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九猛地大喊了一声,站了起来。
......站了起来?
讲台上的教授捧着书惊讶地看着他,全班同学齐刷刷地望着他,坐在他旁边的顾白立捂着额头,扯了扯他的袖子,“干啥呢?”
“我......”
熟悉的教室,第一排空着,黑板上写满了龙飞凤舞的字,图画示意见缝插针,窗户没有关,卷进闷热的气息。
六月?为什么会突然说到六月。
脑袋好疼,有什么画面飞快地从脑海里闪了过去,他想奋力抓住却无果,好像忘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台上的老教授笑呵呵地给了他学生一个台阶下,“刚开学就想着放假了?”
同学们笑成一团。
时念九涨红了脸,“对,对不起。”畏畏缩缩地坐下。
邻座的顾白立也被教室里异样的目光波及到了,他捂着脸埋怨,“怎么回事,你睡懵了?忘了还在上课?”
青年狠狠皱着眉,疑惑地问,“我在睡觉?”
在课上睡觉么?这可不像他。
顾白立表示赞同,“是啊,你不一天天比谁都精力旺盛?居然在课上睡觉真少见。”
他用力摇晃自己的头,瞪大眼睛。
原来他在做梦,好像是一个很长的门,梦到了很多人,他还到处冒险,经历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这么告诉顾白立,后者没有太意外,“你是不是太像出去攀岩了?暑假还没玩够?”
“是么?”他嘟囔了一声,拿起笔,还是抄黑板上的笔记。
下课铃下,走廊上全是学生,一抹消瘦的身影随着人影若隐若现。
顾白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欣喜道:“眼神真好,是容安!”他拍打着时念九,跃跃欲试,“快点过去!今天和容安一起吃饭。”
时念九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百合花一样的姑娘,被后面的人群撞得摇摇晃晃,双眼失神,“她不是死了么?”琇書蛧
“说什么屁话呢!”顾白立严肃地说,冲他挥了挥拳头,时念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连忙捂住了嘴,“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还有更糟糕的东西,他好像看到容安满脸是血,一脸狰狞地扑在一个男人身上,要掐死他。
怎么会这样?这些离奇的画面都是哪里来的?
“你没事吧?奇奇怪怪,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正好我和容安两个人,嘿嘿。”他露出一个欢快的表情。
时念九没有理会他的耍宝,一口拒绝了,“不,我和你们一起去。”
“喂,你有没有一点眼力界,别来打扰我们啊!”
顾白立追上走在面前的时念九。
容安一开始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但是顾白立追女孩子的时候不要脸,撒娇卖萌,各种放下身段,身边还人来人往,容安脸皮子薄,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抱起书目,遮着自己的脸,点了点头。
她是女孩子,但是吃得比顾白立快多了,“我吃完了,我先走啦!”
“诶!”顾白立故意吃得很慢,想和她多待一会儿,结果现在眼巴巴地看着她端着餐盘走掉,连送她会寝室的机会也没有了。
时念九也立马端起餐盘,“你慢慢吃,我先回寝室了。”
“唉。”失意的青年拿筷子一下一下戳着饭,“真是的。”
容安脸色苍白,一路小跑着进了最近的教学楼。
“唔!”她被靠在墙边的时念九吓了不轻,转头去看刚刚踏出的门口上挂着的牌子,确实是女厕所,现在这个时间,教学楼可没有什么学生,不是巧合的相遇让她紧张起来,抓紧裙子,她匆匆冲时念九点了个头,正要从他旁边走过去。
“我在等你。”时念九直白地说,“你的脸色很差。
容安不安地摸上自己的脸,刚刚洗过的手异常冰凉,她扯出一个微笑,“我没事。”
“是么?”时念九欲言又止。
容安更害怕他这幅样子。
“你是不是怀孕了?”他心一横说了出来。
容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差,腿一软,撑着墙壁,“难道大家都知道了?”
