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这并非你我能控制之事。”红鬼闻言,上前替宁欢说了一句好话。
宁欢拍拍红鬼的肩膀,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他抬眸看向柳仲文:“柳公子,请讲。”他侧头看了一眼红鬼,“云公子不是外人。”m.χIùmЬ.CǒM
柳仲文犹豫了半晌,表情渐渐松懈下来,疲态显露:“我不想再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他抚着额头,身子靠在背后的树上,长吁了一口气:“阿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宁欢微愣,本以为柳仲文因他们间接造成了柳姑娘受伤而发火,没想到他忽然转变了态度,但转念一想,眼前之人也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孩子,护姊心切,又有什么可说不过去的呢?
“柳姑娘早已无法置身事外,那贫道就将所知道的事情,细细说与你听。”宁欢打开了扇子,背过身去,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对上柳仲文露出愧色的双眸,“一年前,柳姑娘的挚友绮迎为了救她,将最后的灵力渡到她的身上,由于越城的阻挠,导致后来柳姑娘被灵力反噬,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妖化,她是凡人之躯,定活不了多久,后来比武招亲生变,柳姑娘遇到了文鲤姑娘与河瞳公子,是他们将柳姑娘带去了云起山庄,又安全将其从桃源带出,柳姑娘的性命才得以保住,只是她完全妖化了。”他收住了话,看着柳仲文错愕的神情。
柳仲文闭上眼睛,咽下一道气,许久,才缓缓睁开:“我不知道阿姊受了这些苦,虽然我知道她接触了妖物,没想到事实竟然是如此,那时我苦寻阿姊许久,才发现她被夜生门的妖物抓去了,险些没能将阿姊救下来。”
宁欢有些疑惑:“你一直不知情?你真的仅凭你自己的力量救下柳姑娘?”
柳仲文点点头:“我也不晓得,当时就跟魔怔了似的,救不了阿姊,身体就不敢倒下,还是后来遇到了一位仙人,我与阿姊才能幸免于难,之后我便从来不去问阿姊经历过的事情,我怕提起这些事情,她会伤心。”
宁欢:“.......”他笑了笑:“你倒是替她着想。”
柳仲文严肃地点头:“阿姊是柳某最重要的人。”
宁欢将扇子合上:“所以,越城是柳姑娘的仇人,而他们从红鬼处得知,是越城与江有春联手杀死了碧山派的木氏夫妇,而文鲤姑娘就是他们的女儿木沅。”
柳仲文的表情变了变:“柳某明白了。”他的神情有些失落,他看着宁欢,眼神忽然锋利起来:“那你是谁?你可是岐山派的人。”
宁欢很坦然地承认:“贫道与河瞳公子情同手足,从小出生入死,他的话,贫道自然是信的,贫道可容忍不了这样一个杀人凶手留在岐山派,谁知道他们还要做些什么龌龊的勾当?”
柳仲文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宁欢:“你与河瞳先生早就认识?”
宁欢点头。
柳仲文眼睛忽然亮了亮:“那什么时候还能见到河瞳先生?”
“啊?”话题转变得太快,宁欢反应过来后发出一阵笑声:“我说你小子,你是不是对那些所谓的‘奇人’特别感兴趣?譬如河瞳公子?譬如贫道?”
此时柳仲文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往哪眨都不是,他的脸上浮了几缕霞光,像只局促不安的兔子。
红鬼在一旁看着,发出嗤嗤的笑声。
柳仲文只好正色道:“反正,只要阿姊没事就好,出了事,我定饶不了你们。”
宁欢连忙应承:“是是是,方才阿勉还说贫道演戏太用力过猛,没想到柳姑娘比贫道还拼命啊?”他的头微歪着,“你现在知道了吧,柳姑娘为了让他们身败名裂,决心到底有多大。”
柳仲文眼神逐渐暗淡了下来:“晓得了。”他脑子转了转:“司徒夫人怎么会帮我们?”
