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背着六月到达火车,如果六月要是特别喜欢在他背上睡觉,他一定愿意一直背着她,但是过安检的时候,可没有听过还能背着人过去的。
卫禊把她弄下来,六月勉强自己站着,眯着眼,像是在问卫禊怎么了。
“咳。”时念九握拳掩在嘴角边,遮住自己的笑意。
卫禊鲜有无法下手的时候,对着六月迷糊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地说,“醒醒!过安检了!”
六月充耳不闻,反而把眼睛闭上了。
时念九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卫禊的脸抽搐了一下,破罐子破摔,把她扛到了安检处,直接丢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是位男性,面对像没骨头的六月也不好下手,他只好让六月靠在门上,金属探测器相当敷衍地拍了拍,谁知只是敷衍一拍,警报器就响了。
时念九心中一紧,不是六月身上带了什么枪支器械吧?
听到警报声,六月迷糊地睁开了双眼。
卫禊抱着双臂,岿然不动,仿佛每个人走过警报都会响。安检人员更是淡定,随手关掉警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玩意越来越不好使了。”然后对着后头排队,好奇探出头的人说,“排好队!不要乱!探测器老化,太敏感了而已,大家不要紧张。”挥挥手就让六月过去了。
卫禊跟在后面,张开手臂。他只有一把桃刃,自然没有问题。
但是时念九怀里揣了一把小手枪,是老亓非让他带上的,说这次任务不简单,让他以防万一。因此他过安检的时候,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不出所料,警报又“乌拉乌拉”响起来。时念九一声冷汗,安检人员相当从容地关掉,接着把探测器一扔,换了一只,还对他的同事吐槽,“这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好用了,什么时候换批新的?”
“呼。”顺利过了安检的时念九长出一口气,拿着装有超狙的乐器盒,推着行李。
六月拿着自己的行李箱,低着头,踢着腿,过长的刘海将她的眼睛遮了个严严实实,但是能感觉到她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卫禊仍是老样子,绷着一张脸,看到时念九来了,便往前走。
时念九和六月跟在后面,青年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你可真能睡。”
六月瘪了瘪嘴,没有搭话。
时念九直到进站才知道,这次的目的地是成都,他没去过那里,一想到有火锅,心里还是有点好奇,而且四川也有很多好山,攀岩装备他也带齐了,有时间可以去玩会儿,期待之情也跃然而上。只是这坐过去的时间实在有些太长,二十个小时,近一天的车程,就坐在这个绿皮火车上,到了那边,屁股怕不是都被颠烂了。琇書蛧
“为什么不坐飞机过去?”他问卫禊。
卫禊瞥了她一眼,丢下两个字,“没钱。”
时念九扯了扯嘴角。招聘的时候说好的高薪呢?结果出差还没钱买飞机票,他寻死着是不是得研究一下劳动法。
还是说还得感谢卫禊,至少给他买了软卧的票?
卫禊和六月似乎都不愿意待在狭小的床铺房里,都站在车门边透气。时念九也不爱局促的空间,但是他们俩走了以后,其他床铺的人也没来,只剩下他一个人,空间又一下子显得有些富足。火车还没有开,他用手机拍了几张窗外的天空,接着就无事可做,看着外面发呆。
火车上人来人外,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口音也各不相同,交杂在一起,是一句也听不清,一句也听不懂。耳边有些吵,但还在忍受范围。他被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发呆,对方走了进来,估计是和他们一间的吧?
时念九居然有些口渴,转身去找背包,谁知眼前竟然是一个黑压压的洞。
当然那不是一个洞,而是一个厚实的麻袋。
对方显得也为时念九的转身猝不及防,但是他动作不停,反而加快速度。
时念九被套上了麻袋,里面泛着一股子塑料味,除此以外竟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被剥夺了视线的时念九根本不是不速之客的对手,他想大声呼救,却被捂住了嘴巴,很快,青年没有动作。
对方松了一口气,拿下带有迷药的袋子,塞在腰带里。轻而易举地扛起时念九踏上床铺,他打开窗,探出头,确定四周无人以后,便翻窗越了出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便已完成。
药剂的量不大,时念九甚至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住,等头晕脑胀地清晰过来之后,他扯动了一下无法动弹的手脚,屁股下是硬邦邦的椅子,真想喊一句,“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甚至还是在一间荒废的办公室,无数细小的风尘正在微弱的阳光下似乎飘荡,不由让人觉得喉咙痒痒。
时念九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但是他的小动作很快就被看守的人发现,“醒了就别装了,时,念,九。”
青年的心弦一绷。
为什么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的名字,不会又要叫我改名字吧?下药这种下三流的勾当,该不会又是卫家吧?绑架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容易么?外头人来人往的是全都瞎了么?
他一想到那日见到的几个人,手段之狠辣,简直令他头皮发麻,哪有在法治社会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简直是亡命之徒。
但是他都被绑在椅子上了,还要如何挣扎?只好扯出一个笑脸,“这不还没彻底清醒。”
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人,牢牢看守住。
“呵呵呵。”站在时念九正前方的人背着手,三四个人站在他身后,冷冰冰地盯着时念九。这双手稍显粗粝,布满老茧,背着光,只能依稀看出这人身形不大。声音似乎可以压低,听上去有些刺耳。
时念九的眉头一压,疑惑中又松了口气,这人好像不是卫家家主。
换人了?
