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问好后,因晋楚与贺明之风度极像,司徒修多看了几眼,晋楚也依旧是礼貌性地笑着。
司徒修走后不久,贺明之就带贺轩灵过来了,一阵寒暄。
“尊者。”贺轩灵看见晋楚时仍是恭敬,反倒是贺明之心中有一丝不适。
晋楚微微颔首。
“柳姑娘呢?”贺轩灵走到文鲤身边,左右张望着,“哪儿去了?”
贺明之闻言,脸上露出隐忍的表情。
“柳姑娘生病了,没来。”文鲤心底有些惆怅,但又觉得贺轩灵话里透着丝古怪。
“那真是可惜了......”贺轩灵撇撇嘴。
文鲤道:“会好起来的。”
贺轩灵点头:“本以为会很久才能见面,如今算来,也才不到一个月。”她数着指头,满心欢喜。
文鲤轻轻笑了笑。
“果真被我猜中了,瞳公子肯定会来。”贺轩灵往后看了一眼贺明之,眼睛笑眯眯的。
“司徒兄的喜事,怎么能不来?”河瞳走到贺明之身边。
贺轩灵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河瞳,眼中蕴含着点点温柔,带着丝小心翼翼的娇态。
文鲤恰好看着贺轩灵的笑容,只觉得这孩子活泼可爱,惹人喜欢,她看着也开心,但触及到眼睛时,脸色忽然僵住,她顺着贺轩灵视线看向河瞳,心中忽然明了,苦笑两声。
文鲤别过脸去,内心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她的记忆恢复了,她终于可以对他说喜欢了,可如今,就算他不喜欢贺轩灵,也轮不到她了......他们都说他长情,她与他这一生,怕是永远也不会有感情上的交集了,无缘即散,她对她的心渐渐走向枯萎,直到沉沦至一潭死水,不愿再泛起任何波澜的那一天。
“文鲤姑娘!”贺轩灵愉悦的声音将文鲤从阴淡中唤出来。
“啊?”文鲤不明所以。
贺轩灵眨了眨眼,将文鲤拉走。
河瞳下意识拉住文鲤的手:“待会儿我有事与你说。”
文鲤心中一动,愣了愣:“嗯。”
河瞳笑着,松开了文鲤的手。
贺轩灵望了眼文鲤的手腕,眼睛暗了暗。
“去哪儿?小心些。”贺明之嘱托道。
“知道了!”贺轩灵转头笑道,拉着文鲤走出梧桐苑,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文鲤已经猜到贺轩灵要做什么了,无非就是询问关于蛟龙佩的事情,但是她心中仍有一丝疑惑,贺轩灵为何如此小心?
贺轩灵把文鲤按在秋千椅上,自己跑到文鲤后边,替文鲤推着秋千。
文鲤的双手握着绳索,不等贺轩灵开口,便道:“轩灵姑娘问的可是那枚玉佩?已经有些眉目了。”
贺轩灵抿唇一笑:“文鲤姑娘果然聪明,反应也比之前快了很多。”她轻轻一推文鲤的后背,秋千慢悠悠荡了起来。
“轩灵姑娘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他人呢?”文鲤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贺轩灵手中的动作止住了,她低着头,抿着唇,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唇齿动了动:“我自己知晓就好了。”而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天气微热,文鲤额上渗出一层汗珠,贺轩灵拿出帕子欲要给文鲤擦额上的汗珠。
文鲤笑着从贺轩灵手中接过杏色的帕子,上绣着含苞欲放的兰花,她用指尖摩擦着兰花,轻拭额头,这个瞬间,她想到了一件从未思考过的事情。
贺轩灵拿回帕子收好后,依旧轻轻推着文鲤,两人彼此无言。
此时,文鲤兀地从秋千上站起来,转身看着贺轩灵,笑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望轩灵姑娘不要有所隐瞒。”
贺轩灵摇头,立即反驳:“没有瞒着你!”语气微急,带着一丝紧张。
“嗯?”文鲤眯着眼睛看她,像是在审视猎物。
“怎么会......”贺轩灵喃喃道,她敛起不安的神情,抬眼与文鲤对视,双眼如一泓湖水,清明透彻,再次展颜:“文鲤姑娘变了。”她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文鲤盯着贺轩灵离去的背影,心中无波无澜,亦不觉得贺轩灵的话有多刺耳,她的左手手背托着右手的手肘,右手食指的指背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下巴,良久,才轻启朱唇:“所以,她之前是欺负我蠢吗?我替她解决贪狼的事情,她给我指引海云泪的方向,我们也算两清了。”
贺轩灵的行迹确实可疑,文鲤想起从前的事情来,更觉得贺轩灵不似表面这般无忧无虑,自从晋楚把轻瑜的魂魄给了她之后,她的能力似乎越发明显,难道是那枚狼珠?
文鲤心里踌躇,抬脚走向梧桐苑。一路上,她喃喃自语,又摇摇头。
终于,文鲤揪住了一个方向:“啊,竟然是能感知月光的力量......”想到这儿,她心中生起一股愠怒。
“唉唉唉唉小心!”
