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瑾宜知道文黎今天会很忙,一大早就起来接电话了,待会还要送她去上班呢,怎么还有心思和她闹着玩呀。
颜瑾宜打了个哈欠后笑道:“我要刷牙洗脸。”
“我知道。”文黎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捋到一边,浅笑着收起了手机,看上去心情不错。
“连旭给我打电话了,今天你下班后和罗寅一起去见金启东。”
今天一早,文黎定的闹钟还没有响,连旭就打了电话过来。连旭开门见山,直接说了金启东的原话,给了个地点,让颜瑾宜和罗寅下班后去见。
“真的啊,那太好了!”文黎就是文黎,说有十成几率,还真的一天就成功了,不愧是自己的男朋友啊。
那他现在挡在卫生间门口是不是想要她的一个夸奖?
颜瑾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文黎精致的脸,“今天晚上你还有会议,我尽量在你回来之前到家,做饭等你回来啊。”
文黎这才让出道来让她进洗手间,“好。对了,我听说金启东这人不好弄,他要是为难你们,你就立刻打电话给我,见面地址我待会发给你。”
“嗯嗯。”颜瑾宜边挤牙膏边点头。
文黎已经洗漱好准备下楼做早饭了,但见她认真刷牙的模样很可爱,就靠在门前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颜瑾宜拿他没办法。
下班后,罗寅载着颜瑾宜去了金启东家里,不过他们到的时候,金启东还没回来。
金启东不想让家人参与到这种事情上来,下班后接了孩子带着母亲去了岳父岳母家,岳父岳母很久没见到外孙了,自然高兴,问起带来的原因,金启东只说是家中有重要客人,不方便让其他人在,几句话含糊了过去。
颜瑾宜和罗寅在车里坐了有四十分钟,金启东才到家,他料到两个小家伙肯定没吃饭,特地去菜场买了点菜才回来。
三人一同进屋,谁也没说话,金启东和往常一样板着脸去厨房做饭,颜瑾宜过去帮忙打下手,厨房小,罗寅再进去就不好走动了,他不想让金启东责骂,洗好碗筷后就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出来。
晚饭倒也不是很丰富,两个菜,糖醋鱼和醋溜土豆丝,罗寅是真饿了,吃了一碗饭后还没饱,但又不好意思去盛饭,金启东看破了他的心事,不悦道:“饿了就去盛饭,怎么,还要我去给你盛吗?”
虽然严厉,但给他们两人的感觉比第一次见面时好多了。
晚饭很快结束,颜瑾宜和罗寅抢着去洗碗,金启东则回房间拿了本陈旧的笔记本下来,笔记本的边角都折起来还泛了黄,但封面却很整洁,只写了“金启东”三个字,不用说,那本子上肯定有文媛的尸检报告。
“你们很厉害啊,居然调查到我和连旭的关系。”金启东脱下金丝眼镜,拿了块蓝色的眼镜布耐心地擦拭着。
“是我们运气好,偶然碰到的。”如果不是罗寅跟着金启东去了那家意大利餐厅,他们当然不会想到金启东和连旭会有联系,说起来,还要感谢罗寅呢。
金启东挑了挑眉,“那你们运气是挺好,我金启东没几个朋友,唯有和连旭的兄弟情义是我最看中的,很下功夫啊。但如果你们把这份心放在自己的工作上更好,把心思用在别的警局案件上,不好吧。”
直到现在,金启东还是觉得颜瑾宜和罗寅多管闲事,文黎大可以给临阳警队的人钱,让临阳分队的人偷偷给他查,这样不是简便很多吗,非得让两个不同警局的聚在一起商讨,让某些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若是临阳分队有人愿意查,文黎一定会很开心,问题是,会有人吗?”颜瑾宜反问金启东,文媛的案子拿过去那么久,一个去案发现场的警察都没有,不说别的,她还蛮想知道有没有警察和他讨论尸检报告的。
金启东无言以对,闷声说了句“哼”。
“好啦好啦,我们讨论别的吧,比如尸检报告什么的?”罗寅生怕金启东不高兴,又不给他们看了,金启东的臭脾气他可见识过两次了,当众翻脸的场面也不是没有看见过......
“行,讨论。”
金启东会答应颜瑾宜,一方面是因为连旭的劝说,他不愿看连旭为难。另一方面是他也不想再昧着良心了,文媛是条人命,不明不白地被害死了,却不能查出凶手是谁,而金启东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之一,他其实也难安。琇書網
金启东和颜瑾宜第一次见面那天,颜瑾宜说的话与其是说让他心烦,不如说是扎到了他的心底,他是想掩饰自己的心虚所以才发火的。
“你上交的尸检报告是不是错的?”
“当然不是错的,只是,很多东西没写全,会影响查案方向。”金启东又戴上了金丝眼镜,把笔记本顺时针转了个方向,移到他们面前。
笔记本上一团又一团的黑,像是小蚂蚁在到处聚会。
颜瑾宜尽力去看懂那些连在一起的字,但事实证明,有些事不是尽力了就能做到的。
潦草的字迹与金启东整个人的气质一点也不符合,法医也是医,是不是医生写字都有一个特点:旁人看不懂。
“这个字,是不是有点为难我们了?”颜瑾宜苦笑着把笔记本推回了金启东面前。
金启东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字都看不懂?我已经写得很端正了。”
这是哪来的勇气啊......
