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婷婷一点也不胖》
新学期开始后没多久,迎来了学校20周年的校庆。
教室里不时就有人在下课间隙更新班级八卦消息库,谁的表哥又往学校输送礼物,谁的隔壁邻居家的儿子又向学校捐献多少东西。
小到给学校老师人手一个名牌包包,大到赞助学校修建新的图书馆和教学楼。
班级八卦群活跃度超高,每日消息都有99+,一来二去,撩拨的路婷婷好奇心也都生了起来。
她跟八卦群活跃度最高的那位同学打探到,这些礼物大多被放置在科教馆。
科教馆是在学校围墙下,号称是一中的“冷宫”。那里平日里大门紧锁,唯一开放是在学期将要结束前几天,为了预防上头猝不及防的检查,学校会安排学生进去打扫一遍又将铁门锁住。
可这反而加重了路婷婷的好奇心,一个学期将初入高中的新鲜感磨个精光,日子像被人设置了复制粘贴键,每日都在不断重复昨天,在某个时间段吃什么食物,写哪些作业,每日明明被课程表安排得明明白白,可隔天再来回想,竟在回忆里找不出可供缅怀的记忆。
一学期结束,她对这个学校每一处早已了如指掌,学校记忆库里唯一没有更新消息的就是这个终年门窗紧闭的地方。
在下课的间隙,她好几次都拉着卡卡绕道在那儿,可冷宫的铁门将所有的可能都阻隔在门外。
神烦,路婷婷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充满怨念地看着科教馆。
这是一幢英式的建筑,圆形角楼,凸肚窗,深灰色的砖砌墙,螺旋上升的楼梯立在馆的右边。
肃穆又神秘,谁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发生过什么故事。路婷婷的心被直直勾起,好奇心与日俱增。
卡卡对此毫无感觉,她只是个背景板,每日除了玩手机之外,就是和路婷婷混一块。
她比之前更加沉默,路婷婷已然适应。
路婷婷支教回来后,她也加入曾经极为不耻的死读书的行列里,上课乖巧听课,按时上交作业,活成大多数中学生那样。
偶尔深夜也会细想,是在哪个节点想到要告别过去的自己,或许是在支教时看见眨巴着的那双渴求知识的眼,那双让她想到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浪费时间就觉羞愧万分的眼,亦或是看着月考榜单上,每期不落的小花的名字。
改变起来很难,可一旦踏上这条路,慢慢走上去,发现沿途也绝非高不可攀,毕竟身边每个人都在都着这条路,自己并不孤单。
何况,卡卡一直都在。
可……夜深人静之时,回想起过去的悠闲日子,心头掠过一丝酸涩。
当然这短暂滋味在第二天醒来时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小花的态度从原先的看见路婷婷行动上躲开转变成心理上的主动疏离。
这都是卡卡的个人直觉,路婷婷看着迎面而来的小花遇见自己时偶尔还会嘴角上扬,心里已暗搓搓制定了新的“追花计划”。
她摩拳擦掌,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
学校里竹尖上已冒出了新叶,草木逢了春,添了新芽。
春寒料峭,第九节课时,路婷婷埋头在草稿纸上演算数学题,教室前门砰的一下就被开了,寒风也簌簌汹涌而至。
头顶仅有的一小戳黑发被风吹开的老班眼睛骨碌敞亮,像要宣布什么大喜事般,埋头写作业的人里,有人习惯性抬头,一脸茫然看着老班,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快乐的事。
“同学们,快出来。”
老班言语里满是热烈鼓舞,像外头正在发生什么不容错过的学校经典大事需要他们去见证。
教室里的人一涌而出,站在走廊上。
“快看。”老班像在朗诵诗歌般,一只手高高举过头顶。
所有人的眼睛都顺着老班扬起的那只手看过去,将能见范围内的每一个地方来回都看了不下十次,没发现任何与往日不同之处,都更加茫然地回过头盯着老班看。
“快看,都是朕给你们打下的江山。”
“……”
人群一哄而散,重新进入教室,好不容易积攒的热气在教室门大打大开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冷空气早就登堂入室。
路婷婷当时很想把老班打一顿,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这么皮的老师。
但想归想,身体很诚实地跟在其他人身后,正往教室里走时,老班叫住了她。
路婷婷内心:???莫不是心理活动被老班看穿呢?
她木木地在走廊上站定,任凭漫卷的风将头发吹乱,心里设想了一千种应对老班的方案。
身边门被人轻轻推开,方婉从教室里出来,来到她身边。
“老班让我和你去科教馆大厅排练节目。”
“??what?”
“老班说给校庆做准备?”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戏多。”
“???”
“我瞎说的。”
两人边互相吐槽对方边走路,没一会儿就来到了科教楼。
一推开门,路婷婷眼睛闪过一道亮光。
“怎么你们也在这?”
正不知在讨论着什么的小花和周昉回了头,午后阳光攀爬入窗,在地板上洒下暗影。路婷婷看向小花时,他也正朝这边看。m.χIùmЬ.CǒM
白衣少年,衬衫平整又熨帖,袖口往上拢,葱白似的中指和无名指指心夹着粉笔头,看向这边时眼里分明温柔得一塌糊涂,被发现后,像山林里受到惊吓的麋鹿,迅疾逃开,一旦发现对方没有敌意,又重新恢复往日清冷模样。
路婷婷心像被一片羽毛轻轻划过。
时间有限,四个人讨论一番后决定来弹唱首歌。
“我们这有四个人,那正好一个当主唱,一个当贝斯手,两个当吉他手,齐活。”
路婷婷在学吉他时听到吉他老师谈论过这事,当即就来当主帅。
“为什么要两个吉他手。”
路婷婷左右两边,齐刷刷响起这个疑问。
“一个负责和弦,一个负责主音。”
这一回,周昉出来作答。
“你知道?”