红鬼笑道:“司徒夫人,是文鲤姑娘的挚友。”
柳仲文叹道:“原来如此。”
这时,迟冰正好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看见三个男人在院子里说话,与他们含笑点头后,欲直接将药端进屋子里。
宁欢在后头笑道:“多谢夫人。”
迟冰转过头来,笑道:“不必客气。”说完便开了眼前的房门,走了进去。
柳姑娘听闻开门声,便已经醒了来,她看着迟冰在给她晾药,有些不好意思:“打扰夫人了。”
迟冰放下药碗:“千瞻都与我说了,药趁热喝了吧。”
柳姑娘虽与迟冰不熟,但也知晓她清冷的性子,也不再说什么,撑着身子起了身,端起药碗,吹了吹,将汤药统统灌入喉中,虽有些苦,在她看来,倒也没什么,她把药碗放入端盘:“多谢。”
迟冰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与她道:“朱家的人已经在收拾行李,看来是要连夜赶路回易城了,至于江有春,我尚不知他的去处。”
柳姑娘想起朱梓身上还带着伤,心中微微惊讶,这连日颠簸,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心中不禁添上一丝愧意,她努力让自己静下来,是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本就相背而驰,只求日后不会兵戎相见,罢了。
“竟然他们走了,待我的伤一好,也要回均山了。”柳姑娘苦笑道。
迟冰淡淡“嗯”了一声:“多加小心。”
黄昏时分,排骨游翔在高空中,黑色的翅膀上下扑腾,文鲤、晋楚、墨弋三人盘坐在马背上,三人此时正在施力,掌心之间白雾翻涌,出现了一座巍峨且华气逼人的城门,“淮京”二字苍劲有力,透着王霸之气,白雾翻涌上来,掩住城门的画面,出现了一间极其简陋的茅草屋,看不出来什么,眨眼间,白雾再次将屋舍掩盖,渐渐散去。
三人将觅火印放回原位,文鲤转头对排骨说道:“排骨,去淮京。”
排骨嘶鸣一声,调转了方向,继续一上一下扑腾着翅膀。
“去淮京再慢慢找吧。”晋楚也没什么思路。
文鲤往下方看了一眼:“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久,也才过了一天一夜,我都险些忘了,是昨日才到的河邑,今日就走了。”她看着墨弋:“这是我与晋楚行动最迅速的一次了。”
墨弋回道:“辛苦你们了。”
晋楚直接闭上了眼睛:“确实有点累。”
墨弋笑笑:“以前的晋楚是极严肃的一个人,如今倒有些不同了。”他看向文鲤,“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文鲤应道:“人生。”
墨弋一愣,转而笑了起来:“你说得果然没有错。”他的眼睛看向前方:“淮京,皇城啊。”
文鲤接道:“天子脚下,龙脉盘桓之处,与这龙字有关联的,恐怕是昭云吧。”
墨弋看向文鲤:“只要安好就足矣。”他盯着已经在闭目养神的晋楚,对文鲤道:“歇会儿吧,累了一天一夜了。”
不知过了多久,新月悄然升起,不知不觉中入了夜,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拂过肌肤,留下点点凉意。
文鲤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她揉搓着鼻子:“难道我也会染上风寒?”
晋楚睁开眼睛,咯咯笑了几声:“说什么胡话?”
文鲤呼了一口气:“这还得多久?”
墨弋接道:“快了。”
晋楚看着脚下的光点,笑道:“前方应该就是了。”
恰好这时,排骨穿下云层,正在慢慢往下降落。
但晋楚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两人:“我寻思着,这天,是要落雨了。”
文鲤瞪大了眼睛,丧气道:“不会吧......”正说着,高空中传来巨大的雷响,她被惊了一瞬,忽而跳了起来,指着天喊道:“水君!你太不仗义了!”
紧接着,豆大的雨水落了下来,打在马背上,黑色的翅膀上淌着水滴,从边缘处汇成一股水,顺着马肚流下去。
“伞。”文鲤将手中的剑变回水鸣伞的模样,抛至头顶,伞面自动打开,渐渐扩大,盖过三人的范围,但雨水仍是会顺着伞面滴落至马背上。
“排骨,我们先下去。”文鲤转头对排骨喊道,排骨嘶鸣了一声,一头扎进下方的朦胧夜色中。
排骨似乎对这种突然降落很感兴趣,它加快了速度,就像是在赛跑一样,冲得极快,文鲤只觉得天旋地转,连雨水的湿润都感受不到了,眼前一片模糊。
将要落到地上上,排骨不似上次那般莽撞,而是及时地减缓了速度,慢慢地落到地上,待文鲤几人从马背上下来之后,排骨才收回了翅膀,变回普通马匹的大小。
墨弋此时举着伞,忽然笑道:“还好我举着的不是千瞻,那估计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文鲤正在拉着排骨的缰绳,把它拉到自己身边,忽然闻言,转过头去,疑惑地看了墨弋一眼,眼神很是无辜:“......”
墨弋朝文鲤轻轻一笑:“这是哪儿?”
晋楚闭上眼睛,捏了一道口诀,确认了方位,他指向右手边的路:“从这一直走,便是通往淮京的路,我们找一下前方有没有可以投宿的村舍,若我没记错,城外倒是有许多个村子。”
文鲤好奇道:“你来过?”
晋楚顿了一瞬,轻轻“嗯”了一声。
道路泥泞,一把伞为三人遮雨,文鲤牵着排骨,还召出了灵火,艰难地前行着。
“我们不是神仙吗?”墨弋的声音打破了空气的沉静。
文鲤愣了一会儿:“我们不是神仙吗?”她看向晋楚。
晋楚停住脚步,愣了愣:“兴许是,当凡人当得习惯了。”
墨弋笑道:“罢了,不折腾了,就这样吧。”
文鲤仍是好奇:“你还当过凡人?”按理说晋楚只是以器物的形式存在于世间,并非真正地过着凡人的生活,何来涉足于人间之说?
晋楚笑道:“都在人间一千多年了。”
文鲤狐疑地点了点头,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一道光,像是灯笼的模样,她有些兴奋地指着前方:“前面有人!”她收回了灵火,往前走去。
晋楚与墨弋相视一笑,加快脚步走过去。
这里零星散布着几家农舍,眼前那人佝偻着背,腰间别着一把灯笼,戴着一顶斗笠,披着蓑衣,正在将一罐罐的东西搬回屋子里,他似乎看到有人往这边走来,停止了搬运的动作,把灯笼从腰间取出,等待那三人走近。
“这位老伯。”晋楚笑着向那位农人打了声招呼,借着农人灯笼的光,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将其掩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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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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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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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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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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