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偃月看着那个坐在马上的身影,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只觉得方才紧张的心情全然不见,连胸口的疼痛都似乎感觉不到了。
那人,正是萧白雪。
抱住林偃月的男子看了看面前的萧白雪,道:“你的人?”
“还请你先放人。”萧白雪脸色冰冷,声音亦是冰冷的。
林偃月饶有兴味地看着萧白雪难得露出的冰冷神色,只觉得较从前的温和浅笑添了几分霸道和冷毅,愈加显得好看起来,尤其那神色还是为了她,就愈加迷人了。
就在林偃月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见萧白雪和她目光相触,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神色。
抱住林偃月的男子听萧白雪这么说,倒并未生气,松开林偃月腰上的手,然后让林偃月下去。
萧白雪见状,这才翻身下马,却警惕地注意着男子的动作,怕对方在林偃月走过来的时候出手。
林偃月本是强撑着不想让萧白雪发现她受伤了,但走到萧白雪身边时,还是觉得全身脱力,忍不住虚晃了一下,被萧白雪一把扶住。
萧白雪面露焦急之色,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林偃月微微摇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全靠萧白雪的手臂支撑。萧白雪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对面的男子朗声一笑:“抱歉。下次可要看紧了,这样漂亮的南方女奴,可是万金难求,丢了可就亏大了。”
萧白雪皱眉,语气带了不悦:“我们是南面来的商人。”
那男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原来如此。都是误会。”说罢,也不再多言,用当地语言对身后的那群随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一群人骑马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原野之上。Χiυmъ.cοΜ
在那群人消失的瞬间,林偃月已经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整个人喘作一团,身体更是无力地向地上滑去。
萧白雪忙扶住林偃月,待林偃月的咳嗽停下,这才拦腰抱起林偃月,走到河岸边将林偃月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然后自己也在石头上坐下来。
萧白雪让林偃月靠在自己怀中,用身上的披风裹住她以免她受凉,然后双手环住她的身体,握住她的手腕开始运功为她疗伤。
林偃月靠在萧白雪的怀里,只觉得无比温暖惬意,意识不由得朦胧起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萧白雪为林偃月疗完伤,见林偃月已经睡着,便也没有去叫醒她,而是就那样将她圈在怀里,用披风将她裹住,然后静静地看着面前流淌的河水。
萧白雪知道谢凌风带着林偃月来到西域时,他才终于明白,谢凌风攻打碧霄宫也好,夺取罗浮城也罢,目的其实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永生莲。而谢凌风这么做,必定是为了林偃月。林偃月素来身子弱,他却听信了桑白及的话,此刻才明白桑白及是故意瞒着他。
萧白雪原本已经决定,等他拿到永生莲,就告诉林偃月他还活着,让她可以再无挂碍和愧疚地安度余生。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也和自己一样命不久矣。
唯一的生机,他自然会留给她。这是一件不需要思考和犹豫的事情。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绝对不能和她相认。九年前,他就已经让她历经生死离别的痛苦,如今,他怎么能让她再一次面对顾檐梅的死呢?
生命的尽头,已经不是一样遥不可及的事情,而他唯一能够求的,大概也只是这样在她睡着的时候轻轻地拥住她,看冬日渐落,时光蹉跎。
林偃月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一双拥住她的手臂,她一动不动,慢慢抬起目光,地平线上一轮残阳鲜艳如血,映得满江金红色的碎光,微风吹拂着河岸边柔柔的细草,为这辉煌壮阔之景添上一缕靡丽温柔。
过了很久,萧白雪从面前的景色上收回目光,才察觉林偃月已经醒了。
萧白雪松开林偃月,轻声问道:“回去吗?”
林偃月心中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萧白雪扶林偃月站起身来,然后和林偃月一起上了马,让林偃月坐在自己面前,又用身上的披风裹住林偃月,这才驱马向他们驻扎的方向走去。
马儿慢慢走在夕阳铺呈的草原上,林偃月的心中突然想到一个词——“天涯”。
如果他们可以就这样两人一马,相拥走到天涯,能不能寻到一个可以逃脱这命运樊笼的地方呢?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待一个话题告一段落,林偃月突然听萧白雪问道:“方才你笑什么?”
“方才?”林偃月有些疑惑。
“就是我方才出现的时候,莫非是我衣服上沾了什么?”
“没有。”林偃月已经忍不住弯起嘴角,却还是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那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古怪?”
“因为——我发现萧堂主生气的时候也特别好看。”话说出口,林偃月觉得略微有些轻浮,于是补了一句,“若是被南疆的女孩子看到,我们又要被追一路都不得消停了。”
萧白雪听着林偃月格外愉快的语气,半晌才道:“能博月使一笑,是在下的荣幸。”
…
待夕阳完全落尽,林偃月和萧白雪才重新回到他们驻扎的地方。
快到的时候,林偃月和萧白雪便下了马,略微拉开距离一同往前走。
萧白雪见林偃月用一只手拉住披风,想是因为觉得冷,很想将披风脱下来给她披上,但还是忍住了。
待二人走到营地边缘时,谢凌风已经迎了出来,见林偃月和萧白雪一起回来,不由得立刻皱起了眉头,却忍着没有发作,扶着林偃月往他们的帐篷走去。
林偃月维持着脸上的那个笑,任由谢凌风扶着。她还记得桑白及叮嘱她的话,要和谢凌风表现的恩爱一点,所以这次出来,她一直和谢凌风住在同一个房间,同一个帐篷,也从不和谢凌风争吵,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等林偃月和谢凌风二人进了帐篷,林偃月才避开谢凌风的手,然后在桌案前坐下。
案上摆了好几样菜,还冒着热气,像是刚端上来的样子。林偃月却只是端起乳茶饮了一口,并未动筷子。
谢凌风在林偃月对面坐下,本想问问林偃月方才去哪里了,但见林偃月面色复杂,还是忍住了,问道:“偃月,你有心事?”
林偃月摇头,没有说话。
谢凌风想起来,那天在玉门关桑白及说到尹筱筱的身世时林偃月的神情,不知道林偃月是不是为了这件事,但又不知如何开口问,于是也沉默了。
林偃月饮了一点乳茶,随便吃了几口,便懒懒地躺到了床上。
谢凌风见状,也没了胃口,匆匆吃过饭,然后便让婢女过来伺候林偃月洗漱,又让柳双双将林偃月吃的药送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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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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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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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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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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