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裳太过名贵,也唯有在极隆重的场合才偶尔穿一次。素日里,她都珍藏密敛,唯恐有半分破损。如果她有心下毒,应该低调才对,又何苦盛装打扮,生怕不被人注意呢。
“林姐姐这说话的极是。”李姨娘摇着团扇,笑的花枝乱颤,“这衣裳太过名贵了,如果谁存心陷害你,不拘随便从你哪件衣裳上弄条丝线便是,又何苦煞费苦心,从箱底中取出这衣裳呢。”
不得不说,两人的话都有几分道理。
刚刚发现线索,如今却又再次陷入困境。
“老爷,这事您怎么看?”原夫人微微皱眉,冷眼向假南辰逸看去。
显然,她也有些焦头烂额,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夜己深,连悬挂在飞檐上的那轮残月也一脸倦意,连月光也不似先明那么明亮,朦朦胧胧,似乎被晕染上了夜的凄寒之意。
午夜的丝丝寒意,透过半旧的碧纱窗钻进大厅,阴魂不散地缠绕着每一个人。
假南辰逸一脸疲惫,他对此事本来就不太在意,一听这话,一脸不耐烦地说:“先把吉祥给捆了,和赵氏关一起吧。这事就交给太太了,一切以救二少爷为先!你们随意,我先去闻心阁了。”
虽然累,但他觉得还是得陪苏映雪去一趟。
一来显示自己这个“爹”有多慈爱,二来可以讨佳人欢心。
原夫人听了,面无表情地说:“老爷大病初愈,可千万别累着。二少爷这里有奴才和大夫们盯着,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我自己心中有数。”假南辰逸脸一沉,声音里明显夹杂着怒气。
他不顾原夫人那不满的目光,直接起身向苏映雪走去:“苏姨娘,陪我一起去!”
苏映雪听了,立刻提起竹篮尾随其后。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二人离开大厅,径直向闻心阁走去。
夜风微拂,仲夏夜微凉的清风夹杂着丝丝竹叶的清香扑鼻而来,偌大的后宅越发的寂静寥落。
南辰逸心急如焚,恨不能肋下生双翅,直接飞到那个小人儿身边。
这种时候,父母都不在身边,让那个可怜的小人儿独自面对死亡,他该有多害怕啊。
苏映雪似乎看透了它的心思,便加快了脚步。
闻心阁灯火通明,早已经乱成一团。
几个颇有名望的大夫轮流替二儿子诊脉,丫头婆子们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大汗淋漓。
长廊上,一个丫头在那拿着蒲扇煎药。刚跨进闻心阁大门,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便扑鼻而来,呛的假南辰逸直接打了个喷嚏。
“老爷,冷了吗?”一直跟在苏映雪身后的夏婆子见状,连忙说,“我去给您拿件衣裳。”
假南辰逸摇摇头。
一行人终于来到屋前,一个婆子立刻迎了上来。
一看到那假货,便立刻行礼。
“不必。”假南辰逸面无表情地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苏映雪的手向屋内走去。
刚进屋,几个大夫便上前施礼。
南辰逸认得,他们都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南家的主子们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请他们来医治的。
“二少爷现在怎么样了?”假南辰逸打了个呵欠,一脸疲惫地问。
为首的一个老大夫听了,无奈地摇摇头:“老爷恕罪,老朽才疏学浅,对此毒无能为力。此毒,唯有找告老还乡的张太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南辰逸听了,越发的心急如焚。
张太医本是宫中御医,两人倒有几分交情。只不过后来他年纪大了,数年前便告老还乡。请他前来倒也不难,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显然,假南辰逸也在顾虑这个问题:“张太医的老家,离京城好像很远的。”
苏映雪见状,立刻说:“老爷,即便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的!”
“那好,立刻派人前去将张太医接来。”见她如此,假南辰逸立刻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简直比小时候先生训斥时还要乖巧听话。
一个婆子听了,立刻到外面传话去了。
苏映雪看了眼篮子里的焦虑不安的南辰逸,便说:“老爷,我们还是进去看看二少爷吧。“
假南辰逸自然应允。此次前来,本就是为讨她欢心的。
一个机灵的丫头一听,立刻掀开淡蓝色的珠帘。
苏映雪看了,便从如月手中接过篮子,淡淡地说:“二少爷需要静养,你和夏婆子都在外面等着吧。”
如月听了,笑道:“少爷的屋子,奴才自然不能进。不过,把团子带进去是否不妥呢。”
南辰逸心重重一沉。
的确,主子病重,带一条狗进去确实不妥。
可是,若不能亲自看一眼二儿子,它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的。
苏映雪也自知不妥,脸色微微一变,只能一脸无辜的向那假货看去。
一看那无辜的小眼神,假南辰逸立刻心疼的要命,哪里再敢拒绝。别说只不过是带条狗进去了,就算是带赵姨娘那疯婆子进去,他也绝对不会皱一皱眉头。
亲侄子不假,可论感情,即便有,也是淡薄的很。
“有什么不妥的。”假南辰逸从苏映雪手中接过篮子,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素日里,二少爷最喜欢的就是团子了。说不定一听到它的声音,一开心就醒了呢。”ωωω.χΙυΜЬ.Cǒm
既然他开了口,众人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
跨过高高的门槛,绕过当中竖着的那六扇云母屏风,只见那绣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白纱帐放了下来,两个婆子正在床前伺候着。
一见那假货和苏映雪进来,两人连忙低声请安。
一看那低垂的纱帐,南辰逸只觉得小小的心脏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儿,狂乱不安的心跳声在这小小的寝室内清晰可辩。
假南辰逸伸出手,轻轻地掀开帐子,一张苍白的脸庞赫然浮现!
南辰逸一惊,紧张地瞪大了眸子,目光死死地落在二儿子身上。
他双目紧闭,一张脸惨白的可怕,连嘴唇都没有一丝丝血色,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丝生气。
心,仿佛被万箭贯穿,痛不欲生。
可怜那小小的人儿,如今命悬一线,父母却都不能在身边照顾,只能独自面对那艰难险阻!
可恨的是,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甚至不能将他抱在怀中,给那小可怜一点温暖。
苏映雪看了,心中也酸酸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怕。等张太医来了,或许二少爷就有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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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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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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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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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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