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珊本来想说不用麻烦,可她整个人都虚的厉害,就连拿个茶杯的手都是抖得,这样子说自己没事真的没什么说服力,语珊也就闭嘴了,请就请吧,反正也看不出什么。
她倒是觉得自己躺一会儿就好了,谁知道那胡子花白的大夫隔着帘子皱着眉把脉,把了半天也不说话,把语珊也给弄得紧张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大夫起身准备开方子,就听在外面守着的顾立言问道:
“内子如何了?可要紧?”
齐化也担心的道:“我姐姐到底怎么了啊,大夫你别不说话啊!”
任月姝的声音柔柔的响起:“哥哥和齐化你们先不要急,让大夫喝口茶再说也不迟。”
语珊是看不见外面的,所以也不知道哪大夫的反应,她只是在听了大夫开口后恨不得那个大夫还是闭嘴吧。
因为那个大夫说:
“府上奶奶并无什么毛病,就是最近急火攻心动了胎气。”
此话一出,四周瞬间安静的可怕。
“你……你说什么?”顾立言的声音居然带着丝颤抖。
此话一出倒是那个大夫愣了一下道:
“老爷还不知?府上奶奶已经有了喜,一月有余。”
语珊颤抖的让丫鬟把茶拿走,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她听着外面任月姝打点着脑子里懵懵的想,这是什么操·蛋·的世界?她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呢好吗!这个怀孕,喜从何来啊!!!
就在语珊乱七八糟的吐槽的时候旁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下了,顾立言推着轮椅靠近她,语珊睁开眼本来想和他吐个槽发表一下看法,结果看见对方的眼神和表情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顾立言,好像要哭了。
还是那种得知自己有了孩子要当父亲的,喜悦的哭。
语珊有点担心的道:“内什么,顾立言你没事吧。”
“语珊……”顾立言的声音有点哑,“你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语珊张嘴就要说不愿意,生个鬼啊,但是看到顾立言把话咽了回去,她垂眸看着床单上的刺绣道:
“顾立言,这都是假的,我也不可能怀孕,你要知道这……”
“我知道的。”顾立言声音低沉温柔,语珊抬起眼眸看着他眼眶微红笑容温暖又惹人心疼的道,“即便是个假的,你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ωωω.χΙυΜЬ.Cǒm
语珊抿抿嘴,问道:“我想知道你这么问的理由。”
“语珊……我一直,一直都想有个家。”顾立言声音轻轻的,就是这么轻的语气让语珊忽然心里一疼,又是这样,自己总会因为顾立言轻描淡写的反应而心疼,她有点烦躁有些恼怒和更多说不上的情绪。
“你……”语珊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发紧,咳了咳转头不说话了。
顾立言却笑道:
“我一直不知道家人是个什么感觉,所以一直都很向往,一直都特别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今生是不可能了……
我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假的,还是会忍不住饮鸩止渴般的向往。
可能越没有什么才越想拥有吧。”
顾立言没有对她说什么抱歉唐突了,也没说不愿意也可以的话。
但是他的而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
语珊想起他的经历,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能做到当着顾立言的面去舍掉一个哪怕是假的,不存在的,这么一个孩子吗?
这到底是在挖谁的心呢?
到底是,多残忍呢?
语珊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忽然识海里冒出这么一句话,人间最是求不得,随后豁出去般的闭上双眼道:
“就算是假的我也下不去手去抹杀一条命的存在,全是念在善念不是为你,而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我都知道的,在这未必会待多久,我劝你还是……呃……”
她后面的话被一个怀抱打断了,这怀抱带着激动和感激,还有微微的颤抖。
语珊沉默半晌道: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乐意喜当爹的。”
“嗯。”顾立言带着笑意回道。
“行了,孩儿他爸,传饭吧,我饿了。”
顾立言松开她,带着笑道:“好。”
语珊目送他离开的身影心里有些复杂,顾立言说得对,他今生是不可能了,原来是这么希望拥有家庭的人,偏偏一无所有,明明是该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却偏偏活的离丧离道。
语珊和自己说,反正也不知道在这里会待多久,且看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怀孕的设定,语珊躺在床榻上竟又睡着了。
梦中她看见了红红的喜轿,看见了,与这喜事相悖的白丧,红白相应,说不出的诡异,梦里的场景模模糊糊的,唯有这红与白最清楚最诡异。
喜事该有喜乐,该有鞭炮,该有贺喜,该有的喜气全都感受不到。
白事该有哭丧,该有掉唁,该有扶灵,该有的丧仪亦都感受不到。
语珊这么看着,自言自语道:这是这么回事……?