“还有胆子在这儿和我嬉皮笑脸?”
那人转过身,但是脸上带了一个滑稽的塑料面具,看不见脸,他往前走近两步,守在时念九周围的人立马就退开了一些。
时念九收敛起了笑意,但是这一下又把脸弄得很僵,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好把后背死死地贴在椅背上。那人“桀桀”地笑起来。
可能他觉得自己笑起来相当霸气,但是时念九真的很担心他一口气能吸住,背过气去,当然如果能直接背过气是最好的,谁不希望自己的敌人自己扑街啊?
他连忙应了几句:“不敢不敢。”
“你姓时?”那人问。
时念九心里突突,咋啦?不会真要他改姓吧?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在水方】对你不错?”这句话显得有些玩味。
“一般般。”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折中地说。
“那要不要加入我们?”
时念九一愣,“好啊!”
“可他们很看重你啊!你会不会骗我?”那人压低了声音。
时念九赶紧摇头,“哪有,我都是被半路拖下水的,就那个【在水方】,他们非要和我强买强卖,我也没办法啊!您是不是和【在水方】有什么过节?他们真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冤有头债有主的,您找我一个新人,也没有什么用啊!”他是真不觉得自己才入行,就能得罪什么人。
就看看卫禊天天狗眼看人低,代理人一言不合,刀都能六月脖子上架,老亓又是个嘴巴毒的,他就觉得这帮人得罪了别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你和【在水方】没关系?”
“没关系啊。”他答得很快,干净利落地撇清自己。
“可是姓时的终究吃香。”那人低头看着时念九,慢慢踱步,绕了他一圈。
时念九默默苦笑。
又是姓氏问题,这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非要别人改姓。
但是他可不能这么说,赔笑道,“不知您是哪位?贵姓?”
那人一摆手,“你只管说愿不愿意,点个头,一切好说。”
时念九挤出一点笑容,用力挣扎一下,但是绳子绑得很紧,他根本挣脱不开,“您这是不讲道理。”
点个头?点个头改个姓?真当吃饭这么轻松?
“讲道理我还绑你干嘛?”对方嗤笑一声,“你就点个头,同意,不同意就杀了你!”言语之中杀气腾腾。
“随你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改名的!”时念九放了话,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人在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都不值钱,唯一一样必须得有,否则就是行尸走肉,那就是尊严。要他改名,无异是奇耻大辱,就算血溅三尺他都不答应。
“你说什么?”那人沉了声。
时念九更用力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是不会改名的,要我姓卫,下辈子吧!”他说着就闭上了眼。这句话说完,估计真是下辈子见了。
可是他没想到,那人比他还生气,一下子扯下了自己廉价的塑料面具,连声音的伪装也抛去了,一双漂亮的棕色瞳孔燃烧着怒火,“你说什么!姓卫的要你干什么!”
左右站了的一圈人也是怒发冲冠,七嘴八舌地叫起来,“姓卫的太嚣张了!”
“简直欺人太甚!”
“不要脸!他们算什么东西!”
时念九看着摘下面具的人眼睛发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脖子微微前伸,试探着寻问,生怕是自己眼花了,“姨?”
这不是他姨时平平么?他再三确认,自己肯定没有看错。
“姨什么姨!啊?”
这是个漂亮的女人,浓眉大眼,有着南方姑娘独有的温柔面孔,可是她的脾气可一点不吻合,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和我说!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时念九缩了下脖子,赶忙解释起来,将那日卫家的威逼利诱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时平平。
时平平听完双压冒火,胸膛一起一伏,像是一个快要爆裂的炸弹,她眯起来,看着前方,那里仿佛有她的仇敌,“卫柞算个什么东西,敢和老子这样叫板!”
时念九挣扎一下,他很想和她说她侄子还被绑在椅子上呢!能不能先给他松绑?但是时平平已经气到没空顾及时念九了,幸好旁边的人眼尖看出了他的意图,给他解下了绳子。
时念九握着发疼的手腕,疑惑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为什么时平平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她看上像是卫柞的样子?
为什么她和这些人一起出现?
他姨啥时候和黑社会一样拉帮结派了?
可是时平平义愤填膺,正用不带重复的话使卫柞及其家人反复去世及复活,听得时念九是一愣一愣的,“那个......”
他刚刚弱弱地开了口,没想到门口就传来一声巨响,木头的门轰然倒下,扬起一片尘土,尘土之中是一条纤细的腿,让人生怕它不小心折了,可是它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让人叹为观止。
六月一脚踢开木门,双手摆出格斗的姿势,看见时念九不禁一喜,天真的声音中透露出失而复得最真实的喜悦,“九月!”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桃刃,麻花造型的流水刀身,是放血的大杀器,他一甩刀,仿佛有电流自刀身蹿起。
“这是我的......”我的朋友们!
时念九还未说完,时平平就将他往身后一推,“保护好他。”
六月的小脸顿时紧绷了起来,手掌一翻,灵摆赫然出现,“你是谁!把九月还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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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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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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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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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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