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雪气若游丝地道:“那边巷子口……马车……”
林偃月扶住萧白雪,忙向巷子那边移动,果然见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暗灰色的车身,也不大,看起来十分普通。
车夫见二人走过来,目光在萧白雪身上一扫,立刻快步过来帮林偃月扶住萧白雪,和她一起将萧白雪扶进了车里。车夫走出车外,很快马车便开始向前驶去。
此时萧白雪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虽然微微睁着眼,却目光朦胧,似乎什么都看不进眼中一样。林偃月本想让萧白雪躺在马车内,但是马车太窄没法完全躺下去,只好小心翼翼地让萧白雪靠在车壁上。
车内的一角点了一盏琉璃灯,镶嵌在特制的架子里,马车在行走也不会晃动。有了这盏灯的光亮,林偃月便想着为萧白雪查看伤口,于是跪在萧白雪面前,完全解开了萧白雪的腰带。
萧白雪腰上的伤看起来是暗器所伤,伤口一圈略微发黑,想必暗器是带毒的。林偃月忙伸手将萧白雪的衣服再解开一点,然后就那样跪着,身体前倾,打算立刻帮萧白雪将毒血吸出来。
但是,林偃月的嘴唇还未贴上萧白雪的伤口,突然感觉左手被牢牢握住了。林偃月抬起头来,便发现萧白雪正微睁着眼看着她,目光朦胧,嘴唇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林偃月微微挣脱了一下,小声道:“萧堂主,你先放手,暗器有毒,我必须立刻帮你把毒吸出来。”萧白雪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那样看着她。
林偃月在心里叹气,知道此时解释什么也说不通了,于是只能任由萧白雪那样握着,然后重新俯下身去。
林偃月的嘴唇刚贴上萧白雪的伤口,便感觉握住她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林偃月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这才轻轻用嘴唇盖住萧白雪的伤口,然后将里面的毒血吸出来。因为是在车内,林偃月只能掏出袖中的手帕,将毒血都吐在手帕里。如此反复几次,才终于将毒血吸干净,手里的帕子早已被鲜血染透了,林偃月便将帕子扔到了车门口的角落里。
等林偃月忙完,只觉得膝盖都跪疼了,刚要站起身,一抬头就对上了萧白雪的目光。四目相对,林偃月立刻将脸转向了一侧。
此刻萧白雪坐着,她跪在地上,脸便正好对着萧白雪半敞的衣襟,那衣襟还是她亲手解开的……况且刚才帮萧白雪吸毒血的时候,她还一手扶着萧白雪的腰,双唇和他的肌肤做了亲密接触……
虽然是事急从权,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饶是林偃月素来淡定,也不禁满脸通红,尴尬得全身都僵了。
林偃月避开萧白雪的目光站起身,然后坐到了萧白雪的右边。过了片刻,没听到任何动静,林偃月这才拿眼偷偷去看萧白雪,见萧白雪又目光朦胧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偃月想起萧白雪的衣襟还敞着,于是伸手想帮萧白雪整理好,重新系上腰带。奈何那条腰带做得十分精致复杂,解下来容易系上去难,况且她一只手还被萧白雪握着,单手尝试了几次,终于放弃,帮萧白雪将衣襟掩起来了事。
林偃月的手还被萧白雪握着,尝试着抽了抽,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打算。
林偃月转过脸看着车窗,低声道:“那个……萧堂主,手……”
林偃月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肩上一沉,原来是萧白雪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整个身子都向她这边倒了过来。
萧白雪虽然昏迷,可是握住她的手却依旧没松,她只能伸出右手将萧白雪抱住,让他躺在她的膝盖上。
萧白雪用右手握住了林偃月的左手,导致林偃月只能将手臂架在萧白雪的腰上,以免触碰到萧白雪的伤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偃月觉得整个手臂都酸疼得受不了的时候,马车才终于停下来。
很快车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走过来掀开了车帘。但是下一个瞬间,车帘又被人唰地放了回去。
林偃月尴尬地坐在车里,望着那尚在摇晃的车帘,只能露出一个苦笑。也怨不得那掀帘子的人失礼,实在是此刻车内的场景有点非礼勿视。萧白雪腰带半解,衣襟微掩,躺在她的膝上,而她则长发披散,一只手为了防止萧白雪滑落而紧紧搂住萧白雪,另一只手则和萧白雪十指交扣……这个样子,对方想不误解都难。
林偃月正要说话,便听见车夫的声音,应该是在对其他人解释:“堂主受伤了。”然后,车帘很快被再次掀开,露出两张熟悉的脸——茯苓和竹茹,两人都红着脸,低声道:“见过月使。”
林偃月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你们过来扶一下吧。”竹茹和茯苓打起帘子,便有一个随从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将萧白雪扶起来向外走去。
林偃月因为手被萧白雪握住,也只能跟着出去,还必须时刻注意不碰到萧白雪的伤口。
待三人走下马车,林偃月才看到马车停在了一处院子里,周围一圈围了好几个人,纷纷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林偃月对茯苓道:“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去了。”说罢指了指被萧白雪握住的手,“能不能想个办法?”
茯苓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堂主的身体要紧,您能不能……”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小得听不清了。
林偃月皱眉,转过身去看着萧白雪。此刻院子里灯火明亮,照得萧白雪的脸色一片惨白。林偃月轻叹一口气,道:“好吧。”
然后,萧白雪被人扶着,林偃月被萧白雪牵着,以这样纠结的姿势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房间。
萧白雪的床榻样式比较矮,房间内的地面铺了细密的竹席,林偃月便让茯苓拿了个蒲团过来放在床头的地上,然后坐在了蒲团上,免得挡住了别人给萧白雪治伤。
屋子里人来人往,却十分安静,只是一直不见桑白及的身影。
过了两三刻钟,萧白雪的伤口才终于被包扎好,又喂萧白雪喝了药,众人这才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茯苓和竹茹两个婢女。
林偃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茯苓道:“现在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茯苓低垂着头,十分为难地道:“堂主中了毒,只怕正处于幻觉之中,我们也不敢强行掰开堂主的手……”ωωω.χΙυΜЬ.Cǒm
林偃月道:“虽然已经快到子时,就剩下半夜了,但我总不能这样坐着守你家堂主过夜吧。”
竹茹善解人意地道:“那个……要不我给您加床被子,您到榻上躺着……”
林偃月的笑容僵了僵。
茯苓忙拉住竹茹,战战兢兢地道:“堂主应该很快就会醒了,我们谷主也很快就会回来,您能不能……再略微……等等?”
林偃月只好妥协:“……好。”
两个小姑娘如释重负,急忙退了出去,片刻后又重新折转回来,慌乱地将敞开的门关上了。
林偃月看着关上的房门,然后去看榻上的萧白雪,萧白雪虽然半睁着眼睛,却似乎没有看到她,但握住她的手已经松了一些。
林偃月轻轻叫了两声“萧堂主”,尝试着将手抽出来,没想到萧白雪反而握得更紧了。
林偃月无奈地想,看在萧白雪之前救了她很多次的份上,她就再忍一会儿吧,只是不知萧白雪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会不会是之前他在九居塔下说起的那个姑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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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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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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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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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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