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兰塘春色>第四十章 报复
  没过几天,谢蔚然却顾不上报复付欣了,只因他听人说起,北朝听闻先帝驾崩,新帝年少,便派大将军带领三十万人马,陈兵边境。

  这件事,京都里大部分人还不知道。

  谢蔚然接到消息的时候正逢皇上出游兴乐宫,掌事太监让他备好马车不得耽误。他吩咐副手去办了,自己便在一旁沉思。沉思半晌,决定去找自家父亲。

  “您早就知道北朝边境的战况了?”

  “刚知道。”

  “那还等什么?如今卫大将军和傅大将军都在京城,庐陵王又没了,难道要等北朝打到京里来?”

  谢太傅拿帕子擦了脸,便阴沉的看着谢蔚然。

  “我冲动了,请父亲责罚。”

  “你不止冲动,还胡闹!”

  谢蔚然猛然抬头。

  谢太傅盯着他问,“你如今是什么身份?”

  “车马营校尉。”

  “你是负责天子车驾的,肩负陛下安危,边关之事,也是你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乳臭小儿能议论的?”

  “我明明……”

  “你觉得你先前所立的功劳,也配叫做战功?”

  谢蔚然怒极,却不敢反驳,末了嘟囔道,“您再看不上我的功劳,陛下也因为那功劳让我做先锋,还尚了公主。”

  谢太傅顿时被气笑了,“你以为陛下让你尚豫章公主,是因为你的军功?”眼见对面的儿子一脸不解,谢太傅不由叹口气,揉着额头道,“有不懂的话你同你兄长说去,我只有一件事,当日太皇太后灵前,陛下能顷刻间杀了庐陵王,如今你胡乱说话,他也能不管不顾的杀了你。到时候,”谢太傅一拍桌案,高声问,“你让我和你母亲怎么办!”

  “父亲,我错了。”谢蔚然下意识的跪倒在地。

  谢太傅却没让他起来,端然坐着道,“你知道就好,无论如何,我们养了你一场,也不求你出息,好歹等你成年,有了孩子,你再胡闹也不迟。”

  “……是。”

  “边境的事,无论你是从谁哪里知道的,都不许往外说,一个字也不准,对你大哥也不许说,就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

  “战报早就递到建章宫了。”

  谢蔚然赫然抬头,“陛下就不怕……”

  “那是皇家的事,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胡乱折腾,不过换个人上台罢了。你只记着,无论你将来要如何,你总是谢家养大的,也不求你为谢家添光,只要不胡言乱语害了家人就好。”

  “是,我知道了。”

  临出门,谢蔚然却忍不住回头问,“阿爹,太皇太后真是庐陵王害死的?”不对啊,看前一阵子太皇太后的表现,是向着庐陵王的,太皇太后好歹是个助力,庐陵王害死她做什么?

  “你觉得呢?”

  “我先前以为,太皇太后和庐陵王有交情,太皇太后很偏爱庐陵王。”

  谢太傅目光微亮,有心想夸儿子几句,又怕自己猜错了,便不经意的问,“依你看,陛下诛杀庐陵王,所用的证据是真的吗?”

  “不是。”

  “为何?”

  “陛下整天忙着游花船赏美人扔骰子,哪儿来的时间找证据。还不如说他是看上了庐陵王妃,才故意诬陷的庐陵王呢。”

  “……”谢太傅喝了口茶,才勉强露出笑意,低声道,“你出去吧。”

  刚才,真是想太多了。

  谢蔚然陪母亲用了午饭,又因为送付欣《女诫》这件事被训斥了一番,一时头疼不已。

  谢夫人看出他的神色,叹口气道,“我知道这些话说了你不爱听,可你仔细想想,若豫章公主在你加冠礼上送你一本《论语》,你高不高兴?”

  “我还挺想要绢帛本《论语》的。”

  绢帛本比起草纸本的书册可好太多了,不仅字迹清晰明了,容易保存,拿在手里感觉也极好,相对的,做一本绢帛本书册耗费的人力财力要比寻常的草纸本大得多。谢家倒是有钱买绢帛本,可谢家向来自诩书香门第,这种读书也要绢帛本的富贵人家做派于他们而言,是很不屑的。

  因此从小到大,谢蔚然也就买了绢帛本的《女诫》,还送人了,还被人烧了!

  想到此,他顿时觉得肉疼。

  谢夫人则觉得头疼,眼见儿子听不进去,她只得将最不想说得话说出来,“你可记得义和公主?”

  “嗯。”就是和豫章公主关系最古怪的那位呗,说起来好像有仇怨,但有了好东西会记挂她。像上回宫宴上,义和公主随随便便就送了几刀绢帛纸,能做百来本绢帛本《论语》了。

  谢夫人觉得接下来说的话实在不好开口,但又不能不说,于是盯着手里的茶杯道,“如今义和公主住在她的公主府里,养了十几个面首。高兴了便让人去找卫赞之,不高兴了便去城外园子里和吴兴公主玩乐。我前阵子去看你大姐,遇上义和公主找卫赞之找不到人,便在卫家大闹,在众人面前将卫夫人骂的狗血淋头。”

  谢家大小姐谢文涵作为卫家大少夫人,如今协助卫夫人当家的儿媳妇,旁人不清楚义和公主和卫赞之的事,她却是最了解不过的。

  “那卫赞之还送义和公主那么大的礼?”

