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欣穿着将士的服饰在吴兴公主身后灰溜溜的走进去。
两人郑重行了礼,“见过父亲。”
“你们这是什么打扮,不知道军营里不许女人进去吗?”
吴兴公主瑟缩了一下,很快低头道,“女儿犯了错,请父亲责罚?”
“如何责罚?”
付欣斟酌一番道,“阿爹,你说的那个军营里不许女人进去的说法,我没听说过,也没听钦天监的大人们说起,更没有在书上见过。这次是我求着阿姐带我去的,我一直听人说起阿爹的功绩,可一直没有见过,这次有机会,所以就去了。”
皇帝顿时气笑了,“你倒有道理?”
“我是觉得没错的,若是有错,还请阿爹责罚。只是有一点,说什么军营里不许女人进去,古往今来,女将虽然罕见,却也是有的,也没见打过什么败仗。我有些不明白,还请阿爹解惑。”
“话都让你说了,还解什么惑?去,把衣裳换了,好端端的姑娘家,打扮成这个样子。”
两人回付欣的寝宫换了衣裳,又喝了一壶油茶,到天黑,也没等到皇帝派人来叫,也没等到什么惩罚,于是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儿,原来只要你在场,阿爹真的不怪罪啊。”吴兴公主上下打量着付欣,啧啧道,“你的命数还真好。”
“这个,也跟如何回话有关吧。阿爹久经沙场,倒不怕什么说法,只怕我们进军营会带来厄运,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啊。不过阿爹一身武将打扮,当真是勇猛非凡。”
吴兴公主认同的点点头,却颓然道,“回话方式?你可知道,当年我没说对话,阿爹怎么罚我?”
“关禁闭?”
“那时候阿爹才没时间管我呢,他让人把我的衣服首饰丢出去,只留了一套布衫,害得我不敢出门。”
“可是,阿姐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军营啊。”吴兴公主被惩罚的时候,皇帝应该一直在打仗,那时候的战场可不像现在,都是刀光血影的。
“我不服,将我嫁给那样一个人,明明我比他强得多的。可阿爹说我是女人,我不服,便说那我要是建功立业了,是不是就不把我当女儿看,当儿子看了?可阿爹他派人将我送回去,还让人监视我,我稍微有些反应,便拿阿娘的性命威胁我。”
吴兴公主的生母秦夫人,伺候了皇帝三十年,已经去世了。
“阿姐,”
“没事,说起来,这次我还要感谢你呢。我没想到,阿爹竟然也有对女儿们宽容的时候。”
这晚,吴兴公主絮絮说完了话,便饮了一夜的酒,等付欣起来时,她已经离开了。
蓝嬷嬷冲了碗油茶端上来,开始给付欣梳头发。
“殿下,这次,以后,您的婚事……”
“阿爹会安排的,再不济,还有祖母呢。”
“可也难找到卫三公子这样的人啊。义和殿下也真是的,”
“好了,此事已定。我要用这根蓝宝石的钗。”
等蓝嬷嬷问完了,新的一天开始,宫里其余人也开始用自认为隐私的方式问起付欣关于卫赞之这件事来,这些人里包括了一向躲在宫里不出来的太后,张夫人,傅修容,周充容这些深宫嫔妃,谨言慎行的太子妃,甚至连付欣的长姐,会稽长公主也火急火燎的进了宫,不迭声问起来。琇書網
“我从前不知道,如今才听人说起,可是,既然你和卫赞之彼此有意,阿爹也很赞成,怎么就落到义和头上了,这传出去该多难听?”
付欣一边感慨婚姻的麻烦,一边温声解释,“阿姐,我也是这桩婚事成了,才听人说我和卫赞之的。从前,我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可和我说话的未婚人多了,总不能都拉郎配吧。您不知道,从这桩婚事被宣布出来,许多人都来问,我估摸着,一部分人是不知情,另一部分人是故意混淆视听,想看好戏。”
“看好戏?”
“应该是吧,想着我和义和是不是要因为旁人打起来,或者自己心理阴暗,说一些有的没的。大概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长公主却迟疑了一番,悄声道,“可义和,确实有做的不妥的地方,你……”
“我是有些生气,可也不至于为一个男人争起来,丢脸不说,那该多没见过世面?”
长公主赞许的点点头,又有些自责道,“也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阿姐,”
“这里没有旁人,我们也不说那些客套话。如今,义和的事情木已成舟,你的婚事,你若有中意的,便只管跟我说,我去见父亲,阿姐向你保证,无论是谁,只要你想嫁,阿姐都帮你。好不好。”
“这个,我倒是没有中意的。”付欣踌躇一番,小声道,“只是,我将来的驸马,万万不能是徐五。”
“你是说徐家那个白脸?好,你放心,阿姐知道的。”
话落,便又嘱咐付欣趁着如今婚事没定下来多在京里走走,若遇到中意的少年郎,一定要说出来,到时候赐了婚,必然和和美美的。付欣应头称是,送长公主离开了。
回来时,蓝嬷嬷一脸欢喜道,“殿下,长公主向来言出必行,这次她也说了,您可要好好选,要选个中意的,最起码,不能比卫三公子差。”
“哦。”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付欣依旧被这个关于卫赞之和自己的问题所困扰着,直到,另一个重磅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吴兴公主和一个清俊男子被驸马捉奸在床。
“什么意思?阿姐被姐夫堵了,我三姐夫吃了大胆药了?”
