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以过年拜访的名义登门,没有提前打招呼,去的时候特别巧,施然推着余万里出去散步了,两人都不在家。
余熹微简单跟余亦航、余亦行聊了会儿,就自己在房子里转悠。
余亦航去处理“余潮生”的事物了。
余亦行去摆弄相机了。
他们两个都没有跟在余熹微身旁。
余熹微看到家里负责打扫的保姆,故意和人交谈。
家常唠了半天,她才进入主题,委婉地问余家以前有没有年轻的打扫工人。
保姆说有,还不止一个,似乎因为施然脾气不好,家里的工人经常换。
以前施然总录用年轻人,觉得他们有干劲,后来发现年轻工人不太好管控,就改用年纪大一点的。
至于以前那些人叫什么名字,保姆表示不清楚,她跟先前的那些人没有交集。
余熹微又漫不经心地逛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个借口上楼。
余万里住在楼上的卧室里。
家里人都知道余熹微的特殊身份,一般不会干涉她的行动。
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溜进余万里的房间。
这么做其实不太好,但事关重大,情况紧急,余熹微心中疯狂默念对不起,也只能这样了。
她必须要在施然回来之前,找到蛛丝马迹。
余熹微轻手轻脚地在卧室里找东西——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一切跟病情有关的,她都需要。
首先看到的是病历本。
现在医院都流行电子病历了,手机上一查就能查到,但由于余万里病了很多年,最开始在医院挂号时,用的还是手写病历本。xǐυmь.℃òm
医生的字龙飞凤舞,辨认起来实在有难度,她赶紧用手机拍下来,然后把病历本放回原先的地方。
余万里的卧室很干净,看得出来,保姆每天都来打扫。
卧室窗户对着别墅大门,余熹微一眼便看到,施然已经进门了。
余万里现在靠轮椅出行,施然推着他,走得不快。
余熹微手忙脚乱,打算出去,可经过床头柜时,不小心绊了一跤。
抽屉把手剐蹭着衣服,被抽开一点。
里面放满了药。
明知道情况紧急,可余熹微却鬼使神差地拉开抽屉,仔细观察余万里使用的药物。
大都是一些正常的处方或非处方药,没什么特别。
但在药盒子的最下面,角落里,有一罐白瓶子。
瓶身一个字都没有,看起来相当诡异。
余熹微拧开盖子,里面有半瓶白色药丸,毫不起眼,闻起来也没什么怪味。
外头已经传来施然进门的声音了。
为了方便轮椅上下楼梯,这家里是有电梯的,他们乘坐电梯上二楼,比走楼梯快多了。
余熹微赶紧把瓶盖拧上,塞回原先的角落,然后出去。
但已经迟了一步。
她打开门的时候,刚好与下了电梯的施然对视上。
施然没有笑。
这很反常,她一向爱装,就算心里已经把对方杀死一万遍了,表面也会装得很和善。
但她此刻看到余熹微从卧室里出来,肌肉僵硬了一下,没有笑出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余万里头歪着,已经睡着了。
施然问:“熹微怎么来了?”
“我来拜年。”
“那你来得有点迟,一般都是大年初一拜年。”
“前几天有些事情耽误了。”
施然慢慢走到余熹微身旁,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你怎么从这屋子里出来了?”
余熹微心跳得非常快。
她问得语气很随意,可视线就像毒蛇一般,粘腻窒息,充满杀气。
余熹微表面相当平静,说:“我哥让我进来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找到了吗?”施然说,“看起来没有,因为你手里什么都没拿。”
余熹微:“确实,我没找到呢。”
“哦?那到底是什么?”
余熹微轻轻咬了下后槽牙,没有说话。
施然倒也不急,直接让保姆把余亦航叫过来。
余亦航上楼看到这阵势,目光瞟了余熹微一下。
“怎么了?”他问。
余熹微刚要给他暗示,施然就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有一种非常虚假的亲昵:“你就先别说话啦,我来问一下小余总,她擅自上楼,小余总知情吗?”
余亦航看看她,又看看余熹微。
余熹微冲他上下转动眼珠。
余亦航说:“知道,我允许她上来的。”
“哦?”施然问,“那她上来做什么,你知道吗?”
余熹微出了一点冷汗。
余亦航默然片刻,忽道:“我让她来帮我找个东西。”
施然略显意外。
这时候,余熹微开口了,很是愧疚:“哥,对不起,我对家里不太熟,你让我找的东西,我没找到。”
“没事,找不到就算了。”
余亦航神色自然,施然盯着他,似乎想看出破绽。
“你让余熹微进去找什么?余大少爷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去我们房里找的?”
——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余亦航让偶尔才来一次的余熹微替自己去父亲和继母的房间里找东西,这确实说不通,十分牵强。
余熹微捏了把汗。
然而余亦航仍旧很淡定,道:“哦,我让她帮我找一下体温计,我房间里没有体温计。”
施然愣了。
余亦航和余亦行现在都各自在外面居住,一周只回来一趟,是因为现在过新年,他们才回家常住。
体温计这么细小的东西,的确很容易弄丢。
而家里最容易出现体温计的地方,就是余万里的房间,因为他是个病人,常年要用。
最巧的是,之前卧室里的体温计找不到了,施然就把客厅药箱里的那个拿了上来,后来也忘记放回去了。
也就是说,余亦航有充分的理由来这里找体温计。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余亦航在这段对话里开始反占主动性。
施然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头有点疼,可能暖气烧得太热了,怕生病影响你们。”
“那让保姆给你房间温度调一下。”
“嗯。”余亦航说,“既然老爸回来了,那就麻烦把体温计拿给我吧。”
“好。”
施然进屋,把体温计拿给他。
至于余亦航到底有没有发烧,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他就是防范于未然,提前测测温,也说得通。
余熹微淡定地跟着余亦航下楼。
等看不到施然了,她才小声说:“哥,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倒是你,跟我说说吧,平白无故你不会进父亲房间的。”
余熹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她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哥,以前在家里打扫的姑娘里,有没有一个叫小花的?”
“我不记得了,”余亦航问,“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父亲这个病,医生都是怎么说的?”
余亦航叹了口气:“大脑受损,但具体为什么,他们也说不上来,反正一直吃药控制着。”
“那父亲平时吃药,都是谁看着的?”
“施然。”
余熹微想到刚才看到的白色小药瓶,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哥,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她说,“小心施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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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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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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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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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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