  “所以过了及笄礼,义和公主就安分一阵子了。”

  “那卫大将军就不管?”谢蔚然却想起来,依稀前不久,卫大将军给皇帝上过一道书,皇帝紧跟着就把卫赞之送到兴乐宫当守卫去了,约莫在义和公主及笄礼后,人才回来。他不由感慨道,“那义和公主的靠山还真硬啊?”

  “你说什么?”

  “义和公主可以胡闹是因为皇帝肯为她出头,再不济还有个张太后,可豫章公主有什么?您不了解,我却听人议论过,张太后不大喜欢豫章公主,皇帝从前也不大喜欢她。就算受了欺负,她又能找谁出头?”

  “……”

  “阿娘,依我看,您不如拿出做婆婆的派头来,也不求将她管的如广德公主一般贤良,好歹要守些规矩吧。您是婆母,她是媳妇,面上虽要守着皇家的礼,可私底下也是要守孝道的。想学义和公主,那也得她有人帮衬。”

  生母早逝,没有亲生兄弟姐妹,又不受太后喜欢,更不受皇帝待见,和其他公主的关系也没那么好……谢蔚然一一回想着豫章公主的处境,顿觉她其实是只纸老虎,唯一能够依仗的,也不过是公主这个身份。区区一个公主府还能和朝中重臣世家相比?

  至于先前为何输给了她呢?一定因为她是女子,最擅长小人心计,行事光明磊落的人自然敌不过。

  是了,一定是这样。

  自己没经验,可母亲却不同,掌管谢府二十多年,和京里各家夫人相处的极好,所养出的两个姐姐也都极聪慧。倘若母亲对上豫章公主,她自然要乖乖听话,就像,父亲先前说的那样,“嫁夫从夫”。

  这样,自己就能报前番的“大仇”了。

  谢蔚然顿时豁然开朗。

  谢夫人看着谢蔚然面上变幻的神色,提醒他道,“豫章公主如今看起来是没有依仗,也不大出门和人联系。可她先前及笄时,即便不出门,也能让你挨一顿打,顺便吐出一半产业来。”

  “您怎么知道?”谢蔚然顿觉不妙,“有人告密?”

  “你的产业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有了变化我自然知道,还用得着告密?”

  “那您也不管管,就让她胡来?”

  谢夫人含笑看着谢蔚然,再不说话。

  谢蔚然顿时面色一红,“我不是有意骗母亲的。”

  “我是你母亲,你就算骗个一两次也没什么要紧。可你之前做的事实在太过分。”谢夫人见谢蔚然茫然中带些不满,继续解释道,“女儿家一生就一次及笄礼,豫章公主又刚刚失去了父亲。你也说了,张太后不喜欢她,太皇太后又耽于享乐。先前及笄礼,她还担心张太后不肯出面,便请了我来,好不容易过去了,你却给了那样一份礼——你们将来的日子还长,你却这样伤了她的心,还指望内宅和睦?”

  “可我也没见她有多伤心啊,先帝驾崩她还想着吃烧鱼。”

  “……”谢夫人打量谢蔚然半晌,忽然就理解了谢太傅每次见谢蔚然后为何直呼头痛,“罢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我只说一句,人心易变,等心凉了就迟了。”

  谢蔚然听了这句话只当没听见,虽然在之后漫长的人生里,他都一直记着这句话。

  而对于母亲不肯“处置”豫章公主这件事,谢蔚然有些不高兴,但仅此而已。

  大不了以后多注意注意,难不成自己一个上过战场的男人,还敌不过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黄毛丫头?

  过不久,谢蔚然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那是中元节前两天,快到祭祀的时候,朝中各处忙碌不堪,皇帝终于消停下来了,开始规规矩矩的待在建章宫批奏折,车马营也终于空闲了下来。

  谢蔚然回府,就见付欣坐在西苑书房里,领一大帮丫鬟在抄经书。他隐约记得,这经书是是给先帝和太皇太后抄的,中元节就赶着要。

  付欣抬头道,“我最近有急事,你去用东苑书阁吧。”

  谢蔚然却道,“要得急吗?要不我帮你抄?”

  “……”

  “我最近有些空闲时间。”

  “不必了。”付欣低头下笔如飞,边解释,“这是以我的名义送上去的,你的字不成,会被人认出来。”

  “哦。”谢蔚然理解的点点头。又道,“可我有本手册放在书房里,正打算去用。”

  “进来取吧。”付欣继续低头抄。供奉给太皇太后的经书其实早就准备好的,临了张太后却说今年用另外一种纸誊写,且消息递过来时离祭祀就差不到十天功夫了。付欣无奈之下只得重写,因为如今身边丫鬟写字不熟练的缘故,她如今每天也不得空闲。xǐυmь.℃òm

  谢蔚然答应了一声,便进屋取东西,顺便喝口茶,放茶壶的时候不知为何绊了一下,万幸他自幼习武,微一抬脚便平衡起来了,又一手抓住杯子!接着,手里的茶壶便直直朝着付欣身侧那一沓摞得高高的黄表纸上砸去。

  接着,茶壶翻了个儿。

  厚且蓬松的一沓黄表纸顿时塌了下去。

  谢蔚然站起身,正见付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与此同时,丫鬟们的惊呼声和收拾剩余黄表纸的沙沙声便混合在一起。

  此刻有声,不如无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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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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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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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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