“殿下,”被付欣逼着说这桩事的晴方低头咳嗽一声,面微红道,“我就听了这么多,其他的,一概不知。”
“哦,小兰,你去问问张可游。”
正剥核桃的小兰拿着钱袋子很快走了。
下午,小兰开始复述张可游得到的消息。
“吴兴公主驸马月前得了一坛好酒,约定同人喝,喝到半晌却要吃莲子,便想到了吴兴公主名下的一座田庄。去的时候,发现公主正同人……驸马要走,不想身旁一个人直接嚷出来了,公主听后发怒,拿起鞭子就打,旁人劝,便两厢撕扯起来。偏巧那田庄隔壁是卫大将军府,卫夫人正在那里游玩,将其中情景听了个全套,回来时不小心便传遍了京城。正好,都看见驸马头上一条血痕,被人抬着回公主府。所以,就轰轰烈烈的传开了。”
“你一路过去,有没有听到类似的悄悄话?”
“没有。只在花园里听说,张夫人去看吴兴公主了。”
蓝嬷嬷在房里点了香,又点了一盏灯,“殿下,这事您听听就可以了,可不能亲自去看,否则,怕是脱不了干系。”
“你放心吧,就算我想去,阿爹也不许的。”
果然,到第二天,皇帝便下了命令,以吴兴公主要为生母祈福为由,命她在家中待着,不许外出。又说驸马品性端正,勤勉敬业,给了个六品的职位,让去江夏王的封地做官。看情形,三五年是不会回来了。
“这算什么事儿,怎么开始罚苦主了?”
“您说三姐夫?”付欣慢悠悠在窗台旁画一朵盛开的桃花,思考道,“他可不无辜,他若是有胆,索性将这件事挑明了,告诉阿爹,到时候不管是赏是罚,阿姐做下的污名总不会落到他头上。可他怕着阿姐为人,又惧怕皇家权势,一向对阿姐的事放任自流,如果一直这样倒也安稳,偏偏这次没约束好手下人,导致出了这样一桩事,别说阿爹怪他了,怕他的本家,也会责骂他。”
吴兴公主的驸马也是出身世家,虽说如今名声不显,但也家大业大。能做出放任自流任凭吴兴公主豢养男宠毁自家名声这一决定的,必然是当家的家主,而非家族闲人三驸马。可如今却因为驸马的缘故将这篓子彻底捅破了……
蓝嬷嬷懵然,到底想不明白,拿了去年的松子剥起来。
“上次那件梅花纹的裙子做好了没有?”
应话的是最近一直颇为听话的兰青,“做好了,昨天刚送来。”
“有个红锦凤纹的盒子,你找出来,把裙子放进去。”
那条梅花纹的裙子是付欣自己画的花样,又选了布料,让宫署的绣娘做了送太后的。如今裙子到了,付欣便换了套襦裙,又将首饰戴齐全了,才领几个小丫头去往长乐宫中。
刚出门,却被人拦住了。
“豫章,来,帮我选一选,哪套嫁衣最适合我。”
“……你的婚贴还没定下来呢。”
“那又怎么样,板上钉钉的事儿。”义和公主见付欣坐着不动,忙解释道,“我本来约三姐帮我看的,可如今阿娘不让我去看她。你就帮我选选吧,说不定你也能选到合适的,到时候你成婚,方便很多呢。”
“我不挑嫁衣,能穿就行。”
“……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我都把事情告诉阿娘了,可阿娘她不愿意处置,我有什么办法?”
付欣才想起王姬那件事来,的确,自从回了宫,张夫人还是和往常一样掌管宫务,傅修容还是和从前一样到处蹦跶,周充容则在其中扮演戚戚哀哀的深宫女子角色,几人之间平衡又默契,好像,王姬流产那事对张夫人没有丝毫影响。说起来,对于王姬流产这件事,太子也没有生气。
“豫章?”义和公主盯着付欣看了半晌,见她只是沉思,丝毫没有流露出羡慕自己的神色,顿觉有些沮丧,却很快笑起来,“对了,豫章,告诉你一件事情,很有趣。”
“什么事?”
“嗯,你知道三姐这件事,当时和她一起在田庄的‘清俊男人’是谁吗?”不待付欣反问,义和公主便急切道,“就是上次在长姐府里和你下棋的那个人!”
“姜郁?”
“对,就是他。听说因为这件事,阿爹可生气了,你说阿爹会不会杀了他?”
“你说的是真的?和三姐一起被人发现的是姜郁,”
“嗯,不会错的。三姐可喜欢他了,可惜一直不能得手,这次不知怎么就同意了,三姐高兴了许久呢,还来和我炫耀。谁知道这次竟然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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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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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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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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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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