文鲤突然从神游中清醒,抬眼便是一堵墙,左边是是梧桐苑的院门,她循声望去,见河瞳正在院内嘲笑她,她眸光一暗,踏入院门,与河瞳擦肩而过。
“出什么事了?”河瞳拉住了文鲤的手臂,轻蹙眉头。
文鲤转过头,视线瞟着河瞳攥着自己手臂的手,抬眼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松开。”
河瞳闪过一抹疑惑,松开了手,负手而立着。
文鲤掸了掸衣袖的褶皱,道:“此时心情不佳,抱歉。”说罢,快步离去。
直到文鲤合上房门,河瞳才收回视线,文鲤冷漠的声音幽魅般再次飘入耳朵里,他叹了一口气:“这是怎么了?”他想起了贺轩灵,方才贺轩灵回来找贺明之的时候,表情也怪怪的,他不禁疑惑:“两人说什么了?”wWW.ΧìǔΜЬ.CǒΜ
河瞳抬脚欲回房中,不放心再次看了一眼文鲤的门,后知后觉,自言自语道:“可她好像在生我的气,不就是笑一下她?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火气?”河瞳疑惑着,转身朝文鲤的房门走去。
“开门,急事。”河瞳怕文鲤不开门。
文鲤正坐在梨木雕花圆桌边上,表情严肃,地上是几个杯子的碎片,听闻河瞳扣门,缓了一口气,想着还是正事要紧,起身去给河瞳开门。
河瞳跟着文鲤走进屋内,看见了沾着血迹的瓷器碎片,圆桌上的茶杯一个也不剩,他眸光一转,文鲤右手上的血液正顺着指尖低落下来,“生气就生气,何苦作践自己。”他语气颇为无奈,快步走去,取出怀中的锦帕给文鲤包扎伤口。
文鲤坐着,也并未拒绝,只是想事情想得出神。
给文鲤处理好伤口后,河瞳坐着她身边:“出什么事了?”
文鲤望着河瞳,欲要开口,想到河瞳与贺明之的关系甚好,且与贺轩灵亦相识多年,而她自己才与他相识不到两个月,遂苦笑了两声:“没什么事,自己恼自己罢了。”她双目无神,只是苦笑,又道:“什么急事要与我说?”
河瞳轻声说道:“司徒兄曾与我说,他的新娘子的脉搏不像人类。”
文鲤脸色一怔。
河瞳旋即一笑:“不过你得先将你愠怒之事告知我。”
“你好八卦。”文鲤盯着对方。
河瞳正色道:“不是八卦。”
见河瞳这样,文鲤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只冷冷道:“你还是去问贺轩灵吧。”
“她如何惹恼你了?”河瞳不解。
文鲤继而冷笑:“如果我与贺轩灵说出相左的话,你信谁?”
河瞳犹豫了一会儿,抬眼对上文鲤愠怒的眼睛:“你是想让我信你,还是信她?”
闻言,文鲤脸色一白:“什么意思?”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河瞳望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
“河瞳,你走吧。”文鲤垂下眼睑,睫毛动了两下,从嘴里飘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她还是猜想,不敢乱说什么。
“我走?”不知文鲤的话触动到河瞳的哪一根神经,他冷冷道:“文鲤,你如同从前一样,没心没肺。”他所说的没心没肺不是指单纯,而是指狠心。
文鲤兀自站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从前?从前我们认识吗!我何曾伤过你?”她的眼圈发红,望着这个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并且陪伴了自己将近两个月的男子,神情冷漠。
“你何曾不伤害过我......”河瞳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自嘲地笑了两声,道:“是我唐突了。”
“离开商州后,你我各不相干,罢了。”文鲤无声地叹了口气。
河瞳并不在意,回她:“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生气?竟然气到要与我分道扬镳,你不说出个理由来,我便赖着不走。”
文鲤哑然,她当然不想让河瞳走,只是这件事情,关系到他啊,关系到狼珠,关系到贺明之,关系到柳姑娘的伤,甚至与木氏夫妇的刺杀案有关。
“阿瞳,我的记忆似乎还不完整。”文鲤转了一个话题,又道:“但我并不怀疑你做了手脚。”
河瞳心中有一丝紧张,没料到文鲤会说起这件事。
“阿瞳,我们之前见过吗?”文鲤的个头比河瞳矮了一截,她仰着头,神情落寞。
“或许吧。”河瞳仍旧镇定。
“你要醒世丹做什么呢?你自己也用了吧?”文鲤向河瞳投去探寻的目光,笑得阴侧。
“想起什么了?我们可曾见过?”文鲤继续笑道。
河瞳抬头望着天花板,他真是低估文鲤了,这个女子,总是对什么都很警觉。
“不说话?”文鲤围着河瞳走了一圈。
“没有的事,别瞎想。”河瞳低下头,对上文鲤红肿的眼睛,还是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痕。
未等河瞳的手触及她的眼角,文鲤便将他的手挥开了:“别!男女授受不亲,既然你心里有人,麻烦自重些。”
河瞳的手放下,看着文鲤口中他“心里的人”,愣了半晌,既然笑了起来。
“气消了没有?”河瞳道。
文鲤白了河瞳一眼,回想着自己今日的行为确实有点过火了,贺轩灵的气与对河瞳的气纠缠在一起,才落得如此反常,对河瞳心怀有愧意,只是方才一气竟然把自己的疑惑勾出来,不知是哭还是笑好,她可能是,太久不生气了。
河瞳望着文鲤渐渐缓和的脸色,心中已知文鲤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他见过文鲤生气,又可止一次?早就知晓她的脾性了,他此时也在心中责怪自己太过心急,竟然在她气头上跑进来。
“消了。”文鲤坐回了凳子,依旧有些怅然,此时她与河瞳的相处模式怎么如此熟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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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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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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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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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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