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心中有难言之隐,只想避着他,自昨日看到薛络容手上的伤痕后,想起她曾经对越城的心思,柳姑娘难以面对此人。
除了柳姑娘,其他人都不甚在意薛络容的出现,只当他昨日住在了别地,今日一早过来见柳姑娘,文鲤看着柳姑娘,只觉她神色不太正常,心中便揣测着两人是不是闹矛盾了。
河瞳在均山时就看出了薛络容对柳姑娘的心思,又加上戳破了越城的面具,见他此时又出现,只调侃道:“又来找柳姑娘了?”
薛络容不知怎么的,笑得更温和,轻轻地“嗯”了一声。
而柳姑娘觉得自己浑身汗毛竖起。
薛络容看向众人:“今日我想约柳姑娘出去一趟,你们可有没有别的什么要紧事?”
晋楚第一个开口:“没有没有。”
河瞳不悦地看了一眼晋楚,责怪他抢了他的话。
“不了,我得照顾文鲤。”柳姑娘拒绝。
闻言,文鲤在一旁愣愣的:“我挺好的。”
文鲤又见柳姑娘似乎不愿意去,又道:“如果柳姑娘不愿意的话,薛公子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的好。”
柳姑娘感激地看了文鲤一眼。
薛络容又正色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柳姑娘听了,心中徘徊不定,她望了文鲤一眼,文鲤笑着冲她点点头。
“如何?”薛络容又问。
柳姑娘这才点了头。
柳姑娘与薛络容走后,河瞳也道:“今日也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回家一趟。”
文鲤心头一颤,脱口而出:“你还会回来吗?”
河瞳笑得有点得意:“怎么?怕我拐了你的东西跑路啊?”
文鲤瞪了河瞳一眼,轻哼了一声。
晋楚便问:“可是有什么急事?需不需要帮忙?”
河瞳颔首:“是有点棘手的事情,帮忙就不必了,早些完事的话,明日便能回来,最迟也得后日。”
“如果有什么难处,只管说,不用为难。”晋楚拍了拍河瞳的肩膀。
河瞳嫌弃地掸开晋楚的手:“晋楚兄有时候真像个娘们。”
晋楚被河瞳掸开的右手本来要放下,这时听了河瞳的话,便握紧了拳头,一把打在河瞳的肩上。
河瞳笑着揉揉肩头:“晋楚兄真是个爷们。”
晋楚:“......”
这时河瞳又道:“这两日也得提防些,碧山派的人或许还会找来。”
文鲤听到碧山派,眼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她望着河瞳:“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河瞳笑道:“我无事。”又看了眼晋楚,“照顾好小鲤与柳姑娘。”
晋楚点头:“你尽管放心去吧。”
河瞳看了一眼文鲤后,出了门。
晋楚提议:“要不要去看看杨小洲与兰庭?”
文鲤本来闷闷的,这时闻言便乐道:“允许我出门了?”
晋楚笑道:“出去走走,当松松筋骨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会护着你,放心。”
文鲤点头,于是两人结伴去了杨府。
那边,薛络容带着柳姑娘出了同福客栈,也不谈别的,先问她:“用过早点没有?”
柳姑娘摇摇头。
薛络容带柳姑娘去了悦阑楼用了早点,期间薛络容只是像正常用餐一般,态度从容,只柳姑娘心里慌了些,时不时抬头看看薛络容,总想对他说些什么话,又说不出来,也便放弃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用完早点,极度地遵循了“食不言”这一规矩。
之后薛络容带柳姑娘去裁缝铺定制了一套新衣裳,还去珠宝铺买了一对珍珠环子。
柳姑娘闷头不语,只跟着薛络容的步伐走。
“薛公子,你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当薛络容欲要走进胭脂铺时,柳姑娘终于忍不住了。
“你看不出来吗?”薛络容的声音有一点点委屈。
柳姑娘脸色微红,还是定了定神:“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此时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你。”薛络容笑道。
柳姑娘只觉得脸烫烫的,但又努力将自己拉回了现实,她眼前之人可是薛络容啊,仿佛一盆冷水浇落下来,熄灭了她的一丝渴望:“陪我做什么?可是有事托我去做?正好我们也能两清了。”
薛络容脸色一冷,道:“先随我去一个地方,走吧。”
柳姑娘本就由着他,这时也只是安静地答应。
不曾想,薛络容将柳姑娘带到了城隍庙前:“要不要去上柱香?”
柳姑娘只痴痴地望着城隍庙这三个字,等回过神来,薛络容也已经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她赶忙从薛络容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挣出来。
薛络容停了一顿,继续往前走。
与普通人一样,两人虔诚地跪拜,上完了香,但未离开城隍庙。
薛络容缓缓开口:“我不是越城,但我是李圈,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柳姑娘记得,当年李圈被虚元真人带回碧山派改名为越城,而真正的李圈又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其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虽然柳姑娘早有预感,此时听薛络容亲口说出来,竟然落下泪来。
薛络容的手覆上了柳姑娘的背,轻轻拍了两下:“好了,好了。”
柳姑娘心绪难平,但城隍庙人多,也只好憋着,而这时,薛络容则用另一只手,替柳姑娘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滴。
柳姑娘心下一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薛络容,只见他蹙着眉头,眼里尽是柔情,柳姑娘下意识推开了薛络容。
薛络容收回了手,笑道:“走吧。”
虽然柳姑娘还是难以接受,却依旧跟着薛络容的步伐走。
薛络容时不时低头看柳姑娘,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愁思,她又偏生是个多心的人,恐怕她一时难以接受,他有点后悔今日的莽撞。
两人在河边散步,租了一方小舟,船家在前头划桨,两人闷坐在船尾,不言不语。
薛络容望着柳姑娘,笑道:“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柳姑娘继续低头,半晌,才道:“我爹如何了?”