也许是看颜瑾宜和罗寅一脸茫然的样子不像假的,金启东只好妥协了。
“那好,我来读,你们自己做笔记吧。”
像是父亲被自己的孩子折腾得没法子只好说下去的语气,无奈中带着点和蔼。
“文媛的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十月二十三日的中午十一点十二分,小孩子打闹,把篮球丢到了楼里,家长上去捡时发现了尸体。”
还真险呀,如果篮球没有丢到楼里,那文媛的尸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你们临安警队到达案发现场是十一点五十七,法医当场确认是暴力型死亡,他杀。”
“角膜蛋白变性,中度浑浊,全身硬如木头,重压尸斑仅稍褪。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十月二十二日晚八到十点。”
“文媛在死亡前一个半小时左右吃了东西,胃部有残留物质,没消化好,判定为红酒和蛋糕。”
红酒和蛋糕,这种组合听上去像是在过什么节日?
“怪怪的。”颜瑾宜灵活地转着手上的笔,情不自禁地开了口。
“哪里怪?”金启东抬头盯着她转笔的动作,开了兴趣。
颜瑾宜回想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你不懂文媛的情况,她没什么钱,而且她答应要买下张浦民的地,存的钱会在第一时间给张浦民,没道理还去喝红酒,吃蛋糕啊,除非有人请她。”
金启东不了解文媛的身世,他只当她是个不被家人承认的女孩,没想过这个可怜的女孩还会有想要买下张浦民的地的愿望。
张浦民的地啊,没个几千万的身家,谁敢去碰?
“那你自己记下来吧,我接着读了。”
“全身皮肤、嘴唇及眼睑结膜苍白,肺、肾等内脏颜色变浅,大量出血导致全身呈贫血状,出血点为手腕,大腿,后脑勺,嘴和脖子,均被同一种锤状物重击致出血。致命伤为颅脑出血。”
颜瑾宜见后面笔记本后面夹着照片,在得到金启东的同意后,她拿过来和罗寅一起看。
罗寅看了一眼后连忙扭过头去,刚吃的晚饭就要被他给吐出来了,“她,她的脸被砸成这样,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人是文媛的啊?”
金启东自然不知道,他又不是第一时间去案发现场的法医。
“找到了身份证。”颜瑾宜有听其他警察讨论过,说是文媛的脸虽然被砸得血肉模糊的,但在旁边的包里有身份证。
金启东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框,继续说道:“我在尸体身上找到了一种不明的物质,经过检验,成分为石灰石,粘土,铁矿粉,碳酸钙,三氧化二铁等等,你们......”
“水泥的成分吗?”还没待金启东发问,颜瑾宜就抢先回答了,罗寅则呆呆地啃着手指甲,安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讨论。
“不错。”金启东面无表情地点着头,“但不能因此而确定这人的职业,因为他极有可能是随地取的凶器,作案后再把它丢掉的,案发现场不是有油漆桶吗?”
“对的。”颜瑾宜对那间钢琴教室的油漆味道记忆犹新,那刺激的味道浓郁到让她可以把几天前的饭都吐出来,“我们发现后墙被刷过油漆,应该是在文媛死的前几天刷的,凶手还刻意把桌椅拖到后面挡住那面墙。”
如果凶手职业不是油漆工,瓦匠工,装修工一类的话,那他没事买油漆和铁锤做什么?或者凶手真不是这类职业,就地取材不是不可能,但又为什么要把刻意把桌椅拖到后面呢,让警察把视线转移到油漆工一类不是更好吗?
“谁会去那种地方装修啊?又没人投资的。会是文媛想装修吗?可张浦民还没把地给她,她应该不会这么心急吧。”罗寅一直弄不明白油漆这个点,那地方太破了,跟鬼屋似的,谁想去装修?文媛是个懂事的姑娘,她肯定会把钱汇完后再对这钢琴教师动手啊。
颜瑾宜撑着头,对油漆这事思量了一番,“照文黎的话来说,他都不舍得把那地方告诉别人,文媛肯定也不会告诉别人的,那拿油漆去的人,文媛不认识?”
“会不会是起了争执啊?那个油漆工看这里没人看管,以为是废地,就想自己留着,文媛那天来看见了他,和他大吵一架,油漆工一生气就杀了文媛!”罗寅突发奇想,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颜瑾宜不解地问道:“罗寅,文媛的死亡是晚上八点到十点钟之间,就算有这么个油漆工,而且他想要独占这个房子,特地在晚上去了破楼,那文媛呢,她怎么会大半夜去那里?这里偏僻,她不怕吗?”
罗寅挠挠头,一下子就被问住了,“我就是随便猜猜的嘛。”
金启东看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在讨论,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和妻子谈论事情的场景,神情忽然变得哀伤起来,语调温和了很多,“你们没有资料,很难查下去的。要我说,放弃吧,别和头顶的那片天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尸检报告给了他们,金启东心安了些,出于对他们安全的考虑,他还是想劝他们放弃,坚持查下去是可以给文媛一个交代,但他们的未来,可怎么办啊?
罗寅被金启东的发言给整懵了,都把尸检报告给他们了,怎么金启东还劝他们不要查呢?
而且这话,听着也太难受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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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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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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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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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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