忽然手中微凉,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孩儿握着她的手,语珊本以为自己会害怕,毕竟这一切太诡异了,但是她没有,反而很自然的问道:
“嗯?你有话想和我说吗?”那孩子歪着头看着她,语珊想了想又道:“那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的话语多么轻柔温和。
反观那孩子穿着一身粉蓝色的丝绸衣服,头发扎着两个小揪揪,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小巧又精致,却听这孩子开口道:
“美人玉如意,声若莺啼不可得,翩翩君子掷千金,少年将军驻马寻。
红尘一梦三千里,只见幔帐暖香簪,素手芊芊挽红妆,西邻府上惹白丧。
闺中女画中娘,你欢我爱好鸳鸯。
人间难得红幔帐,一喜一丧好悲伤。
不闻婉转莺啼声,不见红妆女娇娘,不画水中戏鸳鸯,不写情深何处偿。”
童声清脆念着如同歌谣般的话,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乖巧的说着仿佛再平常不过的顺口溜般。
语珊默默的在心中反复琢磨着,不想这孩子却忽然对着她张开小小的肉胳膊,这是一个标准的小孩子求抱抱的姿势,语珊蹲下身子那孩子就乖乖的扑进她怀里,带着淡淡的奶香气。
语珊心里暖暖的悠悠转醒,睁眼就看见守在床边不知多久的顾立言。
顾立言看见她醒了眉眼都是温和的笑意,声音更加轻柔的问道:
“饿了吗?我让小厨房一直给你温着饭菜呢。”
语珊点点头道:
“想喝点带甜味的粥或者奶酪。”她由于刚睡醒,嗓音还带着一点糯糯的鼻音,听起来像撒娇。
“嗯,好。”顾立言柔声应着,接着就唤人去准备了。
语珊想站起来走走,不想刚坐起来头就有点晕晕乎乎的,顾立言一把扶住了她,莫名的,语珊从他身上闻到了一丝清新冷冽的,仿佛带着雪气的花香,让人身心舒畅。
“不舒服吗?”
语珊听见顾立言这么问着自己,她回道:
“没有,可能是躺太久了又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
这边刚好下人把吃食准备好了,安静的鱼贯而入摆饭,语珊闻着饭菜的香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都快被馋的两眼冒光了。
她这副模样顾立言自然看懂了,笑着扶着她来到桌前然后洗了手给语珊盛了一碗糯糯的白粥,语珊喝了一口就被口腔里慢慢的莲花香和淡淡的甜味征服,满足的眯着眼睛吃的很开心。
顾立言就在一边给她夹菜。
两人这般并没有背着人,语珊是不知道别人家是个什么规矩,如何模样她也不在乎,只是下人们全部再次被刷新了三观,都知道老爷在乎夫人,却第一次知道,真是恨不得捧上天的宠着了。
有些人,可能哪怕什么都没有,走到哪也会被人宠着,这是福气吧,是不可避免的福气吧,可这世上,哪有白白得来的无故被宠呢。
可惜,总是没人懂得,比如,语珊她现在就不懂啊,等她懂得的时候,可能才会知道,真相伴随的永远只有残忍。
语珊吃过饭果然舒服了很多,说要去园子里走走,顾立言自然陪她,语珊想了想又让下人把齐化和任月姝叫到园子里的亭子等她们,之后便没让下人跟着,只有她和顾立言两个人往园子里走去。
语珊和顾立言在园子里慢慢的走着,顾立言知道语珊是有话要和他单独说,就听她慢悠悠的开口阐述道:
“我做了一个梦……”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顾立言却转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语珊道:
“梦见了一个小娃娃,四五岁的样子。”说到这她轻轻的笑了笑,此时阳光照得园子里各处都暖暖的,应着她的笑格外温柔。
顾立言也被感染的眉眼惹了暖意,就听语珊继续说道:
“那小娃娃拉着我的手和我说了一段,如同歌谣般的顺口溜。
不过梦里的事,太模糊了,醒来之后断断续续的,我现在能勉强记住的只有这么几句。”
她说到这声音突然停住,顾立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已在亭子里等候的齐化和任月姝,然后就听见语珊的声音响起,无任何情绪的道:
“红尘一梦三千里,西邻府上惹白丧,
闺中女画中娘,人间难得红幔帐,
一喜一丧好悲伤,不见红妆女娇娘,不画水中戏鸳鸯,不写情深何处偿。”
此时有风轻轻吹过,带着花草抖动的声音,留下了一地落叶和飘落的细碎花瓣。
语珊却忽然对着亭子里注意到他们的两个女孩笑笑,然后走到顾立言身后推着他向亭子里走去。
“姐!我要当小姨了吗!”一走进亭子就听到齐化的声音欢快的响起,语珊见她想走进自己又不敢却小心翼翼带着好奇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看的模样有些好笑,她带着笑意道:
“那可不就是了呗,要当小姨的人了,以后可别带着小的跟你一起闯祸啊。”
齐化听了只是嘿嘿的笑,语珊见任月姝也有点好奇的但却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女孩子,对这件事应该都是好奇的吧,毕竟肚子里忽然多了个小娃娃什么的。
语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说了一句:“现在还小,等之后肚子大了起来你和月姝就可以摸摸看了,看看是不是个调皮的孩子,还是个乖巧的。”
“真的吗!真的吗!!”齐化眼睛发亮,那样子恨不得语珊的肚子现在就鼓起来好给她摸一摸。
语珊没忍住去戳了一下齐化的额头道:
“假的,到时候你可别摸。”
“我不!嘿嘿!”齐化捂着额头蹭着语珊撒娇。
这边一直没说话的顾立言只是给语珊倒了杯水递给她,语珊接过来喝了之后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对着齐化和任月姝道:
“我有件事和你们商量,如果我把西邻府的郡主和她的青梅竹马请过来和你们一起念书,你们同意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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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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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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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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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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