薛络容看着流动的河水:“关在均山呢。”
柳姑娘又问:“我娘如何了?”
薛络容笑道:“知道你爹没死,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细想了一瞬,又道:“城主换成了孙员外,城内一切未变,柳仲文回来了。”
听到柳仲文的消息,柳姑娘微微抬头:“仲文回来了?”
薛络容点头:“回来好几日了。”
柳姑娘想要问下去,又不想再听闻柳家的音讯,她是铁了心忘却往事,于是她又问:“三泽它们如何了?”
薛络容回道:“还在湖里呢,故里回不去了。”
柳姑娘苦笑:“物是人非事事休。”
薛络容宽慰她:“别这么悲感了。”
柳姑娘不语,忽然想起了柳嵘心中一直计较的“身后之人”,她伸手撩拨几下河水,假装不经意:“你可知晓,为何我一直嫁不出去?”
薛络容尴尬,轻咳了两声:“我做的。”
“为什么?”柳姑娘不解。
薛络容解释道:“也不是说你嫁不出去,你对那些人根本不满意,我何至于让你遭苦?”
柳姑娘拉下一张脸:“与你何干?”
“我这辈子,没什么别的奢求,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薛络容的声音很轻慢,显得很没有底气。
柳姑娘嗤笑道:“你真的以为你在对我好吗?”
“我发誓。”薛络容严肃起来。
“那为什么你与越城就交换了身份?你们什么关系?”柳姑娘双眼直视他。
薛络容的眸光一闪,笑道:“柳姑娘,你问得似乎有点多了。”
柳姑娘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另一边。
“我怕我们会成为敌人。”柳姑娘哽咽道,她想到了文鲤,想到了绮迎。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薛络容轻声道,柳姑娘听不出他话里有什么意思,心一酸,眼泪也便控制不住,簌簌滑落在两颊。
薛络容用手将柳姑娘的头扭过来,望着湿润的长睫与两行清泪,替她轻轻抹去了眼泪,心疼道:“我今日是想让你开心的,反倒弄巧成拙了,你打我吧。”
柳姑娘拍开他的手,连将身子转过一边,不去搭理薛络容。
“柳姑娘,”薛络容望着手心的泪渍,自顾自地说起来:“后日是你十九岁的生辰,我有事情要处理,不能陪你,所以提前来了,希望你不要怪我,今天开心一点好不好?”
柳姑娘诧异,抬起头来望着薛络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难得他记得住,因为均山习俗禁忌,她从小就未有庆过生辰,她生在五月初五正午,在均山,五月被当地人视为恶月,而恶月之中的恶日,便是五日,在这天出生的孩子,被视为家族的“灾”。
此时柳姑娘听了薛络容的话,心中有几分触动。
“我不过生辰。”柳姑娘还是想起了均山的习俗禁忌,但声音又有几分赌气。
“反正不是我们的禁忌,不会触犯什么东西,毕竟我们都不是人。”薛络容知道柳姑娘在担心什么。
柳姑娘只讪讪笑了两身,在她听来,总觉得薛络容的话怎么这么怪呢?好像在骂人。
薛络容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浅月白色的丝绢帕子,小心翼翼地端放在左手手心,右手慢慢将帕子的四角打开,帕子上,躺着一支金累丝镶嵌白玉柳枝头簪。ωωω.χΙυΜЬ.Cǒm
柳姑娘头上此时簪的是一支银镶红宝石发簪,薛络容伸手将它取下来。
“做什么!”柳姑娘警惕地捂住头,又见她的发簪在薛络容的手上,立即伸手:“还给我。”
薛络容将那支银镶红宝石发簪放在帕子上,取了金累丝镶嵌白玉柳枝头簪放到柳姑娘的手上,又将帕子小心翼翼叠好,重新放入怀中。
柳姑娘神色复杂地望着手中的簪子。
薛络容合上她的手掌:“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收好,别丢了。”末了,又补充道:“我亲手做的。”
柳姑娘哑然,想要收回手,谁知薛络容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从她掌心取走那一枚发簪,簪在柳姑娘的发上,赞道:“你真好看。”
柳姑娘:“......”她稳了稳头上的簪子,继续望着河面,她好像,又心软了。
两人回到岸上,越走越偏僻。
柳姑娘怀疑:“到这儿做什么?”
薛络容只让她噤声,柳姑娘仍是小心翼翼跟着薛络容走,不知道他要作什么?
衰旧的屋舍,宛如废墟,四下无人,泥土与青苔的的清新与铁锈的刺鼻混杂在空气中。
薛络容停了下来,伸手往右后方运气一道灵力,一个黑色的人影被吸了过来,他的手掐住黑影的脖子,眼神冰冷:“做什么?”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叫人看见了地狱。
“无可奉告。”那黑影挣扎。
薛络容始终没换过表情,手一用力,黑影就化成了灰烬。
他抖了抖手,对柳姑娘温和一笑:“走吧。”
柳姑娘点头,瞥了一眼面如春风的薛络容,笑了。
温柔的,是他,狠戾的,也是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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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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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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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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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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