时念九连忙摇头,“不,你别误会,至少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在他的追问和试探之下,容安慢慢地全盘托出。她红了眼睛,急促地喘息着,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不知所措。
一切都和时念九的梦重合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摁着自己的脑袋。
容安在时念九的提议下,正要决定把院长约出来,对方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约她在旅馆见面,她咬着唇,给时念九看信息,青年忽然计上心头。
“我和你一起去,不要害怕。”
青年温热的掌心熨烫了她冰凉的心,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见面之前她已经给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事情变得严重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录像的手不停地颤抖,很快警车就来了,带走理智丧失、不断叫骂的院长,时念九拿着毛巾捂住自己的伤口,面露一丝痛苦。
虽然是想让对方攻击自己,但没有想到真的受伤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自信。
得只消息的顾白立马不停蹄地冲了过来,跨过地上一地狼藉,冲向消瘦的女孩儿,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容安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抽泣着说,“顾白立,时念九受伤了,怎么办,都怪我。”
“没事没事,”他轻轻拍着容安的背,向时念九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会意,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还行。
容安哭得累了,才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顾白立,惶恐不安。
时念九站起来,“试着相信他,容安,他比你以为的要更爱你。”他丢掉毛巾,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他有个地方要去。
从那个梦开始,他便觉得一切都神奇了起来,受伤的那一刹那也完全不觉得害怕,冷静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害怕,脑袋里所有的想法都是如何反击,如何将他一击打倒。
好在他忍住了。
他以为这是梦中的预言,但是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是,这一切都是命运。
凭着梦中模模糊糊的记忆,他来到了一座大楼下,前台没有人,门口也没有安保系统,一推门就畅通无阻。摁下电梯,来到最高层,一个黑发穿着长袖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看着一本比砖头还厚的书。
视线对上了。
“卫禊?”时念九试探着说。
卫禊合上书,两眼冒出杀意,“你是谁?”冷冷地,夹着冰霜。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跑过来,显得非常突兀,纠结之中,被卫禊冷眼瞪着,他情急之下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时念九。”
听到他的名字,卫禊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时念九?”三个字卷在他的舌尖,慢慢被念出来。
时念九突然想到了什么,“啊,对,我是时家人,时平平是我姨。”
卫禊打量着他,沉默了几秒钟,重新打开书,低头读了起来,冷漠地说,“明天再来吧,我们领导下班了。”
时念九局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尴尬地站在电梯门口,卫禊的架势摆明了不想理他,“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电梯正好开了,里面走出一个面熟的男人,穿着t恤和工装裤,留着寸板,见到时念九这个生面孔,眯起眼睛的样子像只狼。
一个人进电梯,一个人出电梯。
卫禊合上书,冰冷的面容终于因为来人有了一丝柔和,“阿乘,回来了。”
卫乘点点头,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他听见卫乘说,“哥,那是谁啊?”
“时家的郁垒。”
夏天的余威着实厉害,总是感觉不到天气凉下来的趋势。
时念九已经加入了【在水方】一个月了,他的迅速上手,饶是卫禊也不得不高看了他两眼,卫乘听见兄长对他的赞誉,总是在一边酸溜溜的安分,公司里的同事都很好相处,夏杭和高凡精明能干,小纳熟知一切武器,老亓总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什么都知道,阿唐活泼可爱,更几强大靠谱,代理人的剑术无出左右,除了隔壁除灵师组织,世界清理组织,有时会来挑衅,一切都很好。
容安也因为顾白立的帮助,很快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院长被抓进了监狱,寝室的问题好像也处理好了,不过现在容安和顾白立在校外住着。
一切都很美好,安逸得让他觉得自己像只正在正午晒太阳的猫。
可是他总觉得缺了什么。
工作日的百货大楼没有什么人,隔着一个卫禊,都能感受到卫乘要杀人的目光。先解释一句,不是他要跟着他们的,而是卫禊要买电脑,但是又不懂,所以拜托了时念九,卫乘才是那个小尾巴。
时念九皮笑肉不笑,这家伙,真是喜欢粘着他哥。
“我下去买点喝点,你们要喝什么?”时念九决定离开这兄弟俩一段时间。
卫乘飞快地回答,“不用,不喝。”
卫禊伸出两根指头,“两杯拿铁,谢谢。”
“好。”
两个人直接无视了卫乘。
奶茶店在外面,水泥地被晒得腾起一层薄雾,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躲在屋檐下,双腿蜷缩在阴影之中,尽力躲避着太阳的毒辣。
他感觉呼吸一窒,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看见地上的阴影,坐在地上的女孩儿抬起了头,她的刘海好长好长,遮住了她的眼睛,衣服很脏,像是被丢在外面的小狗,风吹雨打。
时念九笑了出来,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拨开她的头发,露出精灵般的面孔。
“六月,找到你了。”
【命运不断前进穿梭着,最终汇聚在一点。——因果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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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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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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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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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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