“嗯,我玩过乐队,有过商演经验。”
“没看出来啊。”
路婷婷看向周昉,他今日穿着红色棒球服,七分破洞铅笔裤,斜戴着黑色鸭舌帽,潮范十足。
“你没穿校服?”
学校规定,其他时间段可以穿私服,但周一必须穿校服。
“我从不穿校服。”
“……”
路婷婷回忆了一下,从见到他那天起,就觉得他这个人跟其他的男孩子不一样,其他男孩子都以糙汉子为荣,可他每次遇见,都跟要去上杂志似的,穿得潮范足,加之他下巴紧俏,面容白皙,一双桃花眼比女生都魅,不少人暗地里都称他“娘炮”。
“那你当主唱呗。”
方婉双手搭在周昉的手臂上,满是期待地看着他道。
“我不。”
周昉将双手撂了下来,很嫌弃地避开了方婉。
他有轻微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都恨不得再消下毒,夏天的球衣穿过一次,第二天绝对不再穿,袜子也是日日清洗。
他从不手洗,学校里有干洗店。冬天洗不动的棉衣花五块钱就可以被干洗一次,夏天没什么生意。
一年四季都接待的对象,整个学校6512个人里,也只有周昉一人。
“那怎么安排呢?”方婉眼睛从剩下的两人身边掠过,收拢在自己身上“要不我来试试?”
“你?”周昉没等另外两个人回话,率先发难。“你行吗?”
“我哪里不行。”方婉委屈状,好看的丹凤眼里噙着泪水,“我都没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小昉不要欺负女同学。”站在方婉身后的小花站了进来,“相信自己行,才会我能行,我相信她可以的。”
“……”
方婉感激地看了看小花,眼里更显得可怜巴巴。
“小花同意的话,我也没意见。”路婷婷兴奋地附和道。
“主唱确定了,接下来就是贝斯手,贝斯手就小花吧。”
“好。”
“???小花你行吗?”
路婷婷看着满脸斯文的蒋小花,不敢相信他身上流淌着音乐细胞。
“我演出找不到伙伴的时候,都是他过来给我搭把手。”
“这么厉害?小花你简直就是一个宝藏男孩啊。”
路婷婷不由自主地向着小花靠了过去,小花尴尬地笑了笑。
确定了在舞台上基本的布局后,四个人就开始了下一环,选歌曲。
抒情风格明显不适合,情歌更是太过矫情,四个人讨论了一圈下来,大脑一片空白。
“要不我们翻开各自的歌单?”
路婷婷提议道。
四个人低下头,翻开网易云、qq音乐。在各自收藏的歌单里寻找灵感。
几个人就像是《中国好声音》里的音乐导师,齐齐准备为某一首歌转身。
“victory”周昉戴着耳机,喉头润湿,沙哑着吐出这串英文字母。
“可以,我家的狗听了这首歌,都想上战场。”方婉眉目流转,瞥向周昉。
“我也赞成。”
“小花赞成,那我完全没意见。”
路婷婷狗腿道。
敲定了歌曲后,三个人就开始排练,距离校庆只有十五天。四个人第一次碰头,不熟悉曲风,彼此熟悉度也不够。
时间紧任务重,四个人商量后决定晚饭后,上晚自习前的半小时一块儿来这儿排练。路婷婷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一个这么靠近小花的机会,当即就举双手表示赞同。
为此,之后的十五天里,第九节课一下课,路婷婷就拉着卡卡来到外头的小巷子深处,嗦了碗热腾腾的米粉后,她乖巧地回了趟寝室,背上41寸的吉他,来到这儿。
第一天来的比较早,队友没到,她就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地板坐下,戴上耳机,静静地感受歌曲的律动。
这是一首情绪激昂的歌,路婷婷第一天听完,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上战场,她搓了搓臂弯上的鸡皮疙瘩,在手机上百度了吉他曲谱,调整了一个位置后,对照着手机屏幕,径自实操起来。
这首曲变化蛮大,她久未摸吉他,这时候突然来拉,倍感吃力。
“拉错了弦,应该是d调,手指头不对。”
路婷婷还没反应过来,手背就被一双手给覆盖住,她的手木讷地被对方的手推着往不同的琴弦上走。
滑溜,白净,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
“你手比女生的手还好看。跟你一比,我感觉自己是个男的。”
路婷婷瘪瘪嘴巴,如实吐露心声。
“认真磨合,谁让你看这个。”
周昉无语道,手也从她手背上移开,径自从身后拿出吉他背带来,套在自己身上后。路婷婷屁股往右边移了下,想给周昉挪点空间。
没听到他挪移的声音,路婷婷抬眼往上一瞥,今夜星河灿烂,头顶那人白嫩俏脸里,目光深邃,眼尾上翘,睫毛又密又长,长长的睫毛下,眼珠像黑水晶般透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低眉浅笑,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像弯弯的月亮。
这也太好看了吧,难怪有女生在背后诋毁他,这颜值,在美女堆里都是能打的啊。
路婷婷砸吧着嘴巴,暗叹道。
“路婷婷擦擦你嘴角流出的口水”方婉和小花突然从周昉背后出现,小花注意力旋即转移了,路婷婷咧着嘴,盯着小花,像狼盯着一块肥羊羔。
“哦”路婷婷吐吐舌头。
四个人的排练,每天都在这个地方悄悄开场,又仓促收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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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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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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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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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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