应,虽不敢说应付裕如,却也不会再犯那些可笑的错。”婉儿又否认。
“难不成是芳心萌动?”林舍人笑道,一半是戏谑,一半却是真切的担忧,婉儿正值豆蔻年华,又美貌聪慧,这个年纪太容易失常了,民间女子心动情动倒也罢了,可这内宫之中,男女之情如同洪水猛兽,温情背后狰狞可怖。
婉儿面色微红,断然回答,“没有的事。我哪里有心思琢磨这些,何况我身边也没有合适的男子,您真是多虑了。”
“没有吗?真的?”林秀梧一连两个短问句,语气质疑中带着诙谐,“我可是听说了,英王殿下和你很投缘,难道——”
婉儿急着抢过话去:“纯粹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英王是什么人,婉儿又是什么人,全然不相干的。”
“婉儿,你别误会。”林秀梧见她急于撇清,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况且若是殿下真与你惺惺相惜,这反倒是件好事,在这宫里,这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天后也会欣然应允。问题是你,婉儿你心里怎么打算的?”
婉儿这才知道近日过于把心事挂在脸上了,难免引起旁人疑心,幸好此时问话的人没有恶意,于是直言相告,“个人的事情待到二十五之后再说罢……说实话,近日我的确苦恼,我想做一件事情,明知是自不量力,却像着了魔障般,一心只想将它办成。”
“你想做成这件事情的原因是什么?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做得成如何,做不成又当如何?这都是你自己需要细细掂量的。看你为难却有心,便知不是一件轻巧的事情。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罔顾良心,你怎么想便怎么做,人这一辈子的机遇往往就在不经意间,过于患得患失称不上明智。”林秀梧也不详细问,只是这样说。
“您放心,您不齿的事情也是婉儿所深深憎恶的。这件事情,只当是飞蛾扑火,我愿用孤勇和余生来承担。”婉儿的话很有力度,表情也很坚决。
“你过来替我看一首诗。”林秀梧寻了一个事由,她的叹息声极其轻,以至于婉儿并未察觉。
一晃离农历九月初九越来越近,谁也没想到的是,太子关中巡视士兵时出了一件大事,有将领私吞军饷引发哗变,虽镇压得力、处置恰当,但仍有朝臣大做文章,因此李贤不得不亲自返京回禀。
一直密切关注太子行踪的婉儿感到这时机虽不完美,却千载难逢。
李贤在这样的当口回宫,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武后的几个亲信大臣一向与他不对路数,此时更是无中生有往李贤身上强加了诸多罪责,其中有一条就是“好大喜功、刚愎自用”。
“道生。”李贤在榻上坐定,接过侍女奉上的热饮,若有所思地说,“那帮伶牙俐齿的老顽固估计巴不得我身上纰漏百出,他们不愿意让我做储君,究竟是他们的想法,还是皇后的喜好?”不称母后却说皇后,母子之间的疏远可想而知。
赵道生是太子李贤的家奴,长得如同女子一般柔媚,是李贤信赖的人。
“太子殿下何苦自寻烦恼,这储君的位置除了您,谁也没资格。再说另外两位殿下是您的同胞手足,毫无栈恋权位之心,您这还不放心吗?”赵道生声音很柔和,但没有女气。
李贤恨恨说:“你这样说,倒是显得我格外看中这个身份了。如果可以选,我情愿不做这个太子,看看书、养养花,三五友人谈琴论道,怎么逍遥怎么过。”
赵道生轻笑不止:“都想做那闲散的贵人,天下的臣民又去仰仗谁?依小的看,您这是命,不予则不取,您这是授命于天。”
李贤慢饮,没笑也不恼,只说:“当初五哥做太子,万民景仰,人人都说他是天之骄子,是我大唐的荣光……可又怎样,不是照样由人摆布、死不瞑目吗?”
“殿下何苦又提这一出?孝敬帝仙逝,世人皆殇,皇上亲笔写下《睿德记》,哀恸之至,皇后也是以泪洗面、大病一场……您怎么就不能释怀呢?痨瘵本就是不治之症,孝敬帝——”
李贤将杯盏随手一扔,眉头紧蹙,“连你也说是什么痨瘵之症!我且问你,五哥一直身强体健,怎会就突然有了这慢性的病灶,好巧不巧还要在我们集聚一堂之时,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分明是给我们一众兄妹敲警钟,给自己立威信,谁要是和她作对,谁就是这样的下场,五哥不过是替萧庶人的两个女儿求了求情……”
见他正在气头上,赵道生垂首立在一个角落里,啪地扇了一耳光在脸上。
“你这是做什么?”李贤眉头展开了一些,捏了捏指尖的关节,平静了许多,“你没说错什么。我若是你,也会那般说,毕竟宫里的人都这么说,也只能这么说。”
赵道生感激太子的知遇之恩,只恨无法为太子解开困局,听出这话中的无奈和辛酸,竟双眼一热,话也说不连贯了,“殿下,小的、小……无能……非但不能,不能体察太子的心……还要,人云……亦云,往太子、心、心上撒盐……”
“行了行了,别跟个小娘子似的,我不吃梨花带雨那一套。”李贤没好气地说,意料之外倒是笑了一笑,“既然现如今我人已经回来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远的不说,这重阳的家宴真是——”
话还没说完,听得门外有仆人大声通传,“太子殿下,有位女官求见。”
李贤略微一愣,赵道生赶紧擦擦眼,代问了一句,“是哪位女官?”
仆人回答:“小的不认识。”
“品级如何?没有自报出处吗?”赵道生追问。
通传之人像是很为难,吞吞吐吐答道:“只是从六品,不肯说姓名,非要见太子殿下。”xǐυmь.℃òm
赵道生哼了一声:“放肆!宣政殿的女史也敢跑到东宫来撒野!”
“无碍。”李贤心上好奇,弯了弯嘴角,浅浅的笑意味深长,“让她进来,我得长长见识。”又吩咐赵道生,“你去屏后呆着,没我的话,不许出来。”
“是。”赵道生颔首,冲门外又叮嘱了一遍,“请女史进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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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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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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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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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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