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房间里的那些啊,到时候离了胥城,转手卖出去指不定多少钱呢。”
说这话的时候,付骁的语气格外的轻柔的。
每一次的呼吸都交缠在季遥鬓边的碎发上,弄得她好生不得劲儿,一个劲儿想避开,却又唯恐这动作会让付骁觉得她怂。
季遥咬紧牙关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假装面不改色。
只是,付骁又说了什么,她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待季遥的思想神游结束,重新支配各路感官,她就听见付骁说:“你也见识过了,莫迭那小子糙得很,连窗子都能踹飞的人,能怎么好好对待那些玩意儿。”
付骁拍了拍季遥的肩膀,又伸手替她将卷了边的面纱摆正,颇有股任重道远的意味,柔声道:“我惯不喜欢住的地方拥挤,也就只好先委屈你了。”
季遥先前准备好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听了付骁的解释之后,差点卡死在喉头。
“放哪不是放啊,干嘛非要……”
季遥此时的表情很是微妙,这种自作多情的感觉还真是足够令人酸爽。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几下,强行把那句“我可不能收你的礼物”咽了回去,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说:“哦,原来是这样。”
然后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以掩盖自己的尴尬,心里却是道着“呵,罢了,罢了”。
故事的开头和结尾,季遥哪一头都没有猜对。
季遥很是埋怨自己,觉着自己未免想的太多,想法也太过危险。
只怕不是单身太久,得了失心疯,抑或是缺爱太久,见到个抠比嗖嗖的少庄主,都觉得眉清目秀。
虽然付骁的长相,还真配得上眉清目秀这四个字。
“不然呢?”
付骁若有所思地撤回一步,待看清季遥脸上是怎样纠结的表情,恍然大悟一般“啊”了一声,反问道:“你该不会是以为,那些是我专门买来送给你的吧?”
“哈哈哈哈!”
季遥冷不丁地大笑起来,笑声极为尖利起来,就像被人踩住了脖子那般。
她拔高了音调,夸张地摆着手:“怎么会呢!我至于么我!哈哈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哦!”
季遥身上披着的那层名为淡定的皮儿差点被付骁挑破,为了维持仅有的一丝丝的尊严,急急后退,撂下一句“明儿你可别再买了,屋里堆不下了”就踢开了自己的房门,闪身进去了。
季遥这甩门的动静着实真不小,“砰”地一声,震得摆在走廊上的水仙叶子都抖了三抖。
付骁听了都是一激灵。
他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走廊尽头,反身又退回了莫迭的房间里去。
付骁背着手冷眼瞧着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窝在椅子,支棱着耳朵的莫迭。
莫迭刚刚听着二人对话听得正欢,还随手拿了个梨咔嚓咔嚓地啃着,见到付骁回来,立即把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收了回去,背挺得倍儿直溜。
付骁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绕过屏风,直奔插着鸡毛掸子的掸瓶去了。
那屏风正好把莫迭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他吸溜了一下顺着嘴角堪堪流下去的梨汁,咂了咂嘴,探着脑袋。
他追着自家少庄主而去的眼神里,莫名隐含着些许看笑话的意味。
“少爷呀需要我联系各地的孩子们帮忙散货么?”www.xiumb.com
莫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正要把剩下的那一口梨往嘴边送的时候,突然后脖颈一紧,双脚离地。
他一个手抖把梨核都扔了出去。
下一秒莫迭便被带起,以脸破窗,与木屑一并飞了出去。
“啊我这帅气逼人英俊潇洒的脸呦——”
这一声惨叫伴随着叮里哐啷的动静传到了季遥耳朵里。
她下了地,極着鞋小心绕过那堆货,推开窗户,就见眼跟前儿的房檐瓦片上,散落着几根残破的木条。
再往下看,客栈的院子里也躺着状似窗户的残骸。
客栈老板也听见了响动,裹着个外袍匆匆现身,抬头往二层一瞧,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我的老天爷啊,这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小贼,非要和我们店过不去啊!”
季遥顺着他哭嚎的方向,往旁边一瞥。
得,隔壁那屋的窗子早上才修好,现在又只剩了半个框子。
仅剩几片破败的窗纸在风中凌乱地飘着,似乎在用全力证明,它原来曾经确实是个窗子。
季遥无语地摇头,关上窗后就合衣躺在了床上。
与付骁唠完嗑之后,她心里乱得很,各种想法交织不断,并不单单是因为先前一丢丢的丢脸。
季遥原以为心里藏着事儿,怎么着都要辗转许久才能入眠。
没成想懒人压根没有资格失眠,她的脑袋刚一挨枕头,眼睛对着天花板眨巴了几下,上下眼皮就变得沉重地厉害。
再一次闭上之后就没能再睁开来,就那么安然地睡了过去。
在季遥打着呼睡得安稳的时候,胥城近郊的一个荒废了的练武场上却好不热闹。
此时付骁正拉着莫迭切磋,上演着一出精彩的全武行。
当然,这种说法,明显是被刻意美化了的。
以实际出发,这两人的切磋,基本上可以称之为,付骁突袭检查莫迭的课业,或者是莫迭单方面被付骁吊打。
莫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在了立在旁边落了灰的武器架上。
他借力稳住身形,顺手摸了一根长枪,一边躲闪一边求饶:“少爷你别净是使我挡不住的那几招啊我们公平竞赛不可以么!”
付骁听闻,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点了点头,左脚未动,右脚向后撤了一步,对莫迭招了招手。
莫迭见到自家少庄主摆出此等架势,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这,怕不是要动真格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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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